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很久的沉默。


    就像是一切都自然而然,秦朗聽到了對麵大伯父的呼吸聲,但並未主動出聲。


    而大伯父地守天也在沉默著,似乎也猜測到了對麵並非他的徒弟,而是另有其人,至於這個人是誰,他心裏也有了猜測。


    隻是沉默過後,還是需要有人打破沉默。


    地守天第一次聽到秦家後輩的聲音,也是第一次與秦家後輩產生聯係。


    “大伯父,我是秦朗,秦鳳橋長孫!”秦朗語氣低沉的簡單介紹自己,然後又是許久的沉默。


    秦朗本來猜測自己說完話之後,大伯父可能會掛斷電話,但是並沒有,地守天也在沉默著。


    秦朗覺得大伯父應該是考慮該用什麽理由掛斷電話。


    但此刻地守天心裏想的卻是,這孩子怎麽不說話了,這可讓我怎麽辦?該怎麽打破沉默?


    “咳咳,信號弱?”地守天詫異的問了一句。


    秦朗聞言,心裏頓時鬆了口氣,覺得大伯父應該是不會掛斷自己的電話了,便忍不住繼續出聲說道:“大伯父,您,還好嗎?”


    陳守則默默的退到一旁,他覺得師父和這個秦朗之間的親屬關係有些奇怪,但不知道原因,也不願意多問。


    地守天聽到秦朗的問話,臉上露出了絲絲的笑意。


    他覺得這個後輩很真誠,並沒有多餘的廢話,也沒有官方的詢問,而是緊張的問自己處境。


    秦鳳橋,他見過幾次,那個二叔人不錯,就是有些保守,默守陳規。


    秦家在他手裏,隻怕一輩子都出不了頭。


    這個小子既然是他的長孫,那也就是秦鑾嗣的孩子吧?


    可惜了自己那個弟妹,為了複仇而死。


    “身在凡塵,心往自然,苦難之事,皆為虛妄。”地守天淡淡出聲,算是回答秦朗的話。


    秦朗沉默一會,消化了這句詩。


    “大伯父保重身體,有機會我去異國見您。”


    “嗯,可以!”


    “陳守則您不必擔心,我會把他當成親兄弟。”


    “那小子若有些用處,就留在你身邊吧,若是犯了錯誤,盡管責罰。”地守天淡淡的笑著,對於徒弟的安排,他早有選擇。


    秦朗暗暗咂舌,看了眼一旁的陳守則,心想這小子怕不知道師父已經把他給賣了。


    “大伯父,我…”


    秦朗還想說著什麽,但是被大伯父地守天給打斷。


    “掛了吧,話費挺貴的。”


    “好,大伯父您保重身體。”


    手機傳來掛斷之後的靜默,秦朗望了眼屏幕,忍不住無奈的苦笑。


    大伯父已經掛了電話。


    秦朗雖然有些失落,但還是很滿足,畢竟和大伯父聊了兩句,而且從中並未感覺到大伯父對他有什麽意見,也沒有排斥他,這就足夠了。


    秦朗也不可能第一次打電話就提及秦家,提及長輩之事。


    那些都是老一輩的恩恩怨怨,和他沒關係。


    隻要自己能夠與大伯父有一些良好的溝通,以後時不時去異國看望他,就足夠了。


    這位大伯父,身世苦。


    當年之事,他也無法選擇。


    父母各自有背後的國家,各自有各自的堅守和立場。


    他一個孩子,無法選擇,也不會去選擇。


    最終父母亡,他去了異國四十多年,至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秦朗將手機還給陳守則,陳守則並沒有詢問電話之事。


    “我準備出院,你去幫我辦出院手續,你是醫生,應該很了解。”


    秦朗對陳守則笑著說,陳守則點頭離開。


    望著陳守則的背影,秦朗搖頭一笑,這個陳守則看似簡單,實則很聰明,是一個大智若愚的人物。


    自己這樣的身份,根本不需要辦理出院手續,想走就走。


    不過是自己給他的一個理由,讓他先離開罷了。


    陳守則明白,卻不說。


    這就是聰明人。


    秦朗很喜歡與聰明人合作,因為這樣的人不是豬隊友。


    另外確定他是大伯父的徒弟,那就是自己人,也能夠簡單的信任,周冰冰的那些猜測,倒也沒什麽用處了。


    秦朗穿好衣服走出高級病房。


    門外,蘇傾慕坐在長條椅打著盹,一旁還有秦鳳橋老爺子倚靠著走廊牆壁也閉著眼休息。


    兩個成員見到秦朗走出來,剛要出聲,就被秦朗示意閉嘴。


    秦朗靠近蘇傾慕,望著她的臉。


    蘇傾慕並未睡,隻是疲乏的休息,她感應到了身邊有人注視著她,立馬睜開眼睛,緊張的望去。


    當她看到身旁是秦朗,眼中的緊張和冷意褪去,隻剩下了柔情蜜意。


    “你怎麽不睡一會?”蘇傾慕輕聲問著秦朗,眼中都是疼愛。


    “在這裏虛度光陰有什麽用,昏厥的根源已經找到,就不必在這裏浪費時間,準備出院。”秦朗笑著回答她一句,然後伸手牽住她有些冰涼的小手,很是心疼。


    “害你折騰了這麽遠,老婆對不起。”


    “夫妻之間何必說對不起?”蘇傾慕瞪了眼秦朗,心裏有些不滿和不悅。


    秦朗點頭一笑:“是老公的錯,我不該這麽說。”


    秦鳳橋被兩人的對話驚醒,看到自己孫子已經可以完好的站在一旁撩妹,心裏很是高興,臉上卻也有些無語。


    這小子!


    “傾慕,過兩天就是古晟銘的婚禮,他會和車素素結婚,你不如陪著我參加婚禮!”秦朗對蘇傾慕提及此事,想看一看蘇傾慕的反應。


    蘇傾慕險些因為車素素的陰謀而被毀了清白,必然是恨透了車素素。


    所以這個婚禮,她不可能去參加。


    然而蘇傾慕聽了這話之後,臉上卻很是平淡,根本看不出來任何憤怒之意。


    “好,我跟你去。”蘇傾慕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臉上隨即露出了笑容。


    秦朗猜不透蘇傾慕的心思,卻也不會窺探。


    “爺爺,您回去吧!”秦朗看向一旁走過來的秦鳳橋,笑道。


    秦鳳橋聞言,止不住的笑罵道:“你小子有了媳婦忘了爺爺。”


    “哪能啊,我和傾慕還有事留在京城,您不如回秦家坐鎮。”


    秦朗訕訕一笑,雖然的確如此,但也不能這麽承認。


    秦鳳橋搖了搖頭,知道秦朗和蘇傾慕之間的感情很深,哪怕是顏相如重傷也沒有讓秦朗變成一個腳踏兩隻船的渣男。


    足夠看出秦朗與蘇傾慕之間的情比金堅。


    “秦朗,手續辦好了,可以出院。”


    這時,陳守則走了過來,手裏握著一堆票據。


    按理來說秦朗不需要親自辦理出院,自然會有院方幫著辦好。


    但是陳守則還是親自去辦理,可見他不僅聰慧,還實幹。


    秦鳳橋卻目光警惕的盯著陳守則,周冰冰之前的懷疑與他說了一遍,所以他心裏對這個年輕的醫生,有很深的惡感。


    秦朗見到爺爺這樣反應,就知道他懷疑陳守則。


    “你們先出去,我和爺爺有事說幾句!”


    陳守則聰明,不需要秦朗多說,早就離開這裏。


    整個走廊顯的空蕩,隻有秦朗和秦鳳橋站在這裏。


    秦鳳橋沒有猶豫的提出對陳守則的質疑。


    “這小子怕是有別的心思,你要當心。”


    “他沒壞意。”


    “人心隔肚皮,不可不防!”


    “他是大伯父的徒弟!”


    “那也不行,你…呃,你說什麽?”秦鳳橋下意識的反駁,而後便震驚的瞪大眼睛,望著秦朗。


    秦朗將陳守則與大伯父地守天的關係,如實的告訴爺爺。


    順便告訴了爺爺,自己方才與大伯父通了電話。


    秦鳳橋聞言,臉上再無質疑之色,隻剩下滿滿的感慨。


    “哎,你那個大伯父…”他不知道該怎麽說,此事隻能是秦家對不起他,當然r國的中村家族也對不起他。


    “陳守則那孩子看起來挺聰明的,可以信任。”秦鳳橋咧著嘴笑著說。


    秦朗有些無語的望著爺爺,方才還說陳守則不懷好意,現在又說他聰明,能夠信任。


    “你這小子,我說的難道不對?”秦鳳橋不是好氣的瞪著秦朗怒叱,秦朗隻能苦笑的點頭:“對,您說的都對。”


    “別扯淡了,跟我去見趙懿,他有事找你。”秦鳳橋不容秦朗多說,轉身朝著走廊盡頭走去。


    秦朗心裏很是疑慮,國王難道還在醫院?


    雖然心裏疑慮,還是跟在秦鳳橋身後。


    走廊盡頭,一間辦公室大門緊閉。


    秦鳳橋敲門,裏麵有人應承。


    然後秦鳳橋開門,帶著秦朗走進去。


    辦公室內,趙懿,以及刀疤叔坐在棋盤前麵,正在下棋。


    兩人抬起頭看到秦朗完好無損的走進來,皆是放在手中棋子。


    其中趙懿不應意間,手臂一碰,期盼嘩啦一聲亂作一團。


    刀疤叔滿臉黑線,看了眼趙懿。


    這老東西,下不過就玩黑招。


    “哈哈,一高興忘了棋盤,哎呀真是可惜。”


    “刀疤,就算平局,如何?”


    趙懿滿臉的得意之心,問著刀疤。


    刀疤沒有理他,而是來到秦朗身前仔細的看了看,這才滿意的點頭大笑:“如此,我就回去報告給主子了!”


    而後他趴在秦朗耳邊,聲音很低沉的提醒秦朗。


    “一會不要答應他的要求,切記!”


    秦朗詫異望著刀疤叔離開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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