蒔音下樓之後, 明顯發現,餐桌上的氣氛, 已經不如來時那樣熱鬧又和諧了。


    大家的表情狀態都很奇怪。


    裴時榿那就不用說了, 作為造成他壞心情的罪魁禍首, 蒔音難得理解了他的冷漠和不配合。


    關鍵是前方的季威。


    季威在平時是最鬧騰最捧場的一個人, 但今天晚上,就一直默默坐在位置上, 扒著碗裏的白飯, 仿佛在故意躲避大家的視線似的,蔫頭蔫腦一言不發。


    坐在他對麵的章盈璐,時不時看看他, 時不時看看身旁的寧詞, 然後輕歎口氣,安慰性地拍了拍寧詞的手背。


    寧詞抿抿唇,一塊魚豆腐吃了半天還沒吃完,夾筷子的姿勢看起來有些無措。


    約莫是他們剛才出去買火鍋材料的時候發生什麽事了。


    蒔音都不用猜, 就能推斷出事情的經過——應該就是季威跟寧詞表白然後被寧詞拒絕。


    可能是表白被拒的場麵太尷尬,連帶著作為旁觀者的章盈璐、喻杏和柯漵都不自然起來。


    明明那麽多盤肉, 大家卻都隻涮自己麵前的那一盤蔬菜。


    好好一頓火鍋,幾乎被吃成《最後的晚餐》。


    唯一沒心沒肺不受半點影響的大概就隻有許集安, 從碗裏抬起頭,快樂地揮手,


    “江妙,遞一下那盤蝦滑, 我來幫你們下。”


    江妙沒有絲毫反應。


    蒔音歎口氣,伸手把她麵前的蝦滑遞給許集安,然後拿出手機給她發了條消息。


    “你怎麽了呀?”


    手機的震動聲還是沒能讓小姑娘有絲毫反應。


    她一直怔怔地盯著麵前的火鍋,吸了吸鼻子,好像立馬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這一下,搞的蒔音也沒了心情吃飯,煩惱地用筷子戳著碗裏的土豆片。


    戳啊戳的,戳的稀巴爛。


    “你還吃不吃了?”


    耳畔傳來熟悉的男聲。


    她回過神來,就看見少年正蹙眉盯著她,


    “想吃土豆泥不用那麽麻煩,冰箱裏就有。”


    “冰箱裏有土豆泥?”


    女生還沒來的及回答,許集安也跟著耳尖聽見了,快樂地站起身,


    “我去拿我去拿,羅阿姨做的土豆泥是我吃過最好吃的土豆泥了!”


    他打開冰箱,翻找了一陣,


    “哪兒呢?我怎麽看不見?哪兒呢哪兒呢?”


    “你瞎麽,右邊那個冰箱。”


    “哦哦,看見了看見......臥槽,十七哥,你家裏怎麽那麽多紅酒?”


    原來是許集安在找土豆泥的時候,不小心打開了一旁的酒櫃,滿滿當當的一櫃子紅酒。


    讓他頓時瞪直了眼睛。


    裴時榿懶洋洋地看了一眼,


    “別人送的。”


    “怎麽送了這麽多......”


    他眨眨眼,


    “十七哥,反正這麽多你們家也喝不完,不如今天晚上我們拆幾瓶瀟灑一下怎麽樣?”


    “要瀟灑你自己瀟灑,把土豆泥先給我拿過來。”


    “我跟你一起。”


    一晚上沒說話的季威忽然開口,視線落在那一櫃子的酒上,表情悵然,滿眼的“為情所傷”簡直不能更明顯。


    “好啊好啊,我給你挑瓶好的.....哪些牌子比較貴來著?十七哥,你這有沒有什麽82年的拉菲?”


    裴時榿懶得理他。


    “算了,隨便拆一瓶吧,你們還有誰要喝的嗎?”


    江妙在一旁默默舉起了手。


    “江妙啊......”


    “音音。”


    小姑娘紅著眼眶轉過頭來,用一個不容反駁的理由打斷她,


    “他要結婚了。”


    這句話剪短卻有力。


    蒔音一下子就被震了震,


    “誰.....結婚了?”


    “就是王醫生啊。剛才我媽媽打電話給我,說他下周三就要結婚了,還問我想不想去當伴娘……嗚嗚嗚......”


    .......


    王醫生其實不是一個醫生,而是江妙的一個鄰家哥哥,隻是因為名字諧音問題,才被江妙親切地稱為王醫生。


    從情竇初開起,這姑娘就一直暗戀他,暗戀了得有四年了吧,偶爾提起他時,眼角眉梢都是笑,努力學習最大的原因就是想考上他讀過的學校。


    結果還沒來得及等到高考呢,人家就要結婚了。


    “我真的很......很喜歡他,喜歡了整整四年,每年的生日願望都有他,為了他留長頭發,買了一櫃子的黑襯衫,每年、每年放假都去他的學校旅遊.......”


    “真搞笑.....他怎麽就突然就要、結婚了呢,他明明夏天的時候還跟我說,他沒有女朋友的......”


    “好煩,我想、想快一點畢業,要是能快一點畢業就好了......”


    火鍋基本已經沒有人在吃了。


    喝酒這種事情,就是一個傳染倆,兩個傳染仨。


    到最後,就連蒔音都被江妙的咽哽聲所感染,不知不覺就陪著她喝了好幾杯。


    整個餐桌上,堅持到最後沒碰酒的人不是寧詞,也不是柯漵,居然是壽星裴時榿。


    今天是他的生日,但是大家都有點喝醉了,沒有人管他,季威甚至已經跪在沙發上唱起了劉若英的《成全》。


    “一個人的成全,好過三個人的糾結,我對你付出的青春那麽多年,換來了一句謝謝你的成全,成全了你的瀟灑與冒險......”


    他鬼哭狼嚎的,唱的根本不是歌,更像是在念咒,但是感動身受的江妙已經開始啜泣。


    哭腔實在太悲情。


    寧詞和章盈璐坐在窗台前,人手一杯紅酒在聊著什麽悄悄話。


    風拂過她們的額角,從側麵看去,都有種少年人做作又深刻的憂傷。


    許集安則拉著柯漵,在dvd機前找磁帶,打算重新看一遍哆啦a夢。


    電視機屏幕上,日向雛田正在和鳴人告白,一句接著一句,超級感人。


    許集安蹙了蹙眉,


    “這隻哆啦a夢怎麽長這麽高了?”


    柯漵看了看,語氣淡淡,


    “你瞎了吧,這是大雄。”


    “咦,還真是欸。”


    ......


    蒔音覺得柯漵平時塑造的高冷學霸形象,在今天晚上已經完全崩塌掉。


    她歎了口氣,看見茶幾上放的蛋糕,才忽然想起,今天是裴時榿的生日,但是卻一直沒有人給他切蛋糕祝他生日快樂。


    難怪他都不喝酒,隻是一個人默默地涮羊肉吃。


    他好可憐哦。


    女生撐著桌麵站起來,想去拿那個蛋糕,結果剛走到茶幾旁,手都還沒觸到盒子,沙發上的季威就一個鯉魚打挺忽然跳起來,


    “呔,白骨精,哪裏跑!”


    蒔音腳一扭,直接摔在了地上。


    地上鋪了厚厚的毯子,所以不痛。


    但是因為她喝多了酒,紅酒後勁大,現在腦子還懵懵的,摔在地上之後,半天沒反應過來,就這麽乖巧地跪坐在地上。


    加上身上淡粉色的針織衫,從背後望去,就像一個祝壽的蟠桃。


    裴時榿看這顆蟠桃半天沒動靜,還以為她怎麽了,蹙蹙眉,放下筷子走過去。


    “蒔音?”


    沒反應。


    他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腦門,


    “你摔哪兒了?給我看看。”


    女生迷茫地抬起頭,


    “沒摔哪兒啊。”


    “給我看看膝蓋。”


    膝蓋?


    蒔音反應了一會兒,好半天才遲鈍地“哦”了一聲。


    然後伸腿換了個坐姿,費力地把自己的褲腿往上拔拉。


    “......你在幹嘛?”


    “給你看膝蓋啊。”


    少年無語地揉了揉眉心,望了眼她露出來的一截白皙小腿,揮揮手,


    “算了,我看你也不像是有事的樣子。”


    “......哦。”


    她就又很聽話地把褲腿拉回去。


    “你究竟喝了多少酒?”


    “500毫升。”


    “喲,你還記得挺清楚。”


    “我看了一下,一瓶紅酒750毫升,我喝了三分之二,就是500毫升。”


    看來是真的挺清醒。


    男生敷衍地誇獎了一下,


    “數學真好。”


    “你在諷刺我嗎?要不是為了給你切蛋糕,我也不至於摔,你不要忘恩負義哦。”


    “切蛋糕?”


    “喏,這個蛋糕啊。”


    她指了指茶幾上還沒拆的蛋糕盒,又指了指腕表,


    “現在已經十點二十五了,我十一點鍾前必須回家,所以給你切完蛋糕,我就得走了。”


    “別切了,不會有人吃的,我現在送你回去。”


    “那怎麽行,切蛋糕許願是儀式呀。而且我跟章盈璐和寧詞同路,等會兒一起回去就行了。”


    “就你們這三個酒鬼?”


    蒔音蹙蹙眉,


    “誰是酒鬼?我沒醉啊。”


    “......嗬。”


    “我真的沒......”


    “知道了知道了。要切蛋糕趕緊切,切完我送你回去。”


    女生見他一臉敷衍的表情,還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憋屈地住了嘴,伸手把蛋糕抱到身前,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地上,


    “算了,看在你今天生日的份上,我不跟你爭。”


    她拆開盒子,露出裏麵的蛋糕,糕麵畫了一個q版的卡通小人,小人頭上用巧克力醬寫了一行字:


    祝我們的大可愛裴十七生日快樂!


    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新手。


    “你猜,這句話是誰寫的?”


    少年懶洋洋地翻了個白眼,


    “你。”


    “你怎麽知道,我的字跡有那麽明顯嗎?”


    “嗬。”


    ——因為除了這隻小蒔音,還有哪個小破孩會用“可愛”來形容他?


    “好吧,就是我寫的。不過其實按照一個新手的水平,我寫的還挺好的對吧。”


    蒔音欣賞了一會兒自己的作品,才依依不舍地拆開蠟燭往蛋糕上插。


    蛋糕是蒔音負責訂的,她沒有要那種數字蠟燭,因為覺得點起來沒有感覺。


    所以足足買了兩包,此刻一根一根往蛋糕上插,再關上燈,星星點點的燭火,頓時就有一種小時候的快樂和浪漫感。


    女生蹲在地上,和他麵對麵,一雙眼眸在燭火的映照下顯得亮晶晶的,


    “你快許願呀。”


    她的眼睛太好看,看的裴時榿都怔了怔。


    “快點兒!你是不是不知道應該許什麽願望?我教你。第一個願望許愛的人都身體健康,萬事如意,第二個願望許自己天天開心,未來可期,第三個願望許世界和平,一切都好,快呀,等會兒蠟燭都滅了。”


    少年微微挑眉,在她著急又期冀的目光中,還是閉上了眼睛。


    第一個願望,我愛的人都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第二個願望,我愛的人都天天開心,未來可期。


    第三個願望,世界和平。


    “許好了嗎?”


    他睜開眼,語氣懶散,


    “好了。”


    “你認真許了吧?生日願望一般都很靈的,你應該沒有浪費哦?”


    “沒浪費啊。”


    少年呼的吹滅蠟燭,漫不經心,


    “第一個願望,蒔音這個傻蛋。第二個願望,蒔音這個笨蛋。第三個願望,蒔音這個蠢蛋。”


    “.......”


    女生把剩下的蠟燭一把砸到他身上,氣歪了鼻子,


    “裴時榿你有病吧!”


    “你怎麽這麽大了還這麽迷信?跟你說了,生日願望都是不靈的。”


    “萬一靈了呢?”


    “萬一靈了,我明年再把你變回來不就行了。”


    “......啊啊啊!”


    蒔音真的快被他氣死了,


    “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了!”


    男生勾勾唇,撿起蛋糕上的巧克力慢悠悠地吃,沒有多解釋這個事情。


    客廳裏燈還暗著,但大家不知道是喝的太醉了還是壓根就不在意,幾分鍾過去,居然沒有人去開燈。


    於是周圍黑漆漆一片,隻有電視機裏在播的火影忍者,微微消融了冬夜的寂靜與黑暗。


    裴時榿看著屏幕上流著血倒地的向日雛田,忽然開口,


    “小紅帽。”


    “幹嘛?”


    “如果我現在跟你說我......”


    “不要說。”


    他偏過頭。


    女生正抱膝坐在地上,目光專注地盯著前方的電視屏幕,睫毛盛著光,


    “你可千萬不要說。”


    “你就知道我要說什麽了?”


    “不知道啊。但是你看,鳴人最後還是會和雛田在一起的。”


    “......”


    “鳴人以前,那麽喜歡小櫻欸,可是最後,他還是和雛田在一起了。”


    “我看了劇場版,小櫻說,鳴人之前說喜歡她,隻是因為她喜歡佐助,而他不想輸給佐助。其實鳴人真正喜歡的,根本就是雛田。”


    “......所以呢?”


    “所以你覺不覺得,人要意識到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這個人,還是有點難的?”


    “那是鳴人蠢。”


    “唔,事實上,從小到大,我收到過很多告白短信,每一條都寫的十分感人,每一個人都說會永遠喜歡我,但到最後,幾乎每一個人都又喜歡上了別人。”


    她彎了彎唇,


    “我就覺得啊,對一個人有好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對一個人失去好感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你看,心動、喜歡與愛,這三件事情本來就不可以相提並論,但很多男生,卻好像都以為這是一樣的。”


    “裴時榿,我覺得我太脆弱了,一點點打擊就會徹底擊垮我。在不確定的時候就勇往直前,珍惜當下而不管未來——這種事情我一輩子做不到,因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壓根承擔不了失敗的痛苦。”


    “我們都太年輕了,年輕到以為一瞬間的動心就是永恒,但其實長大以後就會發現,壓根不是。”


    “你覺得呢?”


    ……


    裴時榿不覺得。


    可是人的思維框架一旦形成,就很難跳出自己給自己的桎梏。


    蒔音的思維體係就是:


    不信任別人,更不信任自己。在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要先衡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承受失敗的後果,如果不行,她就堅決不會邁出這一步。


    在她的字典裏,或許壓根就沒有“勇敢”這個詞。


    少年收回視線,勾了勾唇,


    “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隻有一點不太恰當。”


    “什麽?”


    “小爺不是漩渦鳴人,你也不是小櫻。如果非要打比喻,你也應該是哆啦美。”


    “......”


    “所以,如果覺得自己要被擊垮了,就拿出任意門來找我,小爺請你吃奇趣蛋和火鍋。”


    “......”


    蒔音鬱悶地蹲回去繼續切蛋糕,


    “我懶得跟你說。”


    “不要想那麽多。”


    他懶洋洋地邁腳走過去,把火影忍者的dvd換成了哆啦a夢,居然難得沒有固執地刨根問底。


    活潑又熟悉的音樂一下子就從音箱裏傳了出來。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模糊的笑意,


    “既然你覺得我們還太年輕,那也沒關係。”


    “等你長大了,再來問我。”


    少女時代的蒔音,是悲觀的。


    不,與其說是悲觀,倒不如說是謹慎的。


    在做任何一件事前,都會先在腦子裏模擬出悲劇的結果。


    因為她見過了太多悲劇的結果。


    就像季威,高一時喜歡的女生是蒔音關係很好的一個學姐,後來那個學姐出國了,他甚至連夜跑到人家家門口說自己一定會考上她的學校。


    結果沒過半年,他就為另一個女生醉酒唱《成全》。


    還有江妙,她的鄰家哥哥蒔音也見過,非常溫柔的一個男生,會給江妙送傘、騎自行車載她上學,花一個下午的時間教她做物理題,還在蒔音的逼問下說自己會等江妙長大。


    然而現在,人家大學畢業才半年,已經有了結婚的計劃。


    甚至是她的親生父母,曾經那麽的相愛,從來沒吵過架,互相對視的眼神裏都帶著愛意,可是父親去世不到一年,母親就又陷入了新的感情。


    愛情這種東西,是不可能永恒的。


    婚姻關係持續一輩子,最後讓一對夫妻相互扶持著走下去的也是親情。


    男孩比女孩要晚熟,關於未來的想象永遠要比女孩要短。


    青春時期產生的感情雖然熾熱,卻是最不穩定的。


    他甚至無法分清,他對這個女孩究竟隻是單純在某一時刻激素分泌過度的心動,還是愛。


    更何況是裴時榿。


    裴時榿做每一件事情的時候,都很認真很專注,但是最終也都會失去興趣不是麽?


    蒔音不想,完全不想,成為他玻璃櫃裏那些“失去興趣成為回憶”的展品。


    一中去年發生過一件轟動全市的命案。


    是關於一個高三女生的跳樓事件,據說是因為男朋友劈腿並提出分手,她一時接受不了,再加上成績下滑,最後得了抑鬱症,直接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而那個女生,蒔音認識,就是和她一起升旗的學姐。


    非常漂亮的一個姑娘,成績也好,家境優越,辯論演講時毫不膽怯,渾身閃閃發光。


    自殺前一個星期,那位學姐曾跟她聊過天,


    “我以為自己也沒有那麽喜歡他,但是每次看見他跟我討厭的女生走在一起,我就特別難受,書也看不下去,成績一落千丈,生活對我來說,已經變成了負擔。蒔音,我現在才發現,我的心理素質,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強。”


    不過是一場分手而已。


    最後卻鬧的這麽慘烈的下場。


    大家都說,是這位學姐太過心高氣傲,承受能力太弱了。


    隻有蒔音明白是為什麽。


    就像她自己。


    撐著笑容去維持人緣社交,認真讀書保持優異的成績,小提琴練習不能有絲毫鬆懈才能穩坐樂團首席的位置,團委的工作要做的很好不然很容易就被人議論成是關係戶,在家裏還要溫柔體諒維持這個重組家庭的和諧氛圍。


    她每天都在用假的自己,卻做那個很棒的蒔音,很多時候她還能笑的出來,僅僅隻是因為肌肉的習慣性表達。


    這麽多事情壓在她身上,一旦哪裏出了差錯,就會牽一發而動全身,像多米諾骨牌一樣,節節崩潰。


    書上說,年少時,你很愛很愛一個人,一定要勇敢地去追,就算最後結局不那麽完美,最起碼也留下了一段美好的回憶。


    但是蒔音不行。


    正是因為她很愛很愛這個人,所以她知道自己無法承受任何悲劇性的結局。


    她會崩潰。


    隻要等到自己足夠成熟、足夠強大,對自己的生活足夠遊刃有餘,足夠承擔對方忽然變心的後果。


    她才能夠放心地說“其實我也喜歡你”。


    因為她無法從任何人的陽光與溫暖中汲取安全感。


    她的安全感隻來源於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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