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宮玥璃身著藍色錦袍,玉冠束發,在配上那粉雕玉琢的小臉,儼然是一個翩翩少年郎。


    眼神落在桌子上的圓形玉佩,玉是罕見的黑玉,一麵雕刻著一個狂草書寫的‘暗’字,字體張揚跋扈,背麵是一朵彼岸花,栩栩如生,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伸手拿起玉佩,玉佩冰涼的觸感一點點把宮玥璃的心冰封,指腹輕輕摩擦著玉佩上的‘暗’字,宮玥璃嘴角勾起了一個玩味的笑容,回憶紛飛……


    在勻城的前兩年,她可以說是玩了個遍,每一個角落她都清清楚楚,然後就無聊到自己偷摸著出城去‘探險’,但險沒探著,倒是救回了一個老頭,初生牛犢不怕虎,她倒是沒有想到那老頭有多危險,找了個隱秘的山洞把他丟了進去,悉心的照顧。老頭也算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就留在了勻城教她武功,美名其曰是防身,可那招招狠辣的招式明顯就是殺人,老頭在勻城教了自己五年,這五年可以說是把他的一生所學都教給了自己,也不管自己到底學沒學會,一股腦的全塞給自己,臨走的時候就留下了這枚玉佩。


    自己其實並不知道這枚玉佩的作用,嫁給南宮辰後,她也跟著了解了一下朝廷格局和江湖情況,就知道了這枚玉佩其實是江湖第一暗殺組織暗樓的樓主令牌,那老頭竟然是暗樓的樓主,還真是舍得把暗樓交給她。


    當她知道這令牌的作用時,就毫不猶豫的給了南宮辰,於是,一些和南宮辰作對的人就悄無聲息的消失了,自己也染上了一身的血。嗬!現在想想,還真特麽的諷刺。


    宮玥璃將玉佩藏到了懷裏,拿起桌上的折扇插在腰間,熄滅房間的蠟燭,縱身一閃,從窗戶跳了出去,宮玥璃弓著腰,靈活的躲避著府中的暗衛,到達牆角,腳尖一點,躍出府中。


    看了看身後的院牆,宮玥璃伸手拂了拂衣擺並不存在的褶皺,唰,打開腰間的折扇,一邊扇著一邊向著京城最大的酒樓——花滿樓走去。


    花滿樓,有四層,以天地玄黃從上到下命名,天字號十間,地字號二十間,玄字號三十間,黃字號四十間,價格也是由高到低,能到花滿樓吃飯的人非富即貴,不是有錢,就是有權。


    花滿樓也可以說是酒樓和青樓的結合體,裏麵的女子或清新淡雅或嫵媚妖嬈,每一個都有自己的才藝,尤其是裏麵的四大花魁琴棋書畫更是無一不精,而裏麵的女子接客也純看她們自己的意願,沒有任何人敢逼迫她們,也沒人敢在花滿樓找事。


    踏入花滿樓,即使宮玥璃前世見過再多好東西還是被大堂正中那顆直立至房頂的金色柱子給亮瞎了雙眼,隻見柱子上鑲嵌了幾十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照亮了整個大堂,柱子上雕刻了各種花朵,也怪不得這酒樓會叫花滿樓了,隨意看了一下酒樓布局,不得不說每一個角落都賞心悅目,雖說到處擺滿名品,就連一個酒盅都是白玉碧壺,真是好大的手筆,但偏偏就是看不出一點庸俗,反而有一種尊貴流露。


    一邊打量著花滿樓,宮玥璃一邊在心裏狠狠的鄙視著自己,可以說京城凡是有點後台的人家都來過花滿樓,自己盡然沒來過,揪起沒來的理由竟然是自己正在一心一意的為南宮辰策劃奪嫡大計,現在想想南宮辰好像隻有在沒取到自己的時候關心了自己一下,宮玥璃,你到底是有多瞎才看出南宮辰喜歡你的……


    小二看見宮玥璃連忙跑來服侍“公子是要在大堂還是雅間。”語氣不卑不亢,聽著小二說話的聲音氣息穩定,想必還是個練家子,宮玥璃心裏這樣想著,麵上卻不動聲色,開口說到“自然是雅間,天字……一號房。”可能是小二沒想到宮玥璃一開口就要天字一號,難道這人不知花滿樓的規矩,頓時看宮玥璃的眼神有點詫異,微微一愣後反應過來,對宮玥璃解釋到“看公子眼生得很,想必公子是底一次來花滿樓吧,花滿樓的天字一號房是不外放的。”對於花滿樓的規矩宮玥璃當然清楚,天字一號房是花滿樓的主子才能用的,“可是,我就想要……這可……怎麽辦呢?”對於宮玥璃油鹽不進的態度小二也有些惱了,想著這人不會是來砸場子的吧,還,真是不知死活。小二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說道“對不起了公子,若想要其他的房間倒是可以,但這天字一號房實在是不行,若公子實在不願,小店也沒有辦法,隻有請公子另去他處了。”


    宮玥璃聽到小二明顯變冷的語氣,但也不惱,輕輕說出一個‘暗’字,更像是在喃喃自語,但宮玥璃可以保證眼前這人聽到了,小二眼神一凜,視線直直的落在了宮玥璃的身上絲毫沒有避諱的打量著宮玥璃。


    宮玥璃心中一喜,坦然的接受著眼前人的打量,約莫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小二對宮玥璃說道“公子樓上請。”


    到達頂層,小二並沒有領宮玥璃進入天字一號,而是進了天字二號房,“公子請稍等。”說罷小二退出房間隻留宮玥璃一人。


    宮玥璃在房間裏四處走了走,天字房以一架屏風隔成兩間,裏間放置了床,看來是讓一些客人休息的,外間也用珠簾隔斷,可以找這裏的女子在那彈琴唱曲,宮玥璃眉頭一挑,在窗前坐下,靜等人來。


    喝了兩盞茶後,宮玥璃終於等到了來人,來人是一個嫵媚的女子,穿著華麗的紅色襦裙,頭戴金色花簪,妖嬈而不豔俗,細長的雙眸透出無限風情,在宮玥璃打量女子的時候,女子也在打量著這說得出‘暗’字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眼中亮光一閃,好俊俏的小公子,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那皮膚竟然比女子還要嫩上幾分,比起天下七大公子也是不遑多讓的,一雙黑瞳竟然有穿透人心的魔力,再仔細看看,常年在風月場中打滾的女子眼中劃過一抹了然,這哪是什麽公子,明明就是一個小姐。


    宮玥璃嘴角勾起一個優美的弧度,看到了女子眼中了然的神色,想著這女子肯定已經看破了她的偽裝,宮玥璃也沒有刻意的掩飾什麽,對著女子說到“還真是沒想到,管理京城暗樓交易處的人竟然是一個如此嫵媚多嬌的女子。”


    女子右手輕輕掩蓋朱唇,也不揭穿宮玥璃,笑道“公子真是繆讚眉湘了,竟然能夠找到暗樓的交易轉接出,想必公子也不是個凡人。”


    輕輕挑了下眉,眉湘,花滿樓的四大花魁之首,宮玥璃笑而不語,靜待著女子的下文。眉湘看著宮玥璃沒有接話的意思,斂下眉眼猜測著這人的來意。


    心中百轉千回,無數種可能在眉湘心中掠過,半響,眉湘徑直坐到了宮玥璃對麵,開口道“不知公子是要暗殺何人?”“無人。”江湖上誰人不知暗樓是天下第一殺手組織,此人找暗樓不是殺人難道還是救人嗎,眉湘嗤笑一聲,冷冷說到“公子是來找茬的嗎,恐怕是找錯地方了。”


    看見眉湘眼中的惱怒,宮玥璃坐直了身子,“我想我的目的一開始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眉湘皺著眉頭仔細回想了一下,突然想到小廝前來稟告時說這人是要天字一號房,眉湘眸中冷光一閃,冷冷說到“公子好大的口氣,難道你以為暗樓的主子是隨便來個人說要當暗樓的主子就能當的嗎!”


    聽著眉湘毫不客氣的話語,宮玥璃隻是輕輕的笑了一聲,並沒有被人看不起的惱怒,該有這反應,不是嗎?


    “我說你這人……”宮玥璃雲淡風輕的表情讓眉湘覺得這花滿樓就是宮玥璃的而自己才是那無理取鬧的客人,這樣的認知讓眉湘感覺很不舒服,連裝樣子也不願意了,正想罵幾句好讓來人看清自己,隻是話音未落便看見了宮玥璃從懷中拿出的玉佩,生生的把眉湘未說完的話給咽了下去。


    暗令,暗樓樓主所執的令牌,怎麽會在這麽一個小丫頭的手裏,不會是偷的吧,一時間眉湘眼中神色複雜難言,宮玥璃一眼就看出了眉湘心中所疑,開口道“我,還沒有本事從天下第一殺手組織暗樓樓主手上竊取令牌的本事。”


    聽到宮玥璃的解釋,眉湘一邊疑惑為什麽她會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一邊也為自己的猜想感到荒謬,這麽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怎麽偷得了。眼神落到暗令上,這令牌絕對是真的,且不說製造暗令的黑玉有多麽珍貴,就連暗樓內部見過暗令的人也屈指可數,更不要說有人仿冒了,但這暗令,怎麽會在她手上。


    看見眉湘不解的表情,宮玥璃嘴角抽了抽,那死老頭不會沒有告訴他們暗樓換主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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