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後的一個月裏,但凡有縛磊的地方,便有顧安安。


    他站她不敢坐,他往東她不敢向西,他一使個顏色,她就忙裏忙外端茶遞水,狗腿子似的大獻殷勤。


    顧傾城看在眼裏,卻也沒說什麽,難得有人能替她馴服顧安安,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乎,沒人替她出頭的顧安安這一個月的生活簡直可以用慘絕人寰來形容。


    一天夜裏,她拖著疲憊的身子來到顧傾城院裏,小臉皺的跟苦瓜似的,一看就知道是飽受縛磊那廝的摧殘。


    顧傾城雖然可憐她,但不知道為何這心裏總是想笑。


    忍住笑意她迎了上去,顧安安一見到她就撲倒在她懷裏訴苦,口氣委委屈屈的:“顧大美人,那個冰塊臉太過分,他..他今天居然使喚我下廚給他做幾道小菜。”


    “然後呢?你做了?”顧傾城眼神半是疑惑半是驚悚。


    “不然呢?”顧安安回的有氣無力的,她還因此負傷了呢,剛剛被油燙過的手現在還火辣辣地疼。


    顧傾城一見,忙帶她到屋裏上藥,心裏不免有些埋怨縛磊不懂憐香惜玉。


    “顧小美人,你的淘氣犀利呢?哪去了?”顧傾城似笑非笑的,一副“你個瘋丫頭也有今天”的表情。


    “哼,我被縛磊那廝廢了武功,現在筋脈盡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滿意了吧。”顧安安見顧傾城沒有半點同情她的意思,還刻意挖苦,心裏別扭極了,這算哪門子親姐,看著自己的妹妹受壓榨還在一旁說風涼話。


    “那他到底是用哪門子手段逼你就範的啊。”顧傾城也不跟她計較,她倒想知道縛磊是用了什麽手段把顧安安壓迫至此。


    “哼,他說我不聽話他就上門提親。”顧安安說得恨恨的,很不甘心的樣子,半響後,她又好像想起什麽似的,對著顧傾城一臉討好:“顧大美人你應該不會答應他的哦?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一定不會推自己的妹妹進火坑的對不對?”


    顧安安小心翼翼地試探,她盤算好了,隻要得到她姐姐否定的答案,那麽她明日就到冰塊臉麵前掀桌罷工,趁這個機會揚眉吐氣一回。


    顧傾城一眼就看穿顧安安心裏的如意算盤,她裝瘋賣傻地回應:“那可不一定,我覺得這縛磊挺好的,你嫁過去應該挺不錯的。”


    顧安安仰天長歎,她就知道嫁出去的姐姐潑出去的水,這會兒竟然棄親妹妹死活於不顧,和小叔子站到統一戰線去了。


    經過縛磊一個月的嚴抓猛打,身心飽受摧殘的顧安安著實萎靡了一陣,也收斂了許多,沒有像以前那樣頻頻闖禍,更讓顧傾城哭笑不得的是,在之後的兩個月,因為奴性的驅使,顧安安一見到縛磊,都會不受控製地迎上前去狗腿一把。


    顧傾城很滿意,縛磊訓顧安安有功,這個妹婿,她就定下了。


    **


    轉眼又是一年。


    今晚的月色委實撩人。


    秦夜日複一日睡在顧傾城房裏,今夜也不例外。


    一番巫山*過後,他就這麽靜靜地摟著她,看著她在他的懷裏安然睡去,心一陣暖。


    “傾城,你準備好要當秦家的女主人了嗎?”秦夜看著她恬靜的睡顏,低低地問。


    顧傾城當然不會察覺,她剛剛可被人狠狠地疼了一陣,累得發慌,他一退出她的身體,她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所以回應秦夜的,是幽長的靜謐。


    秦夜也不在意,隻是摟著她摟得更緊。


    認識她早在六年前,六年前的她任性胡鬧,靈動逼人。


    可他收她入懷的這三年,她卻越發恬靜沉穩,安靜順從。


    她這樣大的轉折,他當然知道是為什麽,因為他是唯一目擊她過去的人,所以他能了解她心裏的痛楚,遺憾和不甘。


    因為心疼她,所以他這樣沒耐性的人,也願意花時間去等,等她傷口痊愈,等她淡忘過去,等她脫胎換骨。


    他給的期限,是三年。


    三年時間,不長不短,但對她來說,應該足夠。


    秦夜一直都是這麽想,所以三年一過,不管時機成不成熟,他便迫不及待地想給個名分她,他要讓她享受秦家至高無上的榮寵,做秦家獨一無二的當家夫人。


    所以,傾城,你做好準備了嗎?準備好做秦家的女主人了嗎?


    **


    顧傾城顯然沒做好準備,因為當隔天秦夜把秦家老祖宗留下的傳家玉佩交到她手裏的時候,她第一反應不是歡喜,而是恐慌。


    “啊?怎麽那麽突然?我們這樣不是挺好?”顧傾城愣了下,不知道怎麽回答他,便半開玩笑地跟他打馬虎眼。


    可眼前男人認真的模樣讓她心慌。


    “怎麽,你不願意?”秦夜看著她的反應,心越發往下沉。


    “我沒有這個資格。”顧傾城躲躲閃閃,也沒敢去看他。


    “你沒資格,誰有這個資格?”秦夜口氣明顯冷了下來,臉色也不太好看。


    “沐姐姐辦事利落,離姐姐娘家勢力龐大,她們哪一個都比我有資格。”顧傾城答得認真,她說的都是實話,他那樣優秀的一個男人,有資格站在他旁邊的,一定要是一個與他能力相當的女子,亦或者對他有幫助的女子。


    不該是一無是處的她。


    “我說了,她們...”


    “我當然知道,”顧傾城利索地打斷他:“但大爺您這麽優秀,配你的,應該都該是出色的女子,而不是我,我隻是一個落魄商家的女兒呢,我不配。”


    其實早在那時秦夜告訴她他真正擁有的女人隻有她一個的時候,她就害怕了。秦夜那樣的用情至深,那樣一心一意地付出,當然會希望求得等同價值的回報。可她顧傾城卻不一定能做到,尚若讓他知道她不能以同等的感情回報他,那會有多可怕的後果?她真不敢想象。


    “是不配,還是不稀罕?”秦夜的語氣徹底冷了下來,眉宇間有風暴在醞釀。這是他秦夜第一次如此用心地對待一個女人,他一心想把最好的給她,她卻置若未聞,還把他的心意這樣肆意踐踏。


    顧傾城沉默了。


    “如果換成是他,你早就貼上去了吧。”秦夜冷笑。


    “秦夜,我們就事論事,你扯上他做什麽?”顧傾城怒瞪他,她實在厭惡這種他們一吵架,他就要拿她的前塵往事大做文章的感覺。


    “怎麽,心疼了?”秦夜口氣滿是諷刺,他不過隨口說說,她就那麽沉不住氣要替那個人辯解。


    顧傾城別過頭去,她實在不想再理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見她不理睬,秦夜儼然失去了耐性,趁著他還沒完全喪失理智,他下達了最後的命令然後掉頭要走:“秦家的當家夫人,你當也得當,不當也得當。”


    “我不要。”顧傾城一反常態地反駁,原則問題就該堅持,從進秦家那刻起,她不圖別的,就希望能平平淡淡地了卻餘生。秦家的當家夫人責任重大,她自問沒這個能力,也沒這個本事。


    再說了,他當秦家兩外兩個女人是死物嗎?平日裏她一個小波小動她們都可以拿來大做文章,更別提她當上秦家的當家夫人,他若真為了她好,又何苦把她往風口浪尖推?


    秦夜一頓,轉身打量著她,眸子跟要吃人似的。他已經給過她機會,是這個女人不識相地挑釁他,那就別怪他待會控製不住自己做傷害她的事。


    深吸了口氣,顧傾城試著跟他講道理:“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我真的不值得你這麽對我。”


    好?秦夜冷哼:“我對你再好,你的心也從來不肯放在我身上。”


    顧傾城無言以對,扭開臉躲避他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睛,那反應很顯然是心虛了。


    似乎是很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他鉗住她的下顎,迫使她麵對他,麵色極冷地道:“告訴我,你是不是忘不了他,整整三年,你都沒有忘記過去他對不對?”他要聽她親口承認。


    顧傾城再沉默。


    秦夜把這理解為默認。


    三年了,她每日在他懷裏笑,每夜在她身下輾轉承歡,於是乎,他活在她營造的假象裏,以為她早就釋懷。


    眸子閃過絕望的神色,他口氣帶著不尋常地冷靜:“傾城,你藏得可真深啊,我差點就被你騙過去了。”


    嵌在她下顎的手漸漸收緊:“你都是在哪些時候想他的呢?在夢裏?還是在窗台發呆的時候?還是我身下欲仙欲死的時候?亦或者,你從頭到尾都把我當成他?恩?”


    秦夜越說越狠,越說越難聽,顧傾城聽得臉色泛白,屈辱的淚水也一點一點奪眶而出:“秦夜,你別太過分。”


    “回答我。”她的無助,秦夜看在眼裏,卻沒有一絲憐憫,反而步步緊逼。


    顧傾城在他的逼迫下淚如泉湧。


    秦夜絕望,漸漸鬆開了手。


    顧傾城跪倒在他,扯著他的衣角哭得淒慘:“我也想忘了他,好好跟你過日子,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她也不想的,可那個人,就是陰魂不散。


    秦夜半蹲著撫上她的頭,一字一句:“既然不愛我,為何要這麽勉強自己?”


    “我想報恩。”顧傾城淚眼婆娑抬起頭。


    四目相對,她看到了他眸中閃過受傷的神色。


    “我對你來說,就隻是個恩人?”半響後,秦夜艱難吐出一句話。


    “是。”顧傾城點頭。


    “當初若救你的另有他人,你也會因為報恩勉強自己?”秦夜又是艱難地擠出一句。


    “是。”顧傾城又點頭。


    秦夜的心在她肯定的口氣中碎成一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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