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潮生畢竟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人,又怎會看出來他們這些心思?


    “犬子狂傲自大,讓他受點挫折是好事,對他日後修煉之路大有益處。這賠禮就免了吧,搞得像茅山宗和三十六處有多大隔閡似的。”


    馮潮生頓了頓,喝了口茶,難以置信地問道:“周隊,那三個可是異族呀,三十六處不會不知道吧?”


    周東銘起身為馮潮生又斟了杯茶,說道:“當時確實不知道,後來知道了,所以才沒有按謀殺罪立案嘛。但三十六處也很好奇,茅山宗是怎麽知道他們是異族的?還得請馮總做以解釋,我回去也好和上麵有個交代。”


    馮潮生聽到“謀殺”二字,眉頭微微皺起,但又很快恢複了平靜。


    “周隊說得沒錯,職責所在嘛。在三隊管轄區出了這種事情,給你們添麻煩了。”


    馮潮生開始講起其中緣由。


    早些年,茅山宗曾赴東瀛做學術訪問,在那裏認識了東瀛陰陽師一族。


    陰陽師擅長捉妖驅邪,和茅山宗有諸多相似手段。


    馮潮生一時興起,便以茅山宗丁甲神咒換了陰陽師家族獨有的搜魂煉妖之術。


    起初,馮潮生還真沒想過這煉妖之術能派上什麽用場,畢竟這世上異族鱗毛鳳角,又基本上都在三十六處備案在冊。


    然而,就在前些天,馮睿突然打電話說他在入住酒店裏發現了一個從沒見過的異族,似乎還以魅惑之術開直播騙錢。


    茅山宗立刻派人暗中去查,發現這異族一家人的身份都是偽造,更不在三十六處備案名單中。於是,經過茅山宗九大長老共同商議,最終決定降妖除魔。


    馮潮生講到這裏,正義凜然道:“當年三十六處號召華夏國異族主動申報備案的時候就有不成文的規矩,刻意逃避監管的異族即視為邪魔,各大宗派一經發現皆可誅殺。我茅山宗數千年來以降妖除魔為己任,所以我並不認為有什麽不妥。當然,既然三十六處接手了那三個異族的案子,茅山宗自然就不會再插手了。”


    這馮潮生不愧是久經江湖的老油條,簡單幾句話就逆轉乾坤,反將一軍。


    周東銘一臉尷尬道:“馮總,您說的沒錯。但……即便如此,也應該先和我們三十六處打個招呼呀。”


    馮潮生無奈地搖頭道:“確實,包括之前買血膽石的事,都沒有提前跟三十六通氣,是我們不對。但我實在是有難言之隱啊,實不相瞞,關於這兩件事,我確實有些私心在裏麵。”


    此話一出,周東銘三人全都看向馮潮生,隻等他接下來要說些什麽。


    馮潮生微微擺了擺手,讓司機和保姆都回避。


    待到屋裏隻剩下他們四人後,他指著身後那把青龍寶劍,長歎一口氣。


    “我之前已跟張天師解釋過了,茅山宗鎮宗法器青龍法劍效力喪失,如今就跟個擺設無異。所以啊,無論是買血膽石還是取丹煉妖,都是為了尋些材料回來修複鎮宗法劍。”


    三人順著他所指,望向青龍劍。


    周東銘肯定是瞧不出什麽名堂了,但袁鋒和白承都看得清楚,那把劍此時確實平平無奇,從中感知不到一丁點源炁的存在。


    如此看來,馮潮生似乎並未說謊。


    不知不覺,已經臨近晚上11點。


    馮潮生麵露疲態,苦笑著說上年紀了熬不了夜。


    周東銘清楚,對方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這是在下逐客令了,於是簡單寒暄幾句後,起身告別。


    這大半夜的,馮潮生也沒說留他們三人在山莊住一晚……


    司機開車送三人回去,剛進市區,周東銘借口肚子餓了,隨便指了一家小飯店就下車了。


    打發走了司機後,周東銘簡單點了幾道菜,要了三瓶啤酒。


    倒滿一杯酒後,他卻遲遲不喝,望著窗外發呆許久,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確實,按理說這次和馮潮生見麵,已經把之前種種矛盾全都化解了,但周東銘卻總是覺得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


    “你們倆覺得馮潮生說的話可信嗎?”周東銘淡淡問道。


    袁鋒看上去倒是沒什麽困惑,自飲一杯後說道:“他沒撒謊,但又沒有一句話是真的。”


    “什麽意思?”周東銘不解。


    袁鋒笑道:“他身體確實出了大問題,但不是疾病所致,而是因為內景所能容納的源炁有限,無法消化所修煉的高階魔族功法導致的反噬。”


    周東銘聽後驚愕不已,緩了半天才難以置信道:“你是說……他和未知的醒者或是異族有所接觸?”


    “不僅如此呢。”白承接著說道:“那把青龍劍隻是個贗品,一切都是掩人耳目的把戲罷了,他肯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才好?”


    周東銘恍然大悟,繼而征求二人建議。


    袁鋒和白承相視一笑。


    “你也感知到到真品青龍劍的位置了?”袁鋒神秘道。


    白承一臉壞笑道:“那玩意源炁那麽明顯,怎麽可能感知不到?”


    “你們……在說什麽呢?”


    周東銘滿臉懵,根本看不懂他倆想要幹什麽。


    袁鋒湊過來,貼著周東銘耳朵小聲說了幾句。


    “能……能行嗎?”


    周東銘眉頭緊鎖,顯得頗為緊張。


    袁鋒笑道:“不逼那老狐狸一把,怕是不會輕易露出尾巴的。”


    與此同時,茅山度假山莊清心樓依舊亮著燈。


    馮睿怒氣衝衝走進馮潮生的臥室。


    “爸!我一直看著監控呢,你對他們也太客氣了!”


    臥室裏,馮潮生盤膝而坐,閉目打坐,調息吐納間,竟從口中緩緩呼出一縷瘴黑氣息。


    馮潮生微微睜開眼,淡淡道:“難不成像你一樣冒冒失失再引事端?”


    馮睿滿臉不服:“那個周東銘哪是來賠禮道歉的?明明就是質詢!還有那個出馬仙新堂主,別看他剛才一聲不吭,之前狂妄的都沒邊了!”


    當提到白承時,馮潮生不禁微微皺眉,問道:“你說那天夜裏他帶著一隻實體靈獸,確定沒看錯?”


    “怎麽可能看錯?那玩意很明顯就不是這個世界的生物嘛!”


    馮潮生思索片刻,憂心忡忡道:“不隻那召喚獸,我懷疑就連那白承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爸,你是說……他也是異族?!”


    馮睿驚愕不已,難以置信。


    馮潮生搖搖頭,意味深長道:“不,我剛才用搜魂術暗中探過,他體內沒有妖丹,很可能是個醒者。”


    “醒者?怎麽可能?!醒者給周東銘打工?!”馮睿完全不信。


    馮潮生冷笑一聲道:“他雖然藏得很深,但他的眼神卻暴露了!他看人時和那位上古大神一樣,那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視凡人的眼神……”


    “怪不得……他要護著那三個異族,他們可能早就認識……”


    馮睿恍然大悟,繼而現出驚恐神色,緩了好半天才緊張地問道:“爸……那我們怎麽辦?如果真的和醒者結了仇,那不是完蛋了嘛!”


    “慌什麽?醒者又不是不死之身!”馮潮生想了想,說道:“你把白承還有那三個異族的資料拿給那位上古大神看看,也許他能提供一些有價值的情報。”


    “好,我這就去!”


    “等等。”馮睿剛要離開,又被叫住。


    馮潮生指著他那一腦袋紅毛,不悅道:“你明天就去把頭發給我染回來!茅山宗接班人像個痞子一樣,成何體統?”


    “哦……知道了。”


    馮睿匆匆離開清心樓,把白承和塗山氏三人的照片打印出來後,立刻前往後山。


    幾十分鍾後,他竟然出現在祆神會大祭司之前去的那個山洞前!


    “蚩尤大神,茅山宗馮睿求見。”


    馮睿站在山洞前,畢恭畢敬。


    “進來吧。”


    山洞裏傳出霜魔座厚重的聲音。


    “深夜前來見本座,發生什麽事了?”


    霜魔座依舊黑袍遮麵端坐在石椅上,和之前大祭司來時一模一樣,仿佛一直都沒動過。


    “蚩尤大神,我父親發現了幾個可疑人物,特意叫我拿過來給您看看。”


    馮睿說完,雙手呈上一遝照片。


    霜魔座接過照片,巨大的身軀陡然一震,繼而惡狠狠地問道:“這些人現在在哪裏?!”


    馮睿見霜魔座這般憤怒,心中暗喜,緊忙把來龍去脈詳細講了一番。


    霜魔座陷入沉思,過了好一會才緩緩道:“禦靈使加入了三十六處……怎麽可能?”


    他語氣頗為困惑,似乎根本無法理解禦靈使為何會叛他而去,轉而投敵……


    馮睿則是唯恐天下不亂,在一旁煽風點火道:“蚩尤大神,不止那個白承,就連那三個異族也在三十六處的保護下有恃無恐,差點就要來茅山宗搜山啦!還是我父親出麵阻止,這才把他們打發走了,不然您這地方可能就要暴露啦!”


    “他們現在還在茅山嗎?”霜魔座問道。


    “暫時回酒店了,應該很快就回去了。”


    馮睿那詭計多端的小眼睛滴溜一轉,繼而惡狠狠地說道:“若是蚩尤大人有方法把他們永遠留在這裏,茅山宗定助您一臂之力!”


    “不急,莫要打草驚蛇。那禦靈使手段高超,不宜輕舉妄動,待本座想個萬全之策,明天再通知你們。”


    “呃……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馮睿深鞠一躬,倒退著出了山洞。


    下山路上,他一直都在納悶。


    那個白承,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連上古大神蚩尤都對他頗為畏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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