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剛進來,爺爺就開了口,說了這麽一句話,讓秦朗的心情愈發的沉重。


    或許人老了之後,真的會有頗多無奈,也會有頗多的遺願和遺誌希望完成。


    望著躺在竹床上的爺爺,望著愈發消瘦的老頭兒,秦朗的眼圈不由得濕潤下去。


    人都是有心的,爺爺如今的蒼老,讓自己心裏真的很難受。


    回憶小時候,爺爺還是強壯的,抱著自己把自己舉在頭頂,時常去老肥叔,也就是吳肥這些鄰居街坊家裏去蹭飯。


    一晃,已經是二十多年的事情了,爺爺也從五十多歲,變成了如今的八旬年紀。


    爺爺在修煉一途的天賦並不多,沒法跟大爺爺秦鳳山相比,所以他如今也不過是煉骨境前期的境界。


    自己從不如爺爺的境界,到如今已經是煉骨境九重巔峰。


    兩者差距越來越大,也因此爺爺老了之後便沒有延年益壽的可能性。


    秦朗有些時候真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境界,換到爺爺身上去,自己大不了重新修煉也就是了。


    這樣的話,爺爺還能多活幾十年的歲數,但這顯然不現實,也不可能了。


    “爺爺,您的心願,我會幫您達成的。”


    秦朗沉默許久,回憶許久之後,緩緩點頭開了口。


    人還沒死,不能叫做遺願,而是心願。


    不過不管是遺願還是心願,他都沒辦法不答應爺爺,或許這也是爺爺這輩子,為數不多所求自己的事情了。


    秦鳳橋躺在竹床上,爺爺喜歡睡在竹床上,他說踏實,不喜歡睡軟床。


    他躺在竹床上,見秦朗答應了自己的遺願,臉上露出了欣慰和釋然的笑容,緩緩點了點頭:“好,爺爺相信你可以做到。”


    秦朗沒有再開口,他隻是沉默著,一直盯著爺爺。


    秦鳳橋被秦朗看的有些不舒服,便笑罵著擺手:“你爺爺又不是死了,至於這個表情嗎?”


    “我還能活幾年,幫你照看孩子。”


    秦鳳橋說到這裏,支撐著雙臂從竹床上起來,錘了錘自己的胸口,不服輸的望著秦朗道:“看到沒有,爺爺還是很硬朗的。”


    “好好,爺爺還是強壯的。”


    秦朗連忙擺手示意老爺子不要再錘了。


    “我出去和國王說說話,您休息吧。”


    他不想揭穿爺爺的虛弱了,自己是煉骨境九重巔峰強者,怎麽可能看不出來爺爺早已經是油盡燈枯了?隻是現在苦苦的支撐著罷了。


    秦朗輕手輕腳的轉身離開了爺爺的房間,繼而離開這個僻靜幽雅的小院子。


    國王趙麒此刻就站在院門口,正氣呼呼的叉著腰,一言不發。


    秦朗出來之後,他也不去看,還故意冷哼一聲,表明他的憤怒和不滿。


    他一個國王,想要封賜誰,還需要臣子來拒絕嗎?


    要不是因為秦朗是自己看重的人,他就算是直接強行要求的話,誰又敢拒絕那?


    秦朗也說了,雷霆雨露都是君恩,既然如此的話,他封賜兩個孩子,秦朗有必要阻攔嗎?


    這是好事,又不是什麽壞事?


    “趙麒,你想過封賜兩個小娃娃,所帶來的後果嗎?”


    秦朗看到趙麒這個態度,他的脾氣也上來了,直接連國王都不叫,直接喊趙麒的名字。


    正在周圍巡視的禁軍統領耿奎,聽到秦朗竟然敢直呼國王的大名,頓時如臨大敵的直接把禁軍叫到這裏,把秦朗圍了起來。


    “滾出去!”


    趙麒憤怒的瞪著耿奎和周圍的禁軍。


    耿奎有些懵了,但不得不聽趙麒的話,立馬帶著幾個禁軍離遠了一些。


    “滾遠點!”


    趙麒心裏一肚子氣,瞪著耿奎幾個人。


    耿奎無奈隻能帶著禁軍繼續跑遠一些,確保不會再聽到趙麒的喊聲之後,這才作罷。


    秦朗見到耿奎這麽聽話,不禁笑了一聲:“禁軍統領太過聽命,也不是太好的事。”


    “這要是有人襲擊你,他們可來不及護衛你。”


    趙麒麵色複雜的點了點頭:“是啊,這要是王成肆的話,絕對不會這麽聽命,哪怕跟朕吹胡瞪眼,也要守在朕身旁。”


    “不,不對…”


    趙麒說了這句話之後,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很生氣的,怎麽能被秦朗一句話給帶跑偏了?


    “朕還沒找你算賬,你竟然敢稱呼朕名字?”


    趙麒憤怒的瞪著秦朗,一陣的齜牙咧嘴。


    “我以前也沒少叫你大名吧?”秦朗冷哼一聲,也瞪著趙麒問道。


    趙麒瞪著眼睛回答道:“朕以前是太子,現在是國王,能一樣嗎?”


    “喲,你還知道自己是國王?是國王就可以任人唯親?不顧封爵的規矩了?”


    秦朗譏諷的一笑,望著趙麒開口問道。


    趙麒一怔,而後鬱悶的開口:“朕沒有任人唯親,朕隻是…”


    “隻是什麽?隻是封兩個小孩子?隻是想陪兩個小孩子玩?表達自己對孩子的喜愛之情?”


    “可你知道你的封爵舉動,會造成多大的轟動嗎?”


    “不叫你大名,你怕是要上頭到底了!”


    “雖然那是我兒子和女兒,你封爵他們,高興的是我,可我是國家的秦王,要從國家角度考慮問題。”


    “你想過沒有?一旦灝灝和淼淼外出,隨便指一個高員說,你不是好人,那個高員會是什麽反應?”


    “當這兩個孩子胡亂的發號施令的時候,地方高員幹部,究竟是遵守還是不遵守?遵守就是陪孩子胡鬧,不遵守就是不敬王爵。”


    “你的隨性而為,卻會崩壞爵位製度,更會讓已經因為軍功封爵的王侯們,大呼不公。”


    “他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犧牲了半條命,才換來一個王侯資格,結果你趙麒上下嘴唇一碰,就可以封兩個還在穿紙尿褲孩子為王,為郡主?”


    “封郡主,其實我不反對,一個郡主改變不了什麽,但封灝灝為王,我不同意,我堅決不同意。”


    “無論是從孩子的長期發展,還是從國家爵位製度而言,都不可以!”


    “你想封他們,那就先把我的秦王廢了再說!”


    秦朗憤怒的瞪著趙麒,憤怒的咆哮開口。


    趙麒張了張嘴,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最後隻能苦笑的歎了口氣:“朕這個國王,怎麽就這麽難做那?”


    “那是因為你有私心!”


    秦朗冷哼一聲,毫不客氣的指出:“但凡你站在公心的角度,都不會出現這種事。”


    “什麽是君王?什麽是國王的權利?那不是你一家一姓的東西,那是國家公器!”


    “什麽是公器?那是要給老百姓謀福利的手段,而不是給你國王謀私的工具!”


    “這些道理,你應該知道,老國王對你說了不止一次,可你忘了嗎?”


    “幸虧我現在是秦王,還可以規勸你一句,但凡換一個人,誰敢置喙?”


    “到時候變的都不敢說實話,不敢說真話,你的權力就失去了製約和監督,這是很危險的事情。”


    “一輛火車,火車頭是帶動作用,但最重要的是刹車,刹車不靈,一旦油門太大,隨時會翻車的。”


    “道理反正你自己想,我說的夠多了,甚至有違背臣子之道。”


    “你要是覺得我衝撞了你,你大可以廢了我的王位,反正老子幹的也不舒服,不如回家陪兒子閨女玩。”


    秦朗說到這裏,轉身就走,理都不會理趙麒。


    趙麒望著秦朗的背影,眼中從複雜變為無奈,最後化為一聲委屈的長歎:“朕又沒說什麽嘛?急什麽”


    “朕就不該封你為秦王,合著你就是來朕耳邊唧唧哇的?”


    “哎,喂,你等朕一會啊?這是你們秦家,朕可不知道路啊。”


    “朕要是被虎豹給吃了,你秦朗死十次都不夠?”


    “喂,還真走了…”


    趙麒立馬邁開兩條腿,朝著秦朗追了上去。


    耿奎是全程望著這一切的,他也是古武者,耳聰目明,是可以聽到兩個人交談什麽的。


    然後他就目瞪口呆的望著趙麒屁顛屁顛的去追秦朗。


    這個時候他內心是崩潰,甚至恐懼的。


    他忽然低估了秦朗在趙麒心裏麵的分量,或者說高估了首宰孔照祥的重量。


    他作為禁軍統領,之前把寶賭在了孔照祥身上。


    現在看來…


    大錯特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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