我沉凝中,扭頭看了一眼上遊方向,才點了點頭,讓遁空快去快歸。


    他立即轉身,同赤獒一起,快速朝著上遊的方向離開。


    我一直在江邊站著,靜等這江水中陰氣的變化。


    時間約莫過去了半個時辰左右。


    陽江中肆虐的水浪,逐漸平緩了下來。


    渾濁的江水,也有朝著清澈變化的驅使。


    月光,甚至穿透了江邊的江水。


    我一直在思索,推演,這動手之人的目的和可能性。


    又等了半個時辰左右,遁空和赤獒回來了,遁空略有氣喘籲籲,赤獒倒是沒什麽疲累。


    “父親,我將符放好了,在一個很隱蔽的地方。”遁空慎重的開口道。


    “嗯。”我點點頭。


    隱隱的,我有了幾分猜測。


    如果說,在紅河陽江放下大量水屍鬼的人,是同一個的話。


    他於蔣盤,是天元之劫。


    那陽江,應該也有他要殺害之人?!


    這個人並不會是我,陽江的水屍鬼也已經多年。


    那我,恐怕就是他的變數。


    陽江的變化被我終止的話,那這人就會被逼出來。


    這樣一來,還會有一個連帶的效應。


    我將他牽製在此處,甚至是斬殺!


    那他就再無去紅河的可能了!


    思緒至此,我眼睛微眯成了一條線。


    雖說這隻是我的猜測和推演,但這事兒有超過九成的可能性!


    而且,此人針對的人,應該是大先生袁化邵。


    袁化邵剛過六十大壽,就選擇閉關不出……


    恐怕大概率也是因為此人!


    袁化邵門前那人,引導我要做三件事情,明麵上是平穩開陽。


    可實際上,這水屍鬼的事,不隻是和開陽有關,更和袁化邵息息相關。


    這是我到了此地,他剛好驅使利用了我?


    當然,事有因果。


    我若是除掉了那人,等同於幫了他,那他便不可能拒絕我的要求。


    我思緒徹底落定。


    即便是這事情和袁化邵無關,我也必須得做。


    “遁空,走。”我低聲開口,朝著鬼婆子那行人的方向走去。


    他緊跟著我在後方。


    等到了近前後,我才發現,何七月和何阿婆已經不在了,其餘鬼婆子的數量也少了多半,隻剩下一些傷勢輕微的在收拾傷亡鬼婆子的遺體。


    何雉本來也在幫忙,她見我們回來,又到了我身前。


    “何阿婆的氣息平穩了,傷勢也得到了暫時的控製,七月帶她回去養傷。”何雉和我說道。


    我點點頭,心頭稍微鬆緩了不少。


    再看其餘鬼婆子,那些人時不時的會看我一眼,其中流露的情緒有種我說不出的複雜。


    當然,那些鬼婆子更多的還是時不時看陽江,眼中露出的就是恨意。


    我低聲同何雉說了我的猜測和推斷。


    何雉愣住了一下,她喃喃道:“那我們,就要和這條江中的水屍鬼死磕了。水屍鬼的數量,讓鬼婆子很難對付,恐怕還得另想他法。”


    就在這時,遁空忽而小聲說了句:“為什麽柳道長沒來?父親,他不應該不來的。“


    遁空這話,讓我沉默。


    楊青山要直接走,是因為柳天牛的心境,直接讓他懷疑了邱天元和柳三元。


    這事情對於楊青山來說,是命數中的頭等大事。


    他恐怕沒有料想到,柳正道會不來陽江。


    其實於我來說,這也打破了一些我對柳正道的認知……


    他跪在柳天牛的院子裏,一直不起,真的是因為柳天牛不肯和他回羌族麽?


    如今柳天牛已經自廢道行,他帶柳天牛回去,也不可能有用,反倒是危險十足。


    當日我在那裏,我是當局者。


    今日我在他處,再以旁觀者的態度去想這件事情。


    此事,恐怕沒那麽簡單……


    我和柳正道說了水屍鬼的事情,他都沒來……


    必定是有一件事情,將其牽製!


    而且這件事情,也和柳天牛有關!


    那這……到底是什麽事兒?!


    一瞬間我想到這些事情,深吸了一口氣,我告訴遁空,等會兒我要離開一趟,再去見一下柳正道。


    遁空點點頭,他認真的說道:“父親,我同你一起去。”


    這時,其餘剩下的鬼婆子,已經收拾好了一切。


    何雉問我要不要先回去?


    我點點頭。


    現在我肯定不能直接走,鬼婆子傷亡慘重,我走的話,肯定會引起其他的反應。


    一行人從陽江邊緣離開,我們朝著馮村的方向趕去。


    等回到馮村,何阿婆的院子外時,已經過了五更天了。


    院內和院外都有不少鬼婆子,他們相互在幫忙治傷。


    我們進院後,那些傷勢輕微的鬼婆子又上前幫忙。


    我同何雉點點頭,她也立即去幫忙。


    至於我,則帶著遁空徑直進了堂屋,又敲了敲側屋何阿婆的門。


    門開了一條縫,何七月憔悴的臉出現在後邊兒。


    她見我後,稍微讓開一些,門也被打開了。


    我點點頭,進了屋。


    何阿婆靜靜的躺在床上,她受傷的頭部被紗布包裹起來,還有一些血溢出。


    眉骨上方各穿透了兩根銀針,人中的銀針也還穩固著她的麵相。


    何阿婆的眼睛是虛睜開的,她並沒有睡下。


    至床邊,我麵色複雜的看著何阿婆。


    還沒等我開口,何阿婆嘴唇顫動了一下,低聲道:“陰陽,無需自責,任何事情,都有傷亡。況且此事……本就是我何家要為遁空做的事情……”


    我身後的遁空,眼眶都泛紅了不少。


    他低著頭,眼中盡是懊惱。


    何阿婆另外半張臉卻又露出苦澀,她眼睛稍微睜開了一些,更為疲憊虛弱的說了句:“隻是……鬼婆子一脈,無法在這件事情上幫到更多了……”


    “何婆婆,已經足夠了,若非你們昨夜出手,我也不會發現陽江水屍鬼的一個秘密。”


    “遁空以後,必定會護好何家,何家有任何事情,我也不會袖手旁觀。”我沉聲說道。


    何阿婆的情緒變成了疑惑和怔然。


    “何婆婆,你安心養傷。等你傷好之後,我自會全部告訴你。”我又道。


    何阿婆臉上露出幾分柔和,她點點頭,閉上了眼。


    回頭,我就和遁空要出房間。


    何七月跟上了我們。


    等到了屋外後,我稍微停頓了一下,回頭看何七月。


    她這動作,已經讓我有所察覺了。


    何阿婆,是有事情還沒說?


    遁空也極為聰明,他輕聲問道:“七月姐姐,還有什麽事情,你但說無妨。”


    何七月抿著唇,她遲疑了一下,才說道:“婆婆剛才,她以為自己活不下去了,她想要盡快讓何雉和遁空回歸何家,不然,她怕她閉眼之後,這事情再出變故。”


    “隻是,你剛才著急,婆婆就沒說……可我……”


    何七月的話很清楚,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略一沉凝,我說道:“明日,你準備一下可好?”


    何七月的眼中頓時就一陣喜色,她用力點頭,說了個好字!


    再接著,我們便沒耽誤時間。


    我直接帶著遁空,徑直離開馮村,朝著柳天牛所住的村子趕去。


    等我們到了地方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半晌午了。


    柳天牛的院內,並無柳正道的身影。


    甚至也沒有誦讀聲……


    我臉色微變了一下,低聲先喊了句大長老,這才直接推門進了院子。


    堂屋側邊,一個略蒼老的身影走了出來。


    此人,不正是柳天牛嗎?!


    柳天牛的眼中透著慈祥。


    “今日,孩童們休息,陰陽,你渾身帶傷染血,下一次,不能這樣來,否則會嚇壞了孩子。”


    我身體一僵,臉上露出幾分苦笑。


    我先點了點頭,才匆匆說道:“大長老……正道道長呢?”


    柳天牛卻沒回答我,而是看向了遁空,他眼中的慈祥更多。


    “這,就是你的兒子?李遁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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