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曉芙幹站在一旁遲遲沒有開口,一臉為難,做吧,她怕失了身份,她再怎麽低賤好歹也是秦家的一個妾,給一個下人按肩,成何體統?不做吧,沈秋離又不知道會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法子折磨她。


    “怎麽,你不願意?”沈秋離一個陰冷的眼神投來,裏頭滿是警告,看得薑曉芙膽戰心驚的,一咬牙心一橫,她還是移步到了菊青身後,小手放到她的肩頭,動作利索地按壓著。


    沈秋離冷笑了下,這才滿意地移開眼。


    秋日的午後天幹氣爽的,猶如沈秋離此刻的心情,幾絲清風拂過臉,她按耐不住困意,手托著額頭,倚在石桌上閉目養神,耳邊聽著菊青使喚薑曉芙的聲音,她心頭更加快意了。


    “用點力,你沒吃飯嗎?”菊青沒好氣地說著,後頭卻忽然沒了動靜,那雙手在她肩上按壓的手忽然收了回去。


    菊青以為薑曉芙偷懶,想要嗬責她時,後頭的手忽然又落到她肩上,她也就沒再計較,隻是淡淡地說了句:“對,中間這裏,用點力。”


    後頭的手在這時忽然收緊,往她後頸重重一錘,菊青隻是一個弱小女子,被這突如其來加重力道的一拳打得驚呼出聲,心中的火氣迅速翻湧上來,薑曉芙這個賤蹄子,不情不願地還敢跟她鬧脾氣,簡直是反了。


    她看都不看,手中端著的茶杯就往後頭潑去。


    後頭的人立刻咿咿呀呀地大叫起來,然後便是震耳欲聾的哭聲。


    菊青聞得這哭聲,臉都綠了,能哭得這麽有特色的,除了顧安安,還能有誰。


    沈秋離早在菊青驚呼的時候就已睜開眼睛往回望,在瞧見顧安安和顧傾城站在菊青後頭時,想要出聲製止,可是已經太遲了,菊青手裏的茶水就這樣潑在顧安安身上。


    菊青忙回頭,在瞧見顧傾城之後,臉色由綠轉白,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夫人饒命,菊青...菊青不知是安小姐,不是有意的...”早在對上顧傾城那銳利的眸子時,菊青就嚇壞了,那天她打主子的場景還曆曆在目,菊青到底心有餘悸,說不怕是不可能的,何況她現在還是夫人,大權在握的,要捏死一個下人,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哦,你的意思是,如過後麵站的不是安小姐,是四姨娘,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顧傾城平淡無波的眸子居高臨下地審視她,口吻波瀾不驚,卻讓菊青背脊骨陣陣發涼,她口氣更慌了:“小的...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夫人饒命...夫人饒命...”


    菊青不停地扣頭,眼神不時瞥向自己的主子,就指望著沈秋離能開個尊口替她解圍。


    顧安安那頭一個勁地哭著,顧傾城哄著她,她一會又說被茶水燙到,一會說這衣裳是她最喜歡的,就這樣被茶水毀了。


    沈秋離原本想擺高姿態不想認錯的,可是顧安安的哭聲惹得她心頭焦躁,憤怒之下她心一橫,又開始發揮她囂張潑辣,蠻不講理的本事:“罷了罷了,不就一件衣裳嗎,至於哭得這樣要死要活的,改日我命人送兩件當賠償就是了。”


    沈秋離能這樣說,已經算仁至義盡了,換成平日,即便她有錯,要她低頭,那可是難上加難,再說了,她也實在厭惡顧安安這樣誇大陳詞,什麽茶水燙傷,這茶水她放置多時,怎麽可能會被燙傷。顧安安這樣做,明擺著就是故意找茬,想顧傾城給她難堪,她才不會上當呢。


    落下這句話,她喚了菊青就要走。


    顧傾城這下氣不打一出來了,這世間怎麽有如此狂妄之人,明明犯了錯,明明做了見不得人的虧心事,卻總是一副道貌岸然唯我獨尊的樣子,做人怎麽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火氣上來了,她對著菊青吼了聲:“誰允許你起來,給我跪下。”


    菊青這時剛要起身,被顧傾城這麽一喝,嚇得腿軟,撲一下又跪了下去。


    “你區區一個下人,使喚府上的姨娘替你捏肩按背,又潑了安小姐一身茶水,還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便宜占盡還想不動聲色地開溜,你覺得可能嗎?”顧傾城看也不看沈秋離一眼,對這菊青一通指責。


    沈秋離當然知道顧傾城這樣做的用意,無非就是想殺雞給猴看,她也不是省油的燈,於是站到菊青前頭去:“我自家的婢女,我回去自會好好教育一番,就不勞煩夫人費心了。”


    “哼,教育?要是你會教育,也不至於你的婢女今時今日如此膽大妄為。”顧傾城毫不客氣地打斷她:“來人啊,菊青不識禮數,膽大妄為,拉下去,家法伺候。”


    菊青這下更加恐慌了,頭不停地磕在地上砰砰作響,小嘴喋喋不休:“夫人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她來秦府多年,也不是不知道秦府的規矩,秦府向來以德服人,非到不必要之時,一般不體罰下人,但若是下人真有什麽大過失,那麽這懲罰,可就重了,一次下來,可能半條小命都要沒了。


    顧傾城看著菊青頭上那磕得觸目驚心的血窟窿,心頭閃過不忍,可她又覺得,如果不多加懲罰,想來日後沈秋離還是會變本加厲地為所欲為,所以她心一狠,對著後方幾個家丁道:“還愣著做什麽,還不拉下去。”


    “誰敢碰她?”沈秋離一聲厲喝,護在菊青前頭,一雙眸子幾欲噴出火來。菊青是她娘家帶來的人,從小跟到大,甚懂她的心思,她又怎麽可能讓菊青受到傷害,再說了,都說打狗看主人,顧傾城這陣勢,跟直接打她有什麽區別?


    幾個下人因她這麽一吼麵麵相覷,卻終究沒有再下手,隻是在一旁幹站著,等候夫人示意。


    顧傾城不甘示弱地回了過去:“離妹妹,做錯就該受罰,是你的婢女放肆在先,我如果輕易放過,日後這府裏的下人,還不都敢爬到主子頭上去。你知道的,她犯的可是大逆不道的重罪。”頓了頓,她又道:“當然,這事我也完全可以等大爺回來再做處理,但你知道大爺性子的,到時候,可就不止家法伺候那麽簡單了。”


    顧傾城搬出秦夜,把沈秋離堵得啞口無言,她心裏頭說不慌是假的,顧傾城說得不錯,秦府從來不允許下人以下犯上,若是秦夜知道此事,以他的性子,就不止家法伺候那麽簡單了,到時菊青一定吃不了兜著走。


    顧傾城見沈秋離咬著唇不說話,知道她這是左右為難了,軟下心來當她個台階下:“罷了,念在菊青是初犯,重打三十大板就算了,當時小懲大誡。以後府上若再有這樣不懂規矩以下犯上的事,就不是吃板子那麽簡單了,聽明白了嗎?”顧傾城有板有眼地訓話,即使說給眾人聽,又是說給沈秋離聽。


    然後又使了個眼色讓幾個下人把菊青拖走。


    沈秋離麵色蒼白得僵在那裏,極力隱忍地咬著下唇。她是昔日呼風喚雨的沈家大小姐啊,可如今在秦家,卻連自己的婢女都保不住,這樣的落差讓她心頭極度不平衡,強烈的恨意如同毒藥,自她心頭蔓延開,沿著血液,迅速穿行到身體的各個角落。


    藏在衣兜下的手握得死緊,她暗暗發誓:顧傾城,薑曉芙,總有一天,這筆賬,我一定會連本帶利地要回來。


    掃了一眼在場眾人,她一下就瞄到了站在顧傾城身邊的橘兒,薑曉芙倒是機靈,懂得支開丫頭去通風報信,怪不得顧傾城會來,害她的菊青白白受罰。很好,薑曉芙,你這一招我記下了,橘兒我也記下了,我要讓你們知道,激怒我的下場。


    沈秋離想著,美豔的臉上閃過陰鬱和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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