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西嵐剛坐下,徐管家就靠了過來,他想抱盛西嵐的大腿,求盛西嵐幫忙說說好話。畢竟,狀元爺這段日子一直住在王府,他對他從未有過絲毫怠慢,當然……最重要的是,不敢。


    這一日,盛西嵐心中波動不已,起起伏伏從未平靜,此時恰逢亂境如墜深淵,心情正是煩躁,抬腿就是一腳。


    “滾!”


    徐管家的身子本就圓潤,加上盛西嵐心情不好,一腳踢下去沒輕沒重,胖墩墩得像皮球一樣滾了出去,直到滾到了碎片堆中,才停了下來。


    兩名侍者連忙上前,趕緊將老管家從中撈了出來。


    李君悅讚許地朝盛西嵐投去一眼,盛西嵐謙虛一笑,風度依舊翩翩,頷首表示知道,心中卻有一個小人在豎著小指。眼前的局勢已是如此鮮明,這老家夥倒是白在王府待了這麽多年……想拖他下水……沒門!


    盛西嵐端起茶水,剛端起又放下,像是突然間想起什麽似的,看著秋海棠,詫異地問道:“寧小郡主,你為何還在府中?西嵐出府之時,你正好入府,什麽事情這麽繁瑣,竟耗了小郡主一個上午的寶貴時間?”


    盛西嵐的這一問,勝過千言萬語。


    六皇子早晨派人召盛西嵐入宮。彼時,他們三人正在庭中後院一起飲著蘭花酒,此時已日上三竿,中間時差隻打,足以證明徐管家是在撒謊。


    楚長歌俊美的眼睛燃著朵朵火焰,臉色陰晴不定。


    看見楚長歌麵色一陣青白,李君悅連忙問:“小郡主所來何事,可否說來聽聽?”開玩笑……耗在這裏這麽久,等得就是這一刻,他掌控著全局,刻意阻止楚長歌說話,為的就是秋海棠對楚長歌心灰意冷。


    屋內的一角,王府的三個刁奴,一老二少,皆跪在原地,他們渾身顫抖,噤若寒蟬,這個時候隻怕楚長歌上前走上一步,他們便會癱瘓倒地。


    任誰也沒有想到,東陵國派遣出使瑞雪的新科狀元爺,會是這場黑白顛倒的勾心鬥角中製勝的籌碼。


    聽到李君悅的問話,秋海棠緩緩起身,翡翠衣衫搖曳猶如青蓮的開落,滑落在香肩的發絲被玉手掠起,輕輕一彈,行走間與三千青絲共舞,眼眸處的神情變了又變,直到走到楚長歌的麵前,那一會如火,一會如雲,一會如風的神色沉澱如水,她淺淺一笑,恰似出水芙蓉,清麗中不是明豔。


    看著迎麵走來的佳人,楚長歌眼神波蕩,先前的氣焰須臾間已化為春水,映著梨花之容,他的心晃了晃,對啊,這才是他的海棠……


    秋海棠看著楚長歌溫柔似水的神情,從袖中掏出一張紙,一掌拍在了梨花古木桌上。


    楚長歌一瞬回神,有什麽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此時,李君悅正立身在秋海棠的身後,看到那偌大的“休書”二字,心中一陣暗喜,表現出的卻是——“真想抽自己一個嘴巴子,多說一句能死嗎?”的神色。


    徐管家跪身於地還不安分,微微抬起那張滲人的臉,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皮,轉動著眼珠,觀察起周圍的變化——


    寧小郡主一改先前的清淡,突然間氣勢洶洶;崇陽太子一幅懊惱不已悔不當初的自責神情;狀元爺依舊吃著糕點自顧自己沉溺在自我的世界之中……沒有人在注意他。


    看著自家世子麵色變得鐵青,拿著那張薄紙,指尖都要將之穿破,卻還是強忍著……他的心尖都吊到了嗓子眼,背在身後的手向一旁的侍女打了個手勢。


    侍女接到手勢,悄悄地退下身去。


    楚長歌盯著眼前的休書,看著熟悉的字跡,連忙站起了身子,秋海棠眼中的決絕,讓他一瞬間泄了氣。“海棠,你聽我說……”


    秋海棠不想多聽,打斷了他。“楚世子,你我之間,緣分至此,好聚好散。千古以來,未婚先休,聞所未聞,這紙休書,就此作廢!”


    她嬌小的身板挺得筆直,言詞落地有聲,氣勢非凡,屋內的下人被齊齊一震。


    “海棠,休書可以作廢。可我們之間的情分,還抵不過一張白紙嗎?你知道,它不是我寫的。我也知道,你隻是在生我的氣罷了,是我沒有護好你。”楚長歌剪羽般的睫毛輕輕地顫著,漂亮的眸中是掩不住的傷痛,他的聲音很柔,聽著心房暖暖,秋海棠竟有一瞬地動搖,眼前的這個男子……是愛著她的。


    這一瞬的猶豫卻給了楚長歌生機,他的眼睛變得晶亮,恍若流淌在九天銀河上的星辰,真摯的神采讓秋海棠於心不忍。


    本來,就是她占了人家未婚妻的身體啊……


    她接受了小白,接受了爺爺,接受了風絮,接受了王府……可是,她該接受他的感情嗎?


    秋海棠心思百轉,楚長歌捧心靜待。


    剛才退出的侍女,在這時又悄悄地回來,她向老管家比劃了個手勢。


    就在秋海棠心中一軟,憐惜眼前深情不悔的如玉男子,想要一笑泯恩仇的時候,老管家突然站直了身子。


    他如老鷹展翅,一個彈躍朝秋海棠撲了過來,李君悅一個箭步上前,搶楚長歌一步,護秋海棠在懷中。


    秋海棠不動聲色地從李君悅懷中脫開了身子,道了聲“謝謝”。


    雖然很想將眼前的佳人抱在懷中疼愛一番,李君悅還是克製了自己心中的悸動,恪守著君子如玉的高潔品質,禮貌地回了一聲。“郡主客氣了。”


    李君悅地一拽,秋海棠地躲閃,老管家直直撞上了楚長歌,所幸的是,他年齡大了,手腳倒是麻利,發現自己撞錯了人,連忙後退了一步,這回不再顧慮他家世子的白袍,抱著楚長歌的腿大放悲聲起來。“世子啊,您要明白老王爺的一番苦心!您雲端高陽,才華橫溢,寧小郡主……”


    他的話說了還不到一半,楚長歌就抬起了右手,一個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頃刻間,老管家的臉高高腫起,活像個血紅的饅頭。


    “來人,將這三個人拖下去。目無尊者,陷害王族,各打五十大板。徐管家身為管家,執法犯法,再加二十,克扣三年月錢!”


    楚長歌的盛怒,秋海棠感覺到了,但是心灰意冷的心,又豈是幾句責罰能溫暖的?


    她不求她的夫君大富大貴,拜將封侯,但至少要鐵骨錚錚,男兒氣概一言九鼎,被一個下人牽著鼻子走……秋海棠雖為他的深情感動,卻還是難以接受,畢竟,那份感情也不是屬於她的……


    她掏出備好的另一張紙,神色清冷,帶著斬斷一切的決心。“楚世子,你我之間,有緣無分,又何必強求!”


    楚長歌接過紙的手還在微微地顫著,偷瞄到退婚書三字的李君悅,此時正心花怒放,他轉了個身,喜怒不形於色,亦步亦趨地向座位走去。


    不知何時移了座位一直吃著茶點的盛西嵐難得地抬了抬眼皮,看著李君悅繃著一張俊臉,嘴角努力地向回斂的模樣,心中泛著嘀咕:太子爺,你老就偷樂吧!要沒有我那橫空一腳,指不定你心尖尖上的人會再次為了那個男人朝你的玻璃心中捅上一刀,喲,真巧,還是同一天呢……


    為好友兩肋插刀,避免了五年前悲劇重演的盛西嵐,在心中美美地褒揚著自己,突然,他像是聽見什麽似得,耳朵動了動,抬頭看向李君悅,對方瞳仁收縮,滿臉皆是凝重之色,兩人相視一眼,多年的默契,已知對方心思。


    李君悅優雅地轉身,黑袍上的金牡丹隨著他這麽一轉,栩栩如生,似要跟隨他的步伐躍躍而出。


    他高呼一聲“慢著”,製止了前來拖走三名奴才的侍衛。


    他俊眉挑起,鳳眼淩厲,攜著黑雲壓城的氣勢不容侵犯,望向老管家厲聲道:“徐管家,你砸傷了本宮的腳,這個可該怎麽算?”


    聞言,坐在一旁嗑著瓜子的盛西嵐突然跳了起來,他一手拍響桌木,一手指著徐管家嚷道:“大膽,你竟敢刺傷太子殿下!置我東陵國之顏麵何存!”


    狀元爺就是狀元爺,兩句話,就把小小的紛爭升華到了國家之間。饒是在王府作威作福多年的徐管家,聞言,雙腿一軟,暈厥了過去。


    此時的盛西嵐,就像一隻被困籠中多年終於守得雲開得返森林的小老虎,氣勢如虹,虎虎生風。不知為何,看著他一改昔日風流散漫,雙目圓瞪的憤懣模樣,秋海棠的心裏不由替老管家默哀了起來。


    “狀元爺,此話言重了。”一聲蒼老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秋海棠聞聲看去,老者精神矍鑠,神采熠熠,雖然年事已高,卻未有龍鍾之態,邁步不大,卻步步堅定。


    拿著退婚書的楚長歌,聽到這一聲,仿佛才從一場大夢中蘇醒,看向老者的眼神,竟然……有著恨意。有些東西,即使你千般守護,也擋不住旁人的別有用心。


    ------題外話------


    寫著寫著,文案都變了。


    要改文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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