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擱了一二日,榮府兩房太太就約著一起去皇覺寺禮佛,理所當然的,有賈元春同行。這時候,曾經的賢德妃娘娘還不知道她已經來到與過去不同的平行時空。趁王夫人跪拜的功夫,她正在向一旁的小沙彌問話。


    “聽聞寺中有通天曉地德高望重者,名曰枯葉,可否一見。”


    那小沙彌大約沒想到賈元春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瞧這一行錦衣華袍,怕是京城頂頂富貴的人家,他並沒有直接回絕,隻道:“枯葉師叔正與貴人弈棋,不便與女施主見麵。”


    一句話的功夫,王夫人也聽到動靜,她拜過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起身,挑眉道:“我兒也知枯葉大師,傳言說,他的卦文極準,我也想見他一麵,再有兩月我兒就要……”她沒再說下去,又添了香油錢,懇求會見枯葉大師。


    同行的大管事低聲提醒:“我們太太是榮國府的。”


    賈代善死了好幾年,賈家在朝堂上早沒了勢力,他們能夠引以為傲的隻有國公府的牌匾以及積累下來的關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四大家族同氣連枝不可小覷。小沙彌對官場事知之甚少,被國公府的招牌嚇著,就抖了真話出來。“有皇阿哥在寺中,恐不好相見,盼女施主擇日再來。”


    到這份上,王夫人也不好再說什麽,引女兒到下一尊佛前,這才開口:“我兒,這是機緣。”


    未出閣的女子是不能隨便出門見男客的,寺中偶遇倒無可厚非,雖不知是哪位,能入皇阿哥貴眼是光耀門楣的好事,勿怪王夫人欣喜。


    說到這裏,賈元春才察覺到不對。


    她十五那年選秀入宮做了皇後娘娘身邊的女史,她進宮的時候的確有幾個皇子,隻是……斷不到開葷的年紀。重活一回皇帝的兒子竟然越過打醬油能與皇覺寺的大師弈棋對談了。


    姑娘家不明朝堂之事情有可原,賈元春裝作好奇模樣,問起王夫人細節來。


    “這屆不是為皇上選妃,母親您……”


    王夫人牽過女兒的手,拍了拍,“誰家姑娘不是擠破頭想進那九重宮闕,你啊,對這些總不關心。當今聖上有十五子,這屆選秀怕是為適齡阿哥準備的。”


    ……等等。


    阿哥?啥玩意兒?


    她從未聽過這般洋氣的稱謂。


    說到這份上,賈元春也明白了,這絕不是她上輩子生活的地方,雖然榮府上下還是這般模樣,京城卻不同,朝代怕也不同。賈元春不敢詢問太多,怕王夫人瞧出貓膩。她垂眉順目跟在母親身邊,暗自琢磨未來當如何選擇。


    逃不過選秀,進皇子府總不如後宮慘烈。


    賈元春以為這日見不到枯葉,不想兩柱香過後,小沙彌又找了過來。


    “阿彌陀佛,女施主留步,枯葉師叔有請。”


    賈元春被引到後院禪房,王夫人想跟去,卻被攔下來,枯葉是卜卦測算的,有貴人臨門。賈元春剛走到禪房門口,就有慈懷正氣的聲音傳來:“施主請進。”好歹是做過貴妃的,賈元春坦然入室內,淺笑作揖:“見過大師。”


    “我測算出今日有貴人臨門,瞧女施主麵相頗有佛緣……”賈元春雖敬畏鬼神,對所謂的大師一貫敬謝不敏。當她還是賢德妃娘娘的時候,挺著大肚子拜過佛主,隻求能平安產下麟兒,也有大師說過她命格貴重福緣深厚子孫綿延。


    懷胎八月的時候,她落了胎。鬱結於心,難以釋懷,拖了兩年終於暴病仙去。


    事實證明,大師都是神棍,滿嘴胡說。


    這是第一次,賈元春覺得禿驢有點本事。自己能與鬼魂對話,超度積德,也算得上佛緣了。枯葉那些話,賈元春並沒怎麽放在心上,她滿心惦記的都是月姬的心願,“我來這裏是為了完成故人的心願,她托了一句話給我,讓我說與大師。”


    枯葉還是那副淡定的表情,“請說。”


    “您可還記得蝶莊陳雪衣?”


    ……


    枯葉有片刻恍然,然後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出家人,六根清淨,紅塵皆遺忘……阿彌陀佛。”


    計劃內的回答,枯葉好歹是德高望重的大師,不管是真的超然也好,裝的脫俗也罷,總不會留下這樣的話柄,他沒有還俗娶妻的願望。賈元春點點頭,轉身就要離開,枯葉再次開口:“相逢即是有緣,我送女施主一句話,凡是天注定,莫強求。”


    這才真正點燃了炮仗,賈元春心裏冷哼一聲,麵上卻笑得越發高貴清雅,若不爭,她還要落到上輩子那樣悲慘的境地?皇上心裏沒她,兒子留不住,國公府日益敗落?


    不!絕不!


    賈元春停下腳步,堅定的回道:“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我命由我不由天。”她說完就徑直走出禪房,一室寂靜,枯葉半晌無言。四阿哥胤禛從隔間茶室內走出來,“此女命格如何?”


    枯葉搖頭,“半生富貴,命中有一死劫。正是因此我才出言提醒,隻是……”胤禛是被賈元春的氣勢鎮住了,本以為是個命格貴重的,孰知這般坎坷。他本就瞧不上榮國府,這樣的結果倒沒有多失望。


    “鈕枯祿氏又如何?”


    “淩柱嫡女倒是福祿壽喜貴五福俱全之相,貴不可言。”


    ……


    賈元春壓根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四阿哥心裏過了一遍,又篩了出去,她滿心都是超度任務,並沒在皇覺寺逗留多久,吃過素齋就隨王夫人坐馬車回去了。枯葉的回答很讓月姬傷心,她在花園的湖邊垂淚半晌,終於微笑著對賈元春說了聲謝謝,魂魄就淡了。


    【嗶——】


    【恭喜宿主達成月姬的心願,成功超度。】


    【獲得感謝點200,係統解鎖成功。】


    好不容易回到原點,賈元春再不敢亂來,她認真看過府上所有鬼魂的生平及願望,選擇了一位死在宮裏的老嬤嬤,她想知道在德妃娘娘跟前伺候的親閨女的消息,沒聽到她過得好,無法轉世投胎。


    選她也是有原因的,她需要經驗豐富的老嬤嬤教導,雖然有豐富的後宮生存經曆,畢竟這是大清朝。賈元春不是個自大的,她需要學習的還有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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