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知子止住眾人品飲這極品鐵觀音,自己卻是端起茶盞,在鼻端深深一吸,隨口言道,“果是極品,葉麵舒展,沉而不浮,茶湯澄碧,香氣之中略帶苦澀。各位,想來冷月軒主對我等卻是甚為看重,就連這茶也是精挑細選。”


    眾人不解百知子之意,紛紛疑惑的望向他,好像是在詢問此言何意。百知子見眾人俱已放下茶盞,不由心下甚是滿意,繼續言道,“眾位俱是武林大家,但不知對茶之一道有見解否。”另外九人之中如蠻荒與驅獸真人俱是粗魯之輩,僅隻武功高絕而已,然永堅禪師與南天武聖本是儒雅之人,對茶之一道亦有精研。


    此刻,南天武聖鍾宜人不由接言道,“於兄所言極是,這茶之一道如武功一般,亦是精深。單隻那陸羽茶經就已令人回味。”聽得有人答言,百知子心下暗喜,料想如此這般,拖得冷月軒主現身應是不難。


    這百知子進得洞來,即發現洞窟之中有些異樣,一則座椅俱是靠近牆壁擺放,與平常之八字開列迥然不同,二則每人一盞茶,然軒主卻不在此間。須知這洞窟之中本是當今武林頂尖高手,那軒主即便如何自珍身份,亦該在此相候。三則洞外眾人卻是被冷月軒幫眾以另有款待為名,扣留於此。是以,百知子才以茶為名,拖得一時半刻,以防茶中有異。


    眾人之中,似乎已有人知曉百知子之意,是以主動答言。“我輩雖自幼習武,然這茶之一道卻是所知甚少,還望於兄點撥一二,也不負你這百知子之名。”飛天神女在旁言道。


    “黃女俠言重了。有永堅禪師和鬆鶴真人在座,我豈不是班門弄斧了。”百知子自是要客氣一番,隻緣那座中少林武當兩位高人俱是備份極尊,年高德勳。百知子微微一頷首,臉含笑容繼續言道,“這茶原是起源於草藥,當年神農氏嚐百草,記錄各種作物藥性與功用。蠻荒時代,神農氏不免嚐到有毒之物,民間隻道這神農氏頭頂生角,嚐到毒物,即將斃命之時,隻將頭上之角彎折下來,一刻之後毒性自解。然這隻是傳說,實則神農氏遍嚐百草,隻得一種植物可解百毒,是以采摘下來帶在身邊,遇有毒性即刻咀嚼,毒性自解。”


    眾人聽得茶道不僅品茶,卻還有這般因緣,亦是連連點頭稱是,黃天瓊竟是已聽得十分入神,不斷催促百知子向下言講。“須知那遠古之時,天下一片澄淨,哪有如今這許多塵沙霧瘴,是故以茶解毒方是可行,當今之好茶隻可品飲,亦是不可解毒了。”


    眾人又是一番讚許,暗歎百知子果非浪得虛名,這料事之能可見一斑。南天武聖亦是點頭附和,不由接言道,“於兄所見果為真知,然今日之茶卻也並非毫無解毒之功,竟是功效不比從前了。”


    眾人聽得鍾宜人此言,暗想以他南天武聖之名,又長年身居南陲,想必對茶亦有所得,不由轉頭望向他,似是等候鍾宜人繼續言說。“這茶本為七種,有紅白綠黑黃烏龍等之分,效用亦是不同。紅茶暖胃,適於冬季飲服,綠茶清心,適於春季飲用,白茶黑茶俱是熟茶,當煮後飲服,諸凡此種亦是繁複的緊。”


    “鍾前輩所言極是,今日這冷月軒招待我輩之極品鐵觀音即屬烏龍茶之一種,如產自高山極寒之地則更妙,是為凍頂烏龍,眾皆言七泡有餘香。眾位莫小覷了這茶,想必是采之不易,飲服之後又不知有何功效。”百知子暗中點明心下所疑。


    諸葛丹自陪同眾人入得洞中,即是於洞口東側悄然而立,見眾人既不飲茶,也不急於觀看璽綬,心下雖是著急,卻也無可奈何,隻得於此刻言道,“眾位且試飲一盞,如中意我即命幫眾再行倒來,如茶湯清冷,則這茶亦寡然無味了。”


    眾人聽言,互望了一眼,唯有東窮幫幫主公長朋卻是早已盼著品一品這極品鐵觀音,遂即一飲而下,口中讚道確實好茶。眾人見公長朋飲下茶水並無異樣,亦是紛紛舉杯,唯有百知子停盞不飲。


    諸葛丹見眾人俱是飲下此茶,方向洞外高聲喝道,“外麵幫眾且再敦請軒主降階,莫令此中朋友久候。”洞內眾人隻是低頭品茶,室外亦未有回聲。待眾人一盞茶水飲罷,洞外一陣腳步之聲向洞口行來。


    洞中眾人以武林大家知書達理之輩居多,是以聽得腳步之聲,俱是立起身形,迎向洞口,蠻荒與驅獸真人雖是粗魯,然眾人起身,自己也不好獨坐,是以亦是同眾人行向洞口。


    未等眾人行至洞口,洞外之人已進得洞來。此人身高八尺有餘,一身黃色衣衫,上繡團花圖,足下一雙厚底福字履,麵色白中透黃,五官端正,發際灰白間雜。初見此人,眾人不由一驚,看此人絕不像身懷絕世武功,倒像是文墨儒生,文質彬彬。


    “有勞諸位高人久候,本人自山下行來,耽誤了時刻,且又有雜事纏身,是以來遲,望眾位見諒。”此人見眾人俱是站立,不由揮手示意,“各位落座,略為敘談,後共觀璽綬可乎。”眾人依言。


    驅獸真人在旁已是不耐,不由開言道,“軒主,我等在此等了你許久,你倒是說說你這冷月軒是何來曆,這璽綬又怎麽個觀法。”眾人心下暗笑,此人雖是魯莽,亦非正道中人,然這此刻言語卻是中的的緊。


    冷月軒主微微一笑,並不回答驅獸真人提問,隻是自顧自的言道,“諸葛丹護法招待不周,致令各位心下不滿。諸葛護法,你有何言對本座解說。”諸葛丹聞言額頭冒汗,聲音顫抖,“屬下知罪。”言罷伸出右掌向頭頂拍落。


    眾人皆是大驚,空竹劍客莫之聲自冷月軒主進洞之後即目注於他,見他雙目瞥向諸葛丹時寒光閃動,正自疑惑,卻見諸葛丹舉掌拍向自己頭頂,遂即腰腹用力,坐姿不變,自椅上平飛而起,起至距地麵三尺有餘,方才展開身形,左手食指彈向諸葛丹肩貞穴。須知這諸葛丹亦是高手,平時僅隻空竹劍客一指,休想止住其人,然此時諸葛丹一心求死,對周遭不甚了了,空竹劍客才可一指而中。


    眾人此時心下俱是大惑,冷月軒主此番施為意欲何為。“我派雖未現身武林,但對武林同道卻是恭敬得緊,然這諸葛丹怠慢各位,致使驅獸真人尚不得其門而入,豈非罪過,是以本座需懲治於他。”


    此一番言語堵住了眾人之口,又以懲戒幫眾之名立幾之威。不等眾人答言,冷月軒主揮手請眾人行至桌案上璽綬之前。眾人會意,隻得且放下心中疑惑,共觀璽綬。


    冷月軒主卻是行至諸葛丹身前,雙目冷冷注視著他。諸葛丹不由臉色蒼白,一條胳膊舉不起來,是以隻得雙膝跪地,等候懲處。冷月軒主口唇聳動,然並未出聲。此刻眾人俱是圍繞在璽綬之前,並無人關注他二人之舉動。


    一刹那,諸葛丹身形迅疾倒飛而出,像是欲快速脫身,以避冷月軒主之追擊,冷月軒主亦像是意猶未盡,身形淩空越過諸葛丹頭頂,欲封堵其退路。諸葛丹甚是狡猾,竟是一招遊魚擺尾,從冷月軒主身側溜出洞外。


    雖是變起肘腋,洞中眾人俱是武林大家,應變自是十分迅速,且百知子從旁一直暗中細看此二人動向。見此情景,心中暗道不妙,即刻招呼眾人截住冷月軒主和諸葛丹。這一出一截俱是同一時刻,諸葛丹已脫出洞外。冷月軒主即將出洞,隻手獨擎天詹璿雙掌提聚十成真力,直揮向冷月軒主,南天武聖鍾宜人亦是將子母鴛鴦月拋出,直襲冷月軒主後背,瞬息之間,十大高手八股掌力六件兵刃俱是指向冷月軒主。


    諸葛丹出洞之時料想冷月軒主遂即出洞,是以右手伸出,不知碰觸何物,自洞頂迅疾落下一排柵欄,竟將冷月軒主亦是困在洞內。眾高手已阻截冷月軒主於洞內,是故並不進擊,隻在原處觀看動靜。與此同時,洞窟之外亦是雷聲滾滾,眾人齊至洞窟之前,冷月軒主亦在其中。


    這柵欄雖不甚粗,卻是入手極寒,驅獸真人用力一抓,向內一扭,柵欄絲毫不動。此中眾人隻有空竹劍客莫之聲使用劍作為武器,然他那劍卻是空竹修成,自是斷不得精鋼。眾人正自無奈,洞外雷聲轟鳴,卻並非天要下雨,卻是山頂巨石滾落之聲。眾人方才知曉,這冷月軒果是毒計重重,以山洞困住絕頂高手,已推落事先備下山頂巨石攻擊其他武林人士。


    眼見山石似流水一般隻向山腰廣場滾落,廣場之上江湖人士亦無所備,此刻倉皇之間卻是躲無可躲,眾人齊向山口湧去,然人口眾多,山口狹窄,一時之間,眾人隻是各展其長,輕功齊施。奈何這人與自然之力豈可抗衡,是以十之六七江湖人士俱是被滾落巨石埋於石堆之下。


    洞內眾人見此情景也是無可施威,永堅禪師更是不斷念誦佛號。眾人心中憤怒,齊齊行至冷月軒主麵前,尚未開言,冷月軒主卻自行言道。“諸位休怪,成武林百年基業,又豈得惜螻蟻之命。”


    久未開言之鬆鶴真人此刻亦是不由怒道,“你假借璽綬之名,引得天下武林蒼生來自此處,又將我等困於山洞之內,閣下究竟意欲何為。”


    冷月軒主仰天一陣哈哈狂笑,“眾位俱是武林大家,我此番作為難道各位還不明就裏嗎,我隻為我派揚名天下,號令武林,隻是那諸葛丹膽小偷生,不然此刻你等已盡是甕中之鱉了。”


    眾人聽言,原這冷月軒欲一統武林,野心可謂大矣。料想這璽綬亦隻是誑人耳目罷了。蠻荒宮如晦本就粗魯,此刻再是不忍,將雙掌提運功力,即欲擊出。突然之間,胸腹間一陣絞痛,內息竟被封於體內,不由驚愕了一聲,呆立原地。


    冷月軒主又是一陣仰天狂笑,“你等本該已知那極品鐵觀音了,我自不必解說,了結了你等,那天下武林自是易與的緊了。”言畢又是一陣狂笑。隨即在眾人麵前逡巡一過,以他本意,似是逐一擊斃。


    東側第一人,距離冷月軒主最近之人正是百知子,冷月軒主料想眾人已是毒發,是以極是隨意,隨手揮掌,擊向百知子百會穴。誰料,掌未及頂,脈腕竟已落入百知子掌中。這一驚非同小可。原是那百知子進洞之初即已疑惑,是故並未飲那極品鐵觀音。


    此刻,冷月軒主已被百知子控製。料想自己處心積慮,運籌帷幄年餘,怎料出師未捷,冷月軒主不由心灰意冷,已不再掙紮,任由百知子捏住脈腕。


    百知子隨即伸出右掌,向冷月軒主魄戶穴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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