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武霄長時間的沒有言語,他現在腦子有些亂,徒弟的大婚之喜在心中,兄長之死之悲又在腦中,這種複雜的情緒之下,靈武霄心裏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秦朗告訴師父之後,就有些後悔了。


    但已經說了,那就沒有後悔可言。


    “嗯,我知道了,你好好在八極宗服喪。”


    靈武霄沉默許久之後,隻說了這麽一句,之後掛斷了電話。


    他不知道該用什麽情緒麵對這件事,更不想讓徒弟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麵,直接掛斷電話。


    靈武霄低著頭,怔怔的望著碎裂的茶杯出神。


    他的思緒已經回到了六十年前,那個時候他被驅逐出八極宗,驅逐他的人就是兄長靈武淩。


    因為他和秦鳳山都參與了龍國的戰事,幫助龍國抗爭敵國,最後成為朝堂的頂梁柱。


    但這件事讓大哥靈武淩動了怒火,八極宗的規矩就是不得在朝堂做官,否則就要驅逐宗門。


    無論是他還是秦鳳山都違背了這個宗規,所以靈武淩沒有半點猶豫直接把他們趕了出去。


    哪怕那個時候有他們的師父宋苛川的求情,大哥靈武淩還是驅逐了他們。


    雖然六十年前的宗主是宋苛川,可是靈武淩卻是首座,負責的就是宗門事務。


    沒有半點留情麵,更不看師兄弟以及兄弟間的感情。


    當然因為年輕難免不了有意氣之爭,那個時候正趕著八極宗的宗主之爭。


    最有機會成為下任宗主的是秦鳳山和靈武淩。


    於是靈武淩也動了私心,利用這件事直接驅逐了秦鳳山和靈武霄。


    師父宋苛川自知兩個徒弟不占理,就這樣靈武淩成功擊敗秦鳳山這個勁敵,做了宗主。


    從那以後他和師兄秦鳳山,再也沒有回去八極宗,一直到六十年的今天,都沒有回去過。


    他恨透了大哥靈武淩,為了所謂的宗門權利,連師兄弟都不顧。


    但現在聽到大哥靈武淩的死訊,還是難免有些難受。


    終究是親兄弟,早年間的意氣之爭所造成的仇恨,也隨著六十年而消亡了。


    人死了,一切也都煙消雲散。


    什麽矛盾誤解,都成了夢幻泡影。


    “老靈,你這是怎麽了?得帕金森了?”


    消失好幾天的馬丞坤,不知道從哪回來了。


    看到靈武霄坐在椅子上,地上全都是茶杯碎片,忍不住戲謔而笑。


    靈武霄抬起頭,看向馬丞坤,眼圈略有些泛紅。


    “你這是怎麽了?”馬丞坤被嚇了一跳,他可從未見過靈武霄哭,這可是稀奇。


    靈武霄擦去眼角的濕潤,深呼口氣對馬丞坤說道:“靈武淩死了。”


    “死了?”馬丞坤先是瞪大眼睛,而後落寞的點頭苦笑:“我們這些老骨頭,一個一個的進土嘍。”


    “你是什麽意思?去參加葬禮?”馬丞坤繼續看向靈武霄問道。


    他身為太極門的門主,理應是要去拜祭一番的。


    就是不知道靈武霄想不想去,畢竟早年間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


    親兄弟反目,師兄弟斷交,為了宗主位置趕走秦鳳山,這些六十年前就有的狗血倫理大戲,早就在古武江湖界風靡了好幾年。


    “人都死了,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去吧。”靈武霄已經在心裏麵和自己和解了,而且他相信就算是師兄秦鳳山如果在世的話,也會去拜祭的。


    “我叫上陳昃壽那老東西,我們三個一起去吧。”


    馬丞坤深以為然的點頭,但在這種時候也不忘記喊上自己的老基友陳昃壽。


    陳昃壽如今是古晟銘的師父,自從上次在京城的廣場相遇之後,陳昃壽便留在了京城負責教徒弟。


    古晟銘前幾日負責世界戰神大賽,而現在也回到了京城。


    靈武霄點了點頭,叫上陳昃壽也好,都是老一批的枯骨,見一個就少一個。


    “老陳頭兒,去八極宗吧,靈武淩坐化了。”


    “你直接去八極市?那也好,我們八極宗見。”


    馬丞坤放下電話,對靈武霄說道:“他直接從京城去,那我們就走吧,早點去也許還能趕上看最後一眼。”


    靈武霄如同行屍走肉一樣,麵無表情的跟著馬丞坤走出茶室。


    剛出茶室,就看到秦鳳橋拎著茶葉過來。


    “你們這是要去哪?”


    秦鳳橋眼中含著詫異不解,尤其是看到靈武霄麵無表情之後,更是心裏詫異。


    “靈武淩死了,我們要去八極宗拜祭。”


    靈武霄沒開口,由馬丞坤回答。


    秦鳳橋聽了這個消息倒是沒什麽傷感的心思,早年間他大哥秦鳳山被趕出八極宗,他就對靈武淩不爽。


    如果不是孫子秦朗執意要去八極宗送婚帖,他肯定不讓秦朗去。


    現在那老東西死了,倒也算恩怨徹底了結。


    “你們快去吧,別耽誤時間。”


    秦鳳橋讓開路,讓靈武霄與馬丞坤離開。


    馬丞坤張嘴想說什麽,被靈武霄拽著手臂走了。


    靈武霄明白馬丞坤要說什麽,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對當年的事情釋然。


    他可以釋然,是因為他和靈武淩終究是兄弟。


    但是秦鳳橋卻需要為自己大哥鳴不平,當年明明大哥秦鳳山最適合八極宗的宗主之位。


    結果硬是被靈武淩耍陰招,害的大哥失敗而歸。


    這也導致當年三大家族遭遇危機覆滅的緊要關頭,八極宗沒有任何一人前來相救。


    這種仇恨,豈能輕易原諒?


    秦鳳橋目視著兩個老頭兒離開,然後轉身走向茶室。


    “作孽太多,死有餘辜,哼!”


    “以上就是我要說的話。”


    “你們還有什麽疑問嗎?”


    八極宗廣場之上,每一位宗門弟子都清楚的聽到段一橋的話。


    他們確定了老宗主之死,也知曉了新宗主的人選。


    玄厄道人,出人意料的成為八極宗的宗主。


    絕大多數的弟子都有些詫異,為什麽宗主不是段一橋?


    “首座,本道有疑問!”


    段一橋的話落不久,一個穿著藍袍的中年道士走了出來,臉色不是很好看。


    段一橋笑著點頭,示意他問。


    “本道隻支持首座當宗主,還請首座上位!”


    中年道士絲毫不怕打臉玄厄道人,他本就是鐵杆的段一橋的人。


    憑什麽讓玄厄道人去做宗主?


    就憑他的輩分更好嗎?


    可是按照傳承規矩,這個宗主人選必須是段一橋,而不是玄厄。


    “沒錯,我也不同意玄厄師祖繼任。”


    “玄厄師叔做宗主,我的確有些微詞。”四俠白塵麵色如常的開口,率先提出質疑。


    “何止是微詞,簡直是荒唐!”


    八俠呂程冷笑連連,眼上的怒火十分明顯。


    秦朗和秦道一站在呂程身旁不遠,感受著呂程釋放出來的戾氣,不由的心裏感慨,八極宗的內亂,不遠了。


    祖師爺殿內擺著金木棺材,那是老宗主靈武淩的道身。


    可惜剛死不足半日,就有可能死不瞑目。


    他的親自指認宗主人選,也不知道是錯還是對。


    轟!


    突然,山下的山門方向,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響。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在場的每一個八極宗弟子,臉色都變了。


    段一橋臉色一變,率先朝著山門跑去。


    這一次秦朗沒有製止秦道一,反而帶著後者一起下山。


    如果說之前秦朗不願意出手,是因為他和八極宗並沒有什麽關係。


    而現在多少也要管一下八極宗。


    至少看在師父靈武霄的麵子上,也不能讓八極宗在喪事期間出事。


    轟轟的上千名八極宗弟子,全部趕往山門處。


    在山門外,黑壓壓的人群,欲要將八極宗的山門碾碎一般。


    但山門內隻有付恩義帶著兩個師弟張百行與蕭長山。


    他們三個人的境界雖然都是煉骨境三重,但麵對黑壓壓的金山書院的強者們,也是頭皮發麻。


    內亂乍起,外敵也來了。


    秦朗搖頭歎了口氣,這個時候的八極宗可以說是最為艱難的時刻了。


    如果這一關過不去的話,八極宗真有可能崩潰,從此再也難成氣候。


    任何一個勢力被砸了山門,都是一種恥辱。


    千年傳承的八極宗,很有可能因為這一次山門前被辱,而再也抬不起頭。


    雖然是黑壓壓的人群在山門外,不過金山書院的弟子全都身穿金色長衫,看起來頗為豪貴。


    秦朗簡單的數了數,這一次金山書院前來的至少有五百多人。


    其中煉骨境的也有不少,以往那些不出世的煉骨境強者,現在都聚集在了這裏。


    為首的幾個金衫男子,沒有一個境界低於煉骨境五重。


    最高境界的甚至達到了煉骨境八重。


    “呂八俠,你們和金山書院到底有什麽齷齪?至於如此敵對?”


    秦朗看向一旁的呂程,忍不住開口問去。


    來此一天,光是看到金山書院攻擊山門,就遇到兩回。


    這樣敵對簡直是生死之仇,不死不休的那一種。


    遇到如此之事,呂程麵色晦暗,心中的怒火難以遏製。


    但秦朗的問又讓他不得不回答。


    “師叔,我們和金山書院成了死敵,老宗主為何重病,起源就是去年的武林大會,老宗主與金山書院的院長大戰一場。”


    “結果我們老宗主敗了一招,受了內傷。”


    “而武林大會的規矩是,勝者需要拿走敗者所在勢力的一件重寶。”


    “金山書院自然什麽都不缺,他們唯一感興趣的就是我們的八極心法。”


    “但八極心法是八極宗的命根子,怎麽可能任由金山書院拿走?”


    “於是就這樣我們八極宗和金山書院之間總爆發衝突,他們更過分的是,在老宗主重病期間,時不時過來挑釁砸山門。”


    呂程簡單的三言兩語把事情說清楚,讓秦朗明白了前因後果。


    隻是聽了呂程的話後,秦朗覺得老宗主未免有些耍賴。


    武林大會的規矩自古如此,你自己敗了,那就無話可說。


    如果自己是金山書院的院長,獲勝之後,我肯定也不會放棄拿走八極心法。


    我憑本事贏了你,你又耍賴不交八極心法,那我肯定不會放八極宗。


    不過老宗主已經去世,說這些也沒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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