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妃倒是瞧出眉目了,康熙愣了愣,他看到的不是九阿哥府兩位侍妾懷孕,而是董鄂氏摔了碗。康熙臉色不善的看著胤禟,半晌才轉向女眷席,“董鄂氏……”九福晉嚇得伏跪在地上,眼看著康熙就要發作,悅耳的女聲響起:“九福晉討的好彩頭,碎碎平安呢。”


    康熙這才消了火氣,“誰說的碎碎平安?”


    一個身著素色旗袍的清麗女子自席位上站起來,“我是武瑞蓮。”


    四阿哥臉黑如鍋底,四福晉已經嚇尿。


    以侍妾的身份在這樣的場合隨意插話就算了,當著眾阿哥及大臣的麵報閨名,在皇阿瑪跟前也敢自稱“我”?


    沒等康熙找麻煩,烏喇那拉氏啪一聲就跪下:“兒媳管教疏於管教,請皇阿瑪贖罪。”


    疏於管教?


    阿哥府多數女子都是選秀出來的,在宮裏學過規矩。就算是眾妃賜下的,出閣之前就該有嬤嬤教規矩,與嫡福晉有什麽幹係?康熙抬手讓烏喇那拉氏起來,“你是好的,起來坐下吧。”又對嚇得瑟瑟發抖的九福晉說:“碎碎平安的確有道理,你也起來,別嚇著老九的嫡子。”康熙這話說得很有內涵,看似是讚同武氏的說法,聰明人都聽得出來董鄂氏能脫罪多虧了肚子裏的孩子。


    見董鄂氏輕鬆過關,胤禟笑了,胤禛臉色十分難看。


    老九那拎不清的媳婦犯了錯,他的侍妾竟幫忙開脫,現在好了,胤禟全身而退,把他推到風口浪尖上。


    “老四,你怎麽說?”


    胤禛壓根沒思考,“武氏信口胡說衝撞了皇阿瑪,不如這就遣她回府,派嬤嬤重新教規矩。”


    一來,今兒是除夕,處置武氏也是觸黴頭。


    二來,胤禛是個可憐的,佟貴妃殤,他尷尬的回到德妃跟前。


    後宮裏的事康熙多少知道,他隻是不想落四妃臉麵希望她們自己醒悟而已。


    康熙點頭,讓侍衛“護送”武格格回四阿哥府。


    宴席繼續。


    武氏如遭雷劈,她壓根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裏,《還珠格格》不就是這麽演的麽?穿越小說也告訴她古代的皇帝都喜歡聰慧有主意的女子。你以為她是想拯救九福晉?嗬嗬,武氏難得有進宮的機會,逮著機會就想讓康熙另眼相看。


    元春笑得十分燦爛。所有人都以為武氏中了邪,隻有她覺得,武瑞蓮這樣做合情合理。奪舍來的能懂大清朝的規矩?


    事情已經揭過,宜妃建議請太醫給九阿哥府兩位侍妾診脈。康熙問她理由,德妃笑著開口:“皇上是一國之君,想的都是大事,哪裏明白女兒家這些……宜妃妹妹應該說明白才是。”


    康熙興致越濃,“德妃你說,到底怎麽回事?”


    “九阿哥府有兩位侍妾在那道[年年有魚]上桌的時候幹嘔了,聞不得腥味是懷孕的標誌。”


    說到這份上,康熙全明白了,難怪董鄂氏會摔碗,她的確不是故意的,受了驚嚇而已。她診出有孕不足五天,府上侍妾們就上趕著打臉。郎氏在前,劉氏完顏氏在後。老九府上有名分的統共隻有五個,出了剛進府的賈氏,其餘四個全部懷孕,“胤禟是有本事的。”


    胤禟不管是相貌還是愛好都有點非主流,極少被康熙誇獎,他飄飄然答複道:“兒子這點成績遠不及您。”


    這話實在,算上早殤的,康熙已經有二十多子,女兒更不得了,假設懷孕的四個都能平安生產,加上已有的兩個閨女,一共才六個子嗣。即便與皇父不能比,也足以讓兄弟們嫉妒。以太子為首,眾阿哥拱手道喜。


    “在這方麵,孤也不及九弟。”


    “除夕報喜,來年恐怕更了不得。”


    “還是小九嫂有福氣,剛進門就好事連連。”——這句是十四說的,話音剛落,眾妃嬪、格格、阿哥及福晉都沉默了,當玩笑聽也就罷了,若真是賈氏帶來的好運,別的不說,胤禛還不氣死,他與賈元春才是最先遇見的。


    宜妃與胤禟對了個眼神,笑道:“本宮看來,還是我兒的本事,賈氏才進門多久,論功勞也算不到她。”


    康熙無奈的看了宜妃一眼。“愛妃別擔心,少不了胤禟的賞賜。”


    老九是極聰明的,康熙一開口他就跪下了。


    “兒臣謝皇阿瑪賞賜,以後當繼續努力。”


    噗……


    這話說的。


    康熙點點頭,目光從兒子們身上掃過,“不止是胤禟,都要努力,為愛新覺羅開枝散葉。”


    重點成功轉移,賈元春提著的心這才放下來。


    晚宴之後,阿哥及福晉在宮裏守歲,側福晉帶格格們回府。康熙吃剩的菜也被賞賜到他看重的大臣家中。隻是在宮裏吃了一頓飯而已,就好似打了一場仗回來,諸妾都沒了挖苦諷刺的力氣,回府就各自散去,元春泡了個熱水澡,裹著毯子在貴妃榻上繡花,她又想起上輩子的事,印象最深的是搬進大觀園後的那個除夕,眾姐們猜燈謎,自己也作了一首。謎麵是:能使妖魔膽盡摧,身如束帛氣如雷。一聲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


    那時沒想許多,隻是個應時的燈謎而已,謎底是爆竹。如今看來,這燈謎說盡了她的一生。便是從那時起,富貴奢華的榮府就開始敗落,自己也在寅年卯月死在宮闈之中。她上輩子太坎坷,或許就是如此老天爺給了她重來的機會,不管多難她都要擺脫那些不忍回首的過去,開始新的生活。


    元春想的太入神,針尖紮到食指,兩個貼身丫鬟嚇得嚷嚷起來,元春吮了吮食指,將她們打發出去。


    這夜,府中的鬼魂們在花園裏歡聚,唯一缺席的大約就是貼身保護她醫術精通的帥鬼。“你在緬懷什麽?人活著什麽都有可能,別像我們,死了才後悔。”


    帥鬼算是府上最正常的家夥了,元春看著他笑道:“的確,活著就是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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