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阿怪再次睜開雙眼時,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床榻上,環顧四周,寬敞明亮的屋子擺滿了裝飾精致的飾物,使得整個房間顯得越發的典雅。


    阿怪惶恐,一下坐起身子,在自己短暫的記憶中,他從來沒有住過這樣好看的房子。是夢嗎?阿怪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強烈的痛感讓他明白這不是幻覺,而是現實。


    “好點了嗎?”燕然跨過門檻,繞過屏風,來到他的麵前。她想,或許是他即將暈倒的一霎間眼中流露出的滿滿的欣喜讓她想起了前世的弟弟,雖然不是親生的兄弟,卻是她從小玩到大的夥伴。她的功課任務多,一起結伴出遊的約定經常無法實現,但哪怕隻有那麽幾次,隻要自己能夠出現,他的眸中溢出的也是同樣說不出的滿足欣然。隻是在她大學畢業後,入了部隊,便不能夠和外界隨意聯係了,也就再也沒見過那位從小玩到大的弟弟了。


    想到這兒,燕然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輕淺的溫柔,那是姐姐對弟弟最純粹的關愛,不摻雜任何雜質。


    阿怪愣愣地看著越來越近的女子,在此時的阿怪看來,她就是他心目中的仙女,那樣的美麗,動人。他能夠感受到她身上流露的善意,讓他忍不住地想去親近保護。


    纖細的手指附上男子的額頭,她的指尖透著夏日令人舒適的清涼,讓人不由得安然放鬆。燕然以為阿怪仍在發燒,頭腦依舊不大清楚,故而伸手探了探他的溫度。就像前世她是姐姐,照顧弟弟一般。


    阿怪的大腦徹底一片空白,他隻覺得額上的溫度是那樣令他心安,他眷戀這份溫柔,為此他可以付出全部。


    “你沒有發燒,身體是不是哪兒不舒服?”燕然看他的燒已經退下,有些擔心是不是他的身體仍然有其他不適。


    “謝謝!”阿怪低著頭輕微的聲音仿佛虛無。他剛才隻覺得額上的清涼讓自己覺得好舒服,沒有聽清她的話語,爺爺說過,當他不知道怎麽回答時,就說謝謝。而且她救了自己,又找大夫給他看病,還讓他住這麽漂亮的屋子,那麽阿怪表示謝意應該是理所當然地事情。


    燕然聽到答非所問的回答,微微一笑,他還真是個孩子。聽玉玫說,前來診治的醫者說這位男子並無大礙,隻是身上有許多疤痕,還有些發熱,開點藥吃下去,好好休息就沒問題。二十多歲的男子正是身體強健的時候,不用擔心。隻是男子的頭部的經絡似是略有阻塞,恐怕對智力會有所影響,男子的言行舉止想來應該是類若孩童。看到這樣的情形,燕然覺得玉玫手下的大夫也非庸才,隻是病人昏迷中的切脈診治,就能看出這些,果然前身手中的勢力不容小覷。


    “舉手之勞,無需在意。”燕然想到若是自己在前世到了年齡退出部隊,那時的弟弟應該也差不多跟他一般大的年紀吧,二十歲,正是人這一生最美好的年華。


    燕然起身打算離開,既然他無恙,她也就可以放心了。


    “你不怕阿怪嗎?阿怪長得這麽醜,所有見到阿怪的人都會害怕。”阿怪的聲音越來越低。他不想這樣說,可是見她要走,便想都沒想就匆忙抓住了她的衣袖。他隻知道他不想讓她走,卻也不知道該和她說些什麽,無措中隻能憋出這麽一句話。若在平時,他從來都不會和別人談論他的麵孔,因為得來的隻有厭惡,再沒有別的什麽了。可這一次,阿怪就是覺得她是不同的,她的眼中沒有別人看到自己時的恐懼憎惡,有的隻是溫和淡然,流水般清澈,讓他隻想要和她多呆一會兒,哪怕隻多那麽一小會兒也好。


    “不怕。”燕然笑笑答道。真正醜陋的從來都不是一眼明晰的外表,而是永遠都無法看透的人心。


    聞言,阿怪咧開大大的笑臉,他隻覺得今天是自己最幸福的日子。他終於找到不害怕自己的人了,那麽,阿怪會保護她,不受到別人的傷害。


    “阿怪會保護你的。”他望著她入水的明眸,堅定道。這一刻,燦爛的光芒在他烏黑的瞳孔中閃過,照亮了他原本醜陋不堪的麵容。


    燕然愣了愣,隨即輕淺的笑容擴散在她的嘴角。她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好的,但是阿怪必須要好好休息,盡快好起來,這樣才能實現自己的諾言。”


    “嗯!”阿怪用力點頭,大聲道。


    燕然幫他掖了掖被角,起身離去。她想他最需要的是休息,一會兒讓人給他送些清粥小菜,剛剛清醒的病人想必不適合吃什麽大魚大肉。


    “啊!阿怪忘了問救命恩人的名字了!”阿怪狠狠地捶床,他痛恨自己居然忘了這麽重要的事。一頭用被子捂住頭部的阿怪在床上不停地糾結著。


    門外的守衛聽到屋裏懊惱的叫喊,不由得嗬嗬一樂,這個阿怪,還真是個活寶!


    千裏外的魏都正如期上演著每日必備的血腥。


    魏都顧名思義是魏國的都城,魏國盤亙在大曆東南海域,這裏連年風沙,晝夜溫差極大。魏國的都城卻是荒漠中名副其實的綠洲,所有來過這裏的顯貴商旅,都不由讚歎魏都的奢靡豔麗。她是沙漠中豔麗的舞娘,兀自旋轉著世間最傾倒人心的豔舞,讓人流連忘返。隻是,自五年前新任的魏皇登基,這裏除了以往的奢靡,卻更多了一份終年彌漫的血腥之氣。


    現任魏皇魏擎蒼,原為司衣房賤婢所生,是上任魏皇的所有皇子中出身最卑賤的一位皇子。他的父皇甚至吝惜賜名,冷宮的太監宮女都戲稱他叫魏無名。無名的母親本是官宦之女,出身世家,卻因謀逆罪的誅連,而家破人亡,迫不得已歸於賤籍,入宮服役。偶遇先皇,得以垂幸。然而宮中勢力詭譎,本就毫無背景的她理所當然地落敗,最終被打入冷宮。魏無名就這樣在冷宮出生,他的母妃生下他便撒手人寰,他一人獨自在冷宮長大。一位長相豔麗卻被所有當權者無視甚至厭惡的無名皇子,在吃人不吐骨頭的冷宮中經曆過什麽,不想也清楚。所有人都以為這位皇子會這樣毫無聲息地度過他本就無名的一生,悄悄死去。卻沒想到,在魏無名十八歲那年,他獨自一人,血洗了整座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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