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烈麵色極其痛苦的凝望著妹妹黯然的背影,隻覺得心像是被刀割了一般難受,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希望自己替代妹妹去九七衛,也不願意讓妹妹去冒著風險。


    至於對於顏家的決定,對於父親和爺爺的應允,他一點都不希望,顏家是一個鐵打的將門家族,無論是老爺子還是父親,都為顏家後人有膽魄和骨氣而為榮。


    所以這樣的請求,顏家沒有理由不答應。


    他的心都要碎了,而這一切都源自於感情二字。


    深呼口氣,顏烈控製住心裏的火氣,緊緊握著手機,很想給秦朗打一個電話,可他又很清楚,即便打電話又有什麽意義那?秦朗和妹妹之間根本就不可能有未來。


    即便是讓秦朗勸著顏相如不去牧省邊境,隻怕也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妹妹決定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夠讓她改變心意。


    而且此事與秦朗當真沒有任何關係,感情不能強迫,更是無比自由的事情,方才他是盛怒在心,才會責怪秦朗,現在靜下心來想一想,自然明白道理。


    他仔細想著牧省的九七衛,有沒有什麽熟悉的人,他好提前安排一番,爭取不讓顏相如親臨前線,這也是他這個做大哥唯一能夠做的事情。


    對於顏相如前往牧省邊境九七衛的事情,秦朗當然不可能知道,畢竟金闕組織的情報也不可能去關注一些其他人,他們的重點還是秦朗吩咐和總部下達的任務。


    越野軍車內,秦朗與軍師都坐在後排,一大一小兩個人都在沉默著,並沒有交流過一句。


    軍師的略微褪去稚嫩的臉上,時不時的露出幾絲猶豫之色,想要和秦朗說些什麽話,但是他不說,秦朗也沒有開口問。


    終於,軍師忍不住開了口。


    “師父,我是不是懦夫?”


    他滿臉都是自愧神色,眼中更是透著晶瑩的淚花。


    五個人隻有他自己活了下來,他不是懦夫又是什麽?


    當初那次事變之時,其他四個孩子都不顧一切的衝了出去,隻有他沒有站起身來,而是躲在海島的一塊礁石之上,用狙擊槍偷襲對方。


    這在他看起來,是無比懦弱而且膽怯的行為,尤其是對於其他四個兄弟的出擊堅決相比,更讓他此刻心裏有些驕傲不安。


    秦朗要收他為徒,他總覺得自己有些配不上秦朗這位師父。


    秦朗目光帶著幾絲笑意的望著軍師這孩子,這小子能夠問出自己這句話,就說明現在他的心裏麵極其的迷茫,所以需要自己的排解和釋疑。


    “你真名叫什麽?先告訴我!”秦朗並未直接回答他的疑慮,而是先了解這小子的情況。


    總不可能做師父的還不知道弟子的真名叫什麽。


    “師父,我叫趙庭!”軍師揚起小臉,看向秦朗,語氣極其認真的回答著。


    “趙庭,我問一個問題,你如實回答我。”


    “有a和b兩個人,a的實力很強但是沒有智謀,遇到敵人的時候扛著鋼槍就衝了上去,最後壯烈犧牲,獲得了一個勇士之名!”


    “b的實力也很強但是講究謀略,懂得迂回之理,也懂得保留有生力量,最後這b用計謀殺光了所有的敵人,慢慢混到了朝堂頂級,成為名副其實的大人物!”


    “這兩種人,你覺得哪個成就更大?”秦朗麵帶笑意的看向軍師趙庭,等待他的回答。


    趙庭眼中已經閃爍著莫名的光芒,他已經明白了秦朗這話的另一層含義,心裏的茫然與愧疚感也消失了大半。


    “第二種!”趙庭他毫不猶豫的回答一聲,繼續望向軍師,他知道師父必然還會有問題等著他。


    這就像是一個考驗一般,他隻有通過這份考驗,才能夠真正的成為秦朗的徒弟,而且是大徒弟。


    “你覺得第二種人,他的膽魄充足嗎?”秦朗繼續問他,語氣恢複平和。


    這…


    趙庭愣了下去,想著兩種人的不同選擇和不同結局,他總覺得第二種人辦事不爽利,也沒有膽魄。


    “不充足!”趙庭按照自己的考量和想法回答著秦朗,並沒有說什麽假話,全都是他心裏的實話。


    秦朗眉頭一皺,不悅的語氣出聲再問:“若沒有膽魄,他是怎麽敢殺光敵人的?一個用智謀殺人,這樣的人一旦被敵人抓住,必然是死的更慘。”


    “他若沒有膽魄,又怎麽敢做這種事情?”


    “這一點,你考慮到了嗎?”


    趙庭眼中露出幾絲茫然之色,但漸漸的覺得師父的話很有道理,的確如此。


    第二種人如果沒有膽子的話,是怎麽敢用陰謀滅掉敵人的,而且還沒有考慮過對方的瘋狂報複。


    “我不與你多說,我所說的這些,你自己慢慢的品味!”


    “這個社會很真實,你殺一人而犧牲是劣勢,殺十人而犧牲是勇士,殺百人而犧牲是英雄,殺千人而又不死才是將軍!”


    “從來隻見活人笑,那見死人哭?”


    秦朗拍了拍趙庭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想太多,這些現實的道理,不宜灌輸太多給他。


    趙庭卻緊皺著眉頭,不斷的思考方才秦朗說過的話,越發的覺得有道理,這是金玉良心,走過許多荊棘之路的人才能總結出來的經驗。


    初入社會也好,初入江湖和朝堂,都不會有這種感悟。


    非要把自己摔個遍體鱗傷,才知曉原來這世界並非是老人所說好人有好報,惡人自有惡人磨。


    好人未必有好報,惡人與惡人強強聯手對付好人,哪裏來的惡人有惡人磨?


    更令人覺得諷刺的是,百姓心裏有杆秤,可這杆秤隻在心中,嘴上永遠都做著與心裏這杆秤相反的事情。


    比如這一次秦朗被輿論狂潮,那些百姓平民真的都是傻子嗎?真的沒有明智之人嗎?


    可即便如此,他們心裏的那杆秤永遠都不會取出來,隻會隨波逐流。


    因為這就是人性。


    不必想太多,隻把他們當成一群可愛的人足以,剩下的那些個人齷齪與人族共性,就不必去考慮。


    考慮太多,這人還能活嗎?還有勇氣活下去嗎?


    難得糊塗,就是幸福。


    這個道理同樣適合秦朗方才為趙庭講的道理。


    殺萬人而不死為將。


    這其中藏著多少陰謀詭計,藏著多少城府算計,藏著多少魯莽之人的枯骨,無法估計。


    萬人的枯骨,造就一人將位!


    十萬人枯骨,造就一人帥位!


    百萬人枯骨,造就一人帝位!


    “東江市到了!”


    秦朗點頭一笑:“辛苦了,兄弟!”


    “車停在馬氏會館吧,之後你回去交差吧!”


    趙庭目光複雜的抬起頭望著眼前的馬氏會館,他覺得無比的熟悉,因為這裏是幾個月前,他們五個人在這裏居住。


    那個時候還有五個人,如今…


    隻剩下他一個了,四個兄弟就如同秦朗話中所言,成為了他趙庭腳下的枯骨,必將成為趙庭的墊腳石。


    “熟悉吧?”秦朗拍了拍趙庭的腦袋,他臉上也露出些許的緬懷之意,五個小鬼頭最終隻剩下一個,還機緣巧合的成為了他的徒弟。


    不得不說,人生的機遇就是這般的奇妙。


    當年他也是這樣遇到師父靈武霄的,如今趙庭也是這般被自己看中。


    傳承,自古如此。


    “秦爺,您回來了?”


    黃平從馬氏會館門口走出來,見到熟悉的秦朗麵孔,立馬小跑過來,眼中全都是興奮。


    秦朗看了眼黃平如今的打扮,不再是黃毛襯衫一身邋遢,而是一身西裝革履,黑色牛皮鞋,打扮的像個商人。


    而在黃平的身後,則是跟著十幾個花花綠綠的小混混。


    看到這些小混混,秦朗也頗為感慨,多像當初的黃平。


    那個時候黃平就是他們其中一員,如今黃平也算熬出頭了,諾大的東江市也有他一席之地。


    “你還認識他嗎?”秦朗指了指黃平,看向趙庭問。


    趙庭仔細的打量著黃平,而後臉上露出恍然之色,不禁朝著黃平笑道:“黃大哥!”


    “咦,你是?”黃平則是滿臉驚詫的望著軍師趙庭。


    幾個月不見,趙庭完全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昔日如果還算孩子的話,如今已經算是個剛成年的男人,渾身骨骼都打開之後,就連麵容都不再一樣。


    “進屋再說!”


    秦朗揮手,入內。


    黃平和趙庭都跟在身後,不敢有絲毫怠慢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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