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窗外瓢潑大雨雷聲轟鳴,屋內卻仿佛被死寂層層包裹,壓抑而焦灼。


    單久無聲等待良久,側頭看向雷諾,“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剛才在窗戶外麵的東西已經離開了嗎?”說道‘東西’兩個字時。他刻意壓低了聲音。


    雷諾視線從毀壞的玻璃窗上收回來,良久,他望向老婦人,“很晚了,我們要睡了。”


    眾人:“……”


    雷諾默然承受著一道道看神經病一樣的目光,又問,“怎麽了?”


    “無知的蠢貨,這種時候你就隻想著睡覺!”老婦人一顫一顫的走到雷諾麵前,手指就快要戳到他的額頭上,“你知道剛才發生的事代表什麽嗎?”蠟黃的牙齒從她幹癟的嘴皮下露出來,“我們會死。”


    “今晚?”


    “一星期後的此刻。”說到這,老婦人的眼眶泛紅,幹枯的手指胡亂抹了抹臉。回身走向門口,抓住莫瑞娜的手臂把她拖出房間,對著兩人說,“如果你們不想提前死得太難看,就不要試圖逃出村子,跨過了村門的那條線,沒人救得了你們。”


    砰,門被狠狠砸上。


    雷諾側頭看向單久,發現對方也正望著他。想了想,說,“還早。”


    “什麽還早?”


    “還有一星期。”


    “……”單久恨不得撕掉雷諾那張波瀾不驚的臉皮,“這一點也不令人感到安慰。”


    沒有人會在得到死亡預告時還如此淡定,當然,雷諾除外。


    雷諾揉揉單久因惱怒而顫抖不已的尖耳朵,下床,走到窗邊,鞋底踩過帶血的玻璃碎片,哢嚓哢嚓頻頻作響。


    呼。


    又是一陣狂風刮過,窗框微微發顫,雷諾推開窗子望遠方看去,暗金的眸子閃爍著詭異的光芒,低頭,從窗戶下麵的牆壁,延伸到地上,是一灘被雨水衝刷成淡紅的血跡。


    抹掉飄在臉上的雨珠,雷諾合好窗戶,將窗簾關上,窗簾下半截疊起,用窗台上的花盆壓在窗台上,借此勉強擋住瘋狂往屋裏湧入的冷風。。


    “外麵有什麽?”


    “沒什麽?”


    單久眯起眼睛看他,“別騙我,你臉上分明就寫著‘外麵的場景好殘暴千萬不能告訴單久’!”


    雷諾下意識板起臉,“真的什麽都沒有。”


    下床胡亂把腳塞進鞋子裏,耷拉著竄到窗前,撩起一個角看了看……單久麵無表情的合上窗簾,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木乃伊。


    雷諾走到床邊,把被子拉開,單久順著滾開,要死不活癱在床中央,可憐兮兮的瞅雷諾:“你相信嗎?“


    “相信什麽?“雷諾跟著躺平在他旁邊,把被子鋪平蓋好在兩人身上。


    “那個老太婆說的,我們隻能活一星期。”


    “不信。”


    單久沉默片刻,又說,“雷諾。”


    “嗯?”


    單久猛的轉身,抓住雷諾的衣領使勁搖,“我好害怕啊啊啊啊啊啊!”


    雷諾配合的隨著單久的力道左搖右晃,認真道,“單久,我覺得,比起害怕,你的興奮似乎更多點。”


    “咦?”單久一愣,手一鬆,微微低頭隻露出尖耳朵,低聲,“居,居然被你看出來了……”


    雷諾突然發現,偶爾,單久有點神經兮兮。


    黑亮的眼睛緊緊盯著雷諾的金眸,單久語重心長的拍拍他的肩膀,“雷諾,想到搞不好一星期後我們就沒命了,不如趁著這月黑風高夜……咱們?”


    雷諾不解。


    單久對他擠擠眼睛。


    “眼睛不舒服?”


    單久瞪視。


    雷諾很無辜,“怎麽了?”


    “木頭!”


    木頭雷諾繼續木頭著。


    月黑風高夜,能幹嘛?


    抬手,把被子給單久蓋好,“晚上冷,睡覺別亂動。”


    沒救了。


    單久歎氣,伸手默默雷諾*的短發,“睡吧,木頭。”


    眯著眼睛的單久耳尖抖了抖,望向雷諾,“其實,我從剛開始,就聽到了很奇怪的聲音。”


    雷諾低頭看向老實縮在懷裏的單久,“什麽聲音?”


    “小爪子撓東西的聲音,還有特別熟悉的叫聲。”


    雷諾視線飄向被關上的臥室門,沒說話。


    眼睛睜開,“好像是我們家萌貨?”


    “你聽錯了,不是它。”


    看這幅表情,單久就知道肯定是了。而且,估計雷諾早就發現萌貨在附近,隻是沒有告訴他而已。


    莫名,在屋子裏四處打量,沒有看見小家夥的身影。記得剛才它明明跟著莫瑞娜一起出去了啊。


    突然,單久視線一頓,借著微弱的光亮……看見了夾在門縫裏的半截輕飄飄毛絨絨的呆毛。


    噗。


    頂著貓科耳朵的某隻,不厚道的笑了。


    黃毛之前本想跟著漂亮又溫和的莫瑞娜一起離開,沒想到那個凶巴巴的老婦人根本沒有注意到它,一個用力就合上的臥室門。


    差點被夾成兩半的黃毛,拚命邁著短腿往外跑,結果身上出來了,呆毛卻被門夾住了。


    咕嘰咕嘰慘叫半天,沒有人理會他。


    莫瑞娜被老婦人叫進了的房間,一直沒有出來。而單久和雷諾,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不見了。


    黃毛紅通通的大眼睛水靈靈的,毛絨絨的身子靠坐在地,小爪子攪著肚皮上的絨毛,哭得一抽一抽的。


    突然,身後的門被拉開。


    咕嘰!


    失去重心的黃毛毫無防備向後倒去。腦袋朝上是,看見一隻手指布滿繭子的大手伸向它。黃毛第一次覺得,被雷諾抓起呆毛是件如此幸福的事情。


    見到自家萌貨,單久總算安分下來。不管是驚恐還是興奮,折騰到大半夜,他終究是累了。


    鑽進被子,把黃毛放在自己和雷諾中間。見對方臉色不太好看,考慮片刻,老老實實把黃毛放在床角,任由它孤零零縮成一團。


    總而言之,單久以為自己今晚經曆了這種詭異事件,注定會失眠。


    結果,雷諾帶給他的安全感實在太過強烈,以至於……單久趴在雷諾寬厚而溫暖的胸口,睡得口水橫流。


    相比起雷諾和單久的悠閑,莫瑞娜和老婦人的心情沉重到了極點。


    對了,老婦人名叫阿芙拉,阿芙拉莫瑞娜。她把自己的姓氏作為名字,給了自己的小女兒。


    阿芙拉呆滯的坐在床頭,粗糙的手指摩擦著一個破舊的小相框,裏麵是一張泛黃的照片。上麵有五個人,她的丈夫,大兒子二兒子,以及小女兒莫瑞娜。


    現在,家裏就隻剩下她們孤零零的母女兩個人。


    結果……


    幹枯的手指遮擋在臉上,枯瘦的肩膀微微顫抖著。


    莫瑞娜站在一旁,漂亮的大眼睛失去了原本的光澤,黯淡的望著阿芙拉混雜著銀色的發絲,輕輕歎口氣,伸手握住她的肩,從後麵抱住阿芙拉,用臉蛋蹭了蹭她那張粗糙的臉。


    突然,她們的房門被敲響。


    不輕不重,極有節奏。


    莫瑞娜愣了愣,手背摸了摸發紅的眼角,走了過去。


    門外。


    是挺直站立氣勢肅然的雷諾,隻可惜他胸口上方有一片可疑的水漬,破壞了整體協調感……那是單久的口水。


    莫瑞娜抬頭看看他,又回頭看看阿芙拉,猶豫片刻,側開身子,讓雷諾走進了屋裏。


    阿芙拉沒有給他好臉色,“你來這幹嘛?”


    “有問題要問。”雷諾低頭看向這個瘦弱的老婦人,“村子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們究竟在懼怕何物,還有您所說的‘活不過一周’,到底是什麽意思?”


    阿芙拉低著頭,手指一下又一下摩擦著相框。


    “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怪存在。”雷諾盯盯看向阿芙拉,“如果您願意告訴我事情的經過,我會力所能及去保護您的安全。”


    “我憑什麽相信你們?”阿芙拉冷笑,“兩個身份不明的家夥。”


    雷諾語氣認真而堅定,“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能力,但是請相信,為了隔壁屋子裏,那個睡得天昏地暗的傻家夥,我會拚盡全力去保護他的安危。”


    “就憑你?”阿芙拉將相冊放到小桌子上,視線銳利的上下打量雷諾,“我憑什麽相信你?”


    雷諾看了一眼照片,收回視線。


    “您有兩個兒子。”頓了頓,“現在他們應該和我差不多一樣大了,他們現在在哪?”


    阿芙拉一愣,繼而怒道,“這不關你的事!”


    雷諾將視線投向莫瑞娜。


    莫瑞娜站在阿芙拉身後,偷偷比了幾個手勢。


    雷諾繼續,“他們都參軍了?這是件……”頓了頓,“為國家效命,是件值得驕傲的事情。”雷諾蹲在身子,平時坐在沙床沿的阿芙拉,“我想您肯定一直在這,等著他們凱旋而歸,如果您不希望所謂的‘一周後會死亡’這種事情發生的話,就請告訴我,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阿芙拉搖搖頭,“沒有用的。”她把頭埋進手裏,肩膀微微抽動起來,“他們都死了,村裏……很多人,都死了,我們不能離開這裏。”


    “為什麽?”雷諾低聲問,“為什麽不能離開?”


    “你們進來時,看見村子門口的那道分割線了嗎?”


    “是的。”


    “所有人,所有妄圖逃跑的人,超過了界限的,都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qaq,某綠也快死了,難!產!而!死!


    接下來到底要發生什麽!誰來告訴我了!我就把黃毛頭頂的呆毛送給你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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