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幾度奢望,靈魂能得到救贖;幾度渴望,生命能得到解脫。然而她卻忘了,自己是被夢境所囚禁著,自己……連作夢的自由都沒有。


    無盡的彼岸,近似夢境般虛幻,純白的曼珠沙華,是否也將被染上赤紅色彩?


    ……


    三個身影追趕日落的腳步,穿梭在森林之中,黑夜正逐漸把紅霞吞噬,抬頭仰望,柔和的銀白取代熾熱的暖陽,垂掛於遙不可及的天際。


    今天,恰好是滿月之夜。


    高大的樹林張開雙臂擁抱黑暗,越往森林深處,月色就越漸微弱,蒼燕僅能看見星夜飛揚的長發在零碎的月光下閃耀,那彷佛是黑夜中唯一的光亮。盡管不曉得去向,仍然追尋那道光,前進著。


    在經過一段漫長的傾斜坡路,蒼燕的視野隱約有幾道光從天而降,直到星夜走入那道光影的沐浴下,尾隨的腳步也跟著停留在幽暗的陰影裏。


    此刻,眼前的情景如似一幅畫般,世界就這麽靜止在這個瞬間。


    畫中佇立著一位少女,及腰的長發隨著月光的照耀,泛起點點銀光。她隻留下了背影,淡然的拉開與人世間的距離。


    背景是一座崩毀的古老祭壇,感覺已有好幾百年的曆史,帶著神秘色彩,令人驚歎。這座祭壇過去是否也曾度過一段極致年華?然而最終卻也安靜的沉淪在世界的角落。


    從身後注視少女的背影,盡管她是麵朝祭壇的方向,但她眼中究竟望著什麽?不得而知。


    星夜回首,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天影和表情顯露驚色停滯的男子「就是這了。」喚了聲,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蒼燕一頓,尷尬地抓了抓後發,走出陰影「這裏是什麽地方?」


    抬頭仰望被枝葉隔絕在夜空的月亮,透射下時影時現的光芒。樹群隱密地把祭壇藏匿在無人知曉的森林深處中,如似在保護,神聖的遺跡之地。


    「這裏是紅蓮的祭壇。」


    星夜一步步走向中央,呢喃「我就是在這死去的。」


    這裏是她死亡的地方、也是重生的地方。


    回頭麵對蒼燕的欲言又止,她如似在陳述久遠的往事般平靜「那也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關於紅蓮、關於身世,蒼燕曾聽她說過一次,那之後就再也絕口不提。即使看不見她淡然神情下的情緒,也明白對她而言不過是再一次掀起心中無法愈合的傷痛罷了。


    星夜現在的眼神就和當時一樣,難以傾訴的無奈、悲愁。


    但他卻也想不到該以什麽話來回應,就算是安慰,對星夜來說卻是諷刺的詞語。因為沒有人比她更加清楚,自己的人生和那渺茫的未來。


    看著她走向前方那塊巨大石牆「我不懂,為什麽會選上她?」


    低聲的問話,投向身旁的天影,牠望向遠處的星夜「她也曾經這麽問過。」


    「但那孩子很清楚,沒有人能夠回答她。」


    「……」


    如果可以,蒼燕希望星夜能擁有平凡的童年;如果可以,希望她能像孩子般歡笑;但他知道現實並不是他想就能改變的。


    這個世界的殘酷沒有公平可言,無論是對任何人,但蒼燕依然妄想這個世界能夠給予她主宰人生的機會,盡管希望如此渺茫,也不間斷地奢望著。


    見星夜在觀察那塊分裂的半塊石牆,蒼燕上前詢問「上麵寫了什麽嗎?」


    他仔細一瞧,似乎是和先前的那張紙上相同的文字。


    星夜抬手撫摸牆麵,刻劃上的字跡被磨損的難以看清,她默默搖頭,沒有任何表示。


    蒼燕即使在意也沒有多問「那接下來要怎麽做?」


    「……」


    星夜轉回台前,把頸上的鍊墜放置在中央的桌台上,隨後對蒼燕和天影說道「盡量離遠點。」


    「我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麽事。」


    蒼燕因為這句話感到隱隱不安。


    天影曾和星夜一同經曆過每次事件,所以明白她話中的顧慮。等到天影遠開之後,星夜看見仍然一動不動地蒼燕。


    緊皺的眉間,顯然他複雜的心情「別亂來了。」


    星夜淡然一句「不要緊。」


    她的話,毫無說服力。


    「至少告訴我妳打算做什麽?」在得清之前,蒼燕絕對不會讓她冒險。


    「……」


    星夜把視線移向鍊墜的火光「我必須見它。」


    「它?」蒼燕疑惑。


    「紅蓮。」定神地直視那萬惡的源頭,靜靜地躺在石台上的結晶。如果要達到目的,就必須再次麵對紅蓮,除了冒險,沒有更快的方式。


    「為此,我不得不冒險,希望你明白。」星夜一直都清楚蒼燕對她的憂心,但她總是不曉得該怎麽回應他。


    蒼燕愣神,最後笑了起來「我當然明白,但妳也別太逞強了。」


    凝視他隱忍擔憂才擠出的笑顏。


    「嗯。」


    在蒼燕退開距離後,星夜拉回視線,拔出了緋劍,在自己的指腹劃上一刀,逐漸溢出的鮮血直流而下,她直起手指,讓鮮紅的血液滴落在紅蓮的結晶石上,僅此一滴,顫動火焰。隨後,沒有任何反應。


    星夜握拳止血,她確實感覺到剛才瞬間的一絲動靜。


    -鮮血宛如蜜糖般甘甜……靈魂更是上等的美味……


    雖然她知道單靠幾言片語所冒的風險太大,但隻有一再嚐試,才有機會找出方法。她沒有多餘的時間猶豫,也沒有多餘的耐心去無謂找尋,能做的就是放手一搏。


    下定決心,她持劍的手一轉,緋劍便向自己的脖頸砍去。


    蒼燕還未來得及喊聲,就看到星夜筆直的身影向後傾倒,緋劍從她手中滑落在地,響起清晰的撞擊聲。


    此刻,蒼燕已無法吐出任何話語,二話不說地直奔上前接下墜落的身驅,星夜也陷入昏迷,看著她頸部裂開的傷口,殺戮無數的蒼燕,第一次發現鮮血竟如此令人驚悚。


    身上僅帶著一捆隨身的繃帶,趕緊在她的脖頸做包紮,蒼燕不是醫療忍者,嚴重的傷大多是靠體質在療,還沒遇過這種情況,勉強止住了血。


    完全沒想到她會有那樣的舉動,無法放鬆的狀態下直冒冷汗。


    慶幸沒有傷及到動脈,才減回一條命。


    「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天影來到兩人身邊,抬頭「你看著吧。」


    蒼燕隨牠的視線看向石桌上的鍊墜,此時,正爆發出妖異的火光,而就在剛才,天影注意到星夜在生命危及的當下,紅蓮的動靜更是煞那間爆發的強烈。


    況且那樣的攻擊竟會在關鍵性的時刻停下,那也並非星夜本身的意識……


    -她是預料到會被阻止嗎?


    紅蓮的騷動逐漸平息,沒有發生和過去那樣無法收拾的局麵真是萬幸。天影俯身在地,少女平穩的呼吸表示她目前生命的穩定,單看這一點就值得證明她辦到了。


    「接下來就看她自己了。」


    ……


    不能死,因為已經和他約好了。


    星夜活著的意義,似乎已經不是因為生存那麽簡單了。所以為了能陪著他,就算要拿自己的命做賭注,她也願意放手去嚐試。


    而現在,她似乎賭贏了。


    「妳啊,還真是亂來呢!」


    冥冥之中,一道稚氣、帶有空靈般的嗓音從身旁傳來,星夜睜開眼,看見一大片彼岸花海,就和過去一樣不曾變過,血紅彼岸在無風的狀態下搖曳著。


    紅蓮仍舊保持著星夜兒時的外表,和那雙灼眼中詭異的火光。蹲下身,雙手捧著那張不屬於它的小臉蛋,笑道「這麽快就想死了嘛?」


    一句如此輕鬆的話語,彷佛是玩笑般,但星夜很清楚隻要它來了興趣,她很有可能就會這樣在夢中死去。


    無視手腳上的鐵鍊坐了起來「我要見她。」


    直逼主題,隨後陷入死寂般的沉默,花海仍在無聲的搖曳,當中卻未見那株白色彼岸。


    「她,是指誰呢?」困惑的歪頭,如似孩童般天真。


    星夜沒有回答。


    紅蓮,夢境中的主宰,又怎麽會不曉得她指的是何人?如果星夜的推測沒錯,在這囚禁夢姬的虛幻夢境中,除了她以外,絕對還有那麽一個人存在。


    「見到之後又想做什麽?」


    它換了個說法,算是某方麵承認真有其人。


    不過,星夜依舊沒有做多餘的回應。要她做什麽已經夠明顯了,而星夜應該要擔心的不過是紅蓮願不願意順同她的問題。


    「也好,妳就去吧。」


    一時愣神,星夜完全沒料到事情會進行的這麽順利。


    「反正也改變不什麽。」


    語帶諷刺,就像是在否定她的決心,調皮的圍著星夜繞了一圈,最後停在她的身後,傾身俯在耳畔「可別忘了,如果妳妄想反抗,我就不僅會奪走妳的靈魂而已。」


    「連同妳的人生,我也會一起抹殺掉喔。」


    話音剛落,眼前便出現了一棟顯目的和式木屋,星夜原本還在為紅蓮剛才的話感到疑惑不解,但現在不是想那些事的時候。拋開無謂的思緒,邁出步伐。


    逐漸接近那棟木屋,隱約看見屋外的廊梯上站著一個女子的身影。


    烏黑秀長的發垂在腦後,一襲衣尾綻放彼岸圖紋的黑色和服,在鮮紅的背景中是如此的獨特。星夜望著那單薄卻直挺的背影,透露著高雅、孤傲的氣質。


    「真是稀客!」


    女子先行開口,平穩的嗓子毫不掩飾她自身具備的典雅特質「一般人是不可能出現在這的。」


    隨之,星夜看到她轉身後顯露的血色眼眸,一樣平淡無波,卻深無穀底的血紅。


    「那麽,妳就是下一個傀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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