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半年,是一如既往地平靜。


    而顧傾城的妹妹顧安安,卻不知從何時起,越發的淘氣起來。


    這不,前幾日顧安安嚷嚷著要吃烤地瓜,秦夜派人到市裏給她買了幾個現成的,她卻不肯,硬逼著秦夜給她買幾個生的說是要自己烤,結果差點把整個廚房點著。


    顧傾城這頭才剛教訓完,一轉眼,她又和從京都來看望沈秋離的沈家四小姐在池塘邊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大打出手,抓花了人家小姑娘的臉不說,自己也失足掉到池塘裏。


    顧傾城對這個妹妹惱火得很,卻也拿她沒轍。隻能硬著頭皮去沈秋離房裏賠禮道歉,在說盡了好話又受盡了沈秋離無數句冷嘲熱諷後,這件事總算得以平息。


    而聽說了所以事情原委的秦夜,卻隻是不以為意,一笑置之。


    而且在她教訓顧安安的時候,他還一直袖手旁觀,還不時在後麵插幾句風涼話。顧安安有了秦夜做靠山,?n瑟得很,儼然不把顧傾城這個做姐姐的放在眼裏。


    顧傾城為此是氣不打一處來,氣惱地追著顧安安跑,直嚷著非揪下她的耳朵不可,叫她不聽話。


    可最後,顧傾城隻落個氣喘籲籲的下場,半點便宜都沒撈著。反之,顧安安在秦夜的掩護下,順利逃跑。


    顧傾城為此無語得很,盯著秦夜很是惱怒道:“我在教我妹妹,你不搭理也就罷了,還跟她同氣連枝同仇敵愾,有你這麽做姐夫的嗎?”


    一句姐夫,惹得秦夜心情大好,低笑了下,秦夜回了句:“我愛屋及烏不好嗎?”


    顧傾城當然聽懂他話裏的意思,臉微微泛紅,假裝若無其事地瞪了他一眼,她道:“那也不能這樣啊,你看安安現在...”口氣不再似剛才那般急躁,反而有些底氣不足。


    秦夜欣賞著她那別別扭扭的小模樣,也不說話,看她的眼神似笑非笑。


    許久的不到她的回應,顧傾城又惱了,別過頭去不理他。


    秦夜這才繞到她身後,用一種溫柔到不能再溫柔的語氣道:“別別扭了,最多以後你教訓安安我站你這邊,好不好?”


    “還有以後?”顧傾城眉尖一挑,質問的口氣。


    “明日我就給安安請個師傅,這樣可以了吧?”秦夜無奈,又是一陣哄,這丫頭片子,還真是得理不饒人。


    顧傾城聞言,小得意了下,但表麵還是一臉正色:“這還差不多。”


    隨手摘下擱置在果盤的葡萄,她麵向秦夜:“看在你這麽聽話的份上,賞你的。”說罷,也不管秦夜樂不樂意,便把葡萄塞進他的嘴裏。


    顧傾城自發的小情趣,讓秦夜有些哭笑不得,但他也很是配合地學著她剛剛一臉正色的樣子:“謝娘子賞賜。”


    顧傾城被秦夜逗樂了,也一個勁地笑。


    那一刻,二人默契得猶如一對成婚多年的老夫妻。


    秦夜看著深秋午後柔和的陽光下,那個笑得純粹的姑娘,心一陣柔軟。


    當年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她也是這樣笑的。


    他其實比蕭逸更早認識的顧傾城。當年他父親受顧遠相邀,他便隨父親登門。


    閑來無事,他便在顧家隨處逛逛,無意踏過後院時,便看見一個貴婦模樣打扮的女子對著枝繁葉茂的樹影探頭探腦,一臉焦急。


    他素來不愛管閑事,於是掉頭就走。


    誰料卻聽到那婦人衝著樹上喊:“傾城,聽話,快點下來,樹上危險。萬一摔傷了,我可不好向你爹交代。”


    他因那話停住腳步。


    傾城?一顧傾人城嗎?名字倒是有點意思,就是不知道這人長得如何,他忽然有點興趣想一探究竟了。


    樹的那頭,一個好聽的聲音傳來,不耐的口氣:“我不,我就不,我要等我爹爹來。”


    聞言,他徹底失了興致,又一個刁鑽任性的千金小姐。


    剛想轉身離開,便瞧見顧遠和他父親往他的方向走來。出於禮貌,他跟顧遠打了聲招呼,不料顧遠卻眼神繞過他,直直朝那婦人走去,然後也跟那婦人一樣,在樹下探頭探腦一陣,然後氣急敗壞道:“城兒,你幹什麽,快點給我下來。”


    然後秦夜便看到一個小姑娘赤著腳從樹上一滑而下,腳上懸著的一串鈴鐺隨她的移動泠泠作響。小姑娘看起來十三四歲的模樣,瘦瘦弱弱的,看起來稚氣未脫,但卻難掩傾城之色。


    眸裏閃過玩味,他笑了下,看這爬樹的動作倒是挺利索的,平日裏應該沒少做這種事吧。


    顧遠卻沒什麽心思去想女兒爬樹是否利索,他盯著那雙沒有穿鞋的小腳,眉頭皺的死緊:“你這孩子,說了你多少次了,怎麽...”看似苛責的話,卻帶著無限憐愛。


    顧傾城毫無畏懼,隻是純粹地笑著,然後對著顧遠張開手臂。


    顧遠歎了口氣,好不無奈地把她抱起來。


    透過顧遠的肩膀,顧傾城才發現,離她不遠的地方,站著一個眉目俊朗,意氣風發的少年,正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四目相對,顧傾城在他那雙寓意不明的眸子裏安分了下來。


    送完自己的女兒回房,顧遠才折了回來,一臉抱歉:“那是顧某的女兒,生性調皮,讓二位見笑了。”


    那時候他才知道,她便是顧遠的長女顧傾城。


    後來,就沒有後來了,那時年邁的皇帝皇甫禦風的身體越來越差,皇位人選又不明朗,有人說皇位向來是立嫡立長,皇位非太子莫屬,又有人說近年來七皇子屢建軍功,才能也遠在太子之上,皇位非七皇子莫屬。秦淮風做事一向謹慎,所以一直保持中立狀態,而當時礙於顧遠與七皇子走得頗近,秦淮風便不再與他有往來。


    於是乎,他和顧傾城也就再沒了見麵的機會。


    直到再見麵,顧傾城身邊有了蕭逸。


    所以,他便把心中那個莫名的情愫壓了下來,這一壓,就是三年。


    直到三年後,他從秦府門口抱起她,那刻他便下定決心不再放她走。


    秦夜還一點點地沉浸在往事裏,再次回神時,顧傾城正旁若無人地享用芷柔為她送來的幾盤精致的點心。


    見他看來,小嘴眨巴眨巴的,末了還若無其事地舔了舔唇瓣上沾滿點心殘碎。這樣不輕易的舉止在某些心術不正的人看來,卻是一種若有似無的挑逗。


    秦夜被她撩得心癢癢的,不知覺吞了下口水,他忽然有些氣餒,這種美人在懷,見得碰不得的滋味當真糟糕。


    “恩?”顧傾城看著他不自然的反應,有些不明所以。


    極力刻製住自己下身的騷動,秦夜尷尬地清了清嗓子,然後一把摟過她,湊近她的耳邊:“吃獨食,恩?”


    “你又不吃甜的。”顧傾城白了他一眼,之前與她吃飯,桌上的甜食他都不碰。


    “誰說我不吃的。”秦夜有些不樂意了,如果是她送到嘴裏的,他多多都吃。


    “喏。”顧傾城頭也不抬,隨手拿起一塊點心遞去,心想著這男人還真是別扭,想吃就吃啊,又沒人阻止他,哪來那麽多話的。


    手舉酸了,某人有接過去的意思。


    半響後,顧傾城疑惑地一抬頭,秦夜卻在這時扣住她的臉頰,咬字曖昧道:“我隻吃你嘴裏的。”而後便朝她吻了下去。


    秦夜果真是個霸道的男人,就連吻,也帶著掠奪。


    顧傾城被他炙熱的氣息卷得不知道天南地北,很快便癱軟在他懷裏。


    她顯然是沒做好準備的,否則一雙小手不會一個勁地往他胸口上抵,企圖與他拉開距離。但一想到她如今的身份,她一雙手也漸漸失去了力氣。別忘了,如今她是他的妾,若他真的想要,她又有什麽資格說不?新婚那晚,已經是這個男人最大的讓步了,難不成她還能指望,他一輩子不碰她?


    既然是早晚都要發生的事,她還是安分地接著好。


    所以,她任由他吻著。


    秦夜鬆開她的小嘴時,她還沉浸在那個漫長的吻裏,眼神迷離,臉頰緋紅,頗有一副任君采擷的樣子。


    秦夜就這麽直直地盯著她半響,明明眼裏的狂熱還未褐去,似乎還有加深的跡象,他卻忽然鬆開了她,然後放她坐好。


    這就算結束了?顧傾城忽然有些氣餒,她都做好獻身的準備了,他怎麽就輕飄飄地打道回府了?心裏閃過這樣的念頭,她的臉火辣起來,天啊,她到底在期待些什麽。


    秦夜不動聲色地打量她,似笑非笑:“怎麽,很失望?”


    顧傾城被他隻字片語羞得不能自已,他卻還是不懂收斂,在她耳邊曖昧地吹著氣:“如果你想繼續,我隨時奉陪。”


    顧傾城臉更紅了,假裝嬌嗔地不去理他。


    而後屋裏便傳來男子爽朗的笑聲。


    而那一整天,顧傾城心情似乎也不錯,過往的一切,都被她暫時性地拋到九霄雲後。


    那個時候的顧傾城並不明白,為何在與秦夜相處的過程中,她都能短暫忘掉那段過往,然後很自然地不去想從前?


    後來她才知道,就是這些相處過程中看似微不足道的小甜蜜,像藤蔓在她心頭越饒越深。


    而這些年,他就是這樣耐著性子,一點一點地摧毀她心裏那道堅硬無比的心牆,然後慢慢牽引她一步步走出那段充滿悲劇色彩的年少歲月。


    待她撥開雲霧,心一點一點清明時,她才知道她一顆心不知在何時早已被他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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