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幹的人走了一幹二淨,場上就剩下戴公公和賈敬兩個跟皇帝心貼心的。皇帝微微一笑,道:“聽聞國師家裏兩個孩子也上了戰場,可是國師看起來一點都不緊張啊。”


    賈敬看了皇帝一眼,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都沒說話麽,我這憋著雷準備劈呢,看哪個不長眼的敢把刀子往我家裏人身上招呼。“陛下洪福齊天,此戰必勝。陛下天恩浩蕩,臣還得感謝陛下能給臣家裏人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


    皇帝哈哈大笑兩聲,國師緊張了,這種場麵話他原本隻當著外人才說的。


    戴公公不說話,看著眼睛都小了一半的皇帝和雖然麵無表情但是一直牢牢盯著戰場的國師,臉上的褶子都笑得皺在了一起。


    茜香國的幾萬人馬很快就被清掃幹淨了,一個都沒留。


    在這一點上幾人難得保持了一致,留著回家過年麽?


    不過在戰後事宜的處置上,觀點又不一樣了。


    皇帝原是想著將總督降上幾級,以觀後效。


    二王爺眉頭一皺,就一個字:“殺!”理由倒也充分,守不住城池,還讓茜香國搶奪了許多財物,這種人留著一點用也沒有,殺了才能讓後人警戒。


    皇帝覺得很有道理,偏頭看向賈敬,要是國師也是這個意見就好了。


    賈敬抿著嘴不說話,他還記得二王爺前些日子說他帶了三個廢物上戰場呢,還有明裏暗裏的擠兌他。“臣以為此人可留。”


    皇帝有多信任賈敬,從這兒就能看出來了。要是別人提這意見,早就被皇帝撇冷眼了,但是現在說話的是國師,皇帝很有耐性的等著他下麵的解釋。


    “此人既然已在這件事情上吃了虧,以後必會更加注意,做事也會更加穩妥。昨日讓他配合著大軍打*陣,倒也算功勞一件,不如讓他依舊坐著總督之職如何?”話雖這樣說,但是賈敬心裏也沒底兒,不過還有和尚道士兩個人呢,派來監視總督綽綽有餘。


    國師說的似乎也很有道理,皇帝略有遲疑的點了點頭。


    總督很有眼色的率先將頭磕得咚咚作響,“謝陛下隆恩!謝國師!”於是饒恕他被板上釘釘了。


    二王爺氣得胸口起伏不定,總算還記得現在人太多,有些事不方便說,便狠狠的瞪了賈敬一眼,等晚上到皇帝帳中再清算。


    說完了總督的腦袋問題,下麵就是整個戰報了。前麵皇帝半眯著眼睛聽著,直到這一句:“……共計紋銀三百九十六萬四千八百兩……”


    皇帝眼睛睜得老大,直愣愣的問了句:“你不是說銀錢不夠嗎?”早前國庫還有一千四百多萬兩的時候,戶部尚書在朝會上說國庫空虛,糧草也沒剩下多少,不足以支持軍隊外出打仗。


    這不是我說的啊……匯報的人愣住了,心中呐喊道:誰知道皇帝會禦駕親征啊,於是糧草什麽的都算得是實價,再加上國師隨行,草藥什麽的都沒用多少,一顆仙丹全部搞定,最後真正在戰場上的時間才兩天,也沒什麽傷亡,於是最後才隻用了這麽點銀子。


    話說這統計剛出來的時候,戶部也嚇了一跳。要是擱在以前,就像上回二王爺領兵的時候,二十萬人馬最後用了將近三千萬兩銀子,那次是怎麽算的,士兵的俸祿每月一兩,戰死的是一百兩撫恤金,傷殘的是五十兩,還有給各個衙門的孝敬,比市場價翻了三番的糧草價格,等等。總之這麽一大筆銀子,最後實實在在花到戰場上的,大概不足二分之一吧。


    匯報的人是個小年輕,冒著一頭冷汗反應卻很機敏。“回稟陛下,實在是陛下洪福齊天,才這般順利。”


    皇帝滿意極了,他點點頭,不過心裏又給二哥記了一筆,每次他帶兵出去,銀子就沒少於兩千萬兩的。不過稍有點愧對國師啊,拿了他的家產,最後國庫的銀子還剩這麽多……皇帝跑神了,直接撥銀子給國師名不正言不順的,得想個什麽法子才好……


    戶部的人繼續匯報,而大捷的戰報也已經坐上日行八百裏的快馬,到了京城。


    可不是大捷嗎,傷亡不到五百人,兩天解決戰鬥,就沒這麽打仗的。


    捷報傳來,所有人都很滿意。從上往下說,太後滿意,皇帝是她親兒子,現在這般出息,太後走路都快飄起來了;公主也滿意,捷報上說了,她未來夫婿奮勇殺敵,還救了兩個士兵呢,公主偷偷紅了臉,嘴角不住的上揚。


    抓住機會將自家兒子送進戰場的人就更滿意了,沒聽捷報上說麽,這次都是年輕小將的功勞,皇帝要大大的賞賜呢。


    總而言之皆大歡喜,留在京中的丞相李大人也擼著胡子,幸虧當初差不多已經被滿門抄斬的榮府的姻親上門告狀的時候被他搪塞過去了,看看國師這幅如日中天的上升勢頭,這不拿雞蛋碰石頭麽。


    盯著他的丞相位子就盯著吧,反正國師家裏的孫子還不滿二十,等他成長到能當丞相的年紀,怎麽著也得二十年後了。


    那人是怎麽說的,“國師貪了榮府的家產,貪了林府的家產,藥還賣的特別貴。”


    其實李大人當初曾經意動過,他在意的是第二條,首先榮府的家產不能說是貪,畢竟是皇帝下旨補償給國師的,藥賣的貴這一條也沒什麽好說的,李大人也算是國師藥鋪裏的常客。沒錯,李大人雖然看賈敬很是不順眼,但是每當鋪子裏出新品了,李大人的家仆也會去徹夜排隊買一顆的。


    賈敬雖然每天上朝都會給同朝為官的幾位大人帶些藥丸,免得他們花時間去排隊,順便暗暗附和一下他們高人一等的心態,不過李大人倔脾氣上來了,不想低頭,因此一直都是差人去排隊的,還都是生麵孔,怕被人認出來。


    不過在這等大事上,李大人卻不糊塗,要是真告了賈敬,他老母親的壯骨丹去哪兒買?萬一搞不到,那他這丞相也到頭了。


    李大人想通這一點,克製住自己內心的衝動,就發現麵前據說是榮府原來大房繼妻的弟弟的邢德全眼神閃爍,再加上他口中不住的說銀子,李大人疑心就更重了。


    李大人哼了一聲,壓低聲音道:“你先回去待著,這些日子別出門,等皇上回來……”李大人故意話隻說一半,剩下的由邢德全自己去猜,至於他往哪個方向猜,就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邢德全猶猶豫豫,說:“大人,小的在京中……家產又都被賈敬奪了去……手頭有點緊……”


    李大人差點沒忍住哼了出來,你那點家產,你知道他賈敬一顆壯骨丹賣多少銀子麽,夠你花一年的!


    “你隨他去認個門,回來送銀子過去。”李大人扭頭對身邊跟著的小廝說,當然不是真的送銀子了,就是借機打發他而已。不過是街上偶遇,李大人好奇多問了幾句,他還能有膽子找到丞相府裏要銀子不成。


    三兩句話將人打發走,李大人又有點不甘心,私下差人去打聽了打聽,第一天下人回報,這人原本小有名氣,在榮府沒倒之前手下花錢沒個數。李大人歎了口氣,又叫人去打聽著,直到第三天下人回報:邢德全被二王爺的人帶走了。


    這下可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了,李大人有一絲絲的幸災樂禍,準備等著看好戲了,不過就他來看,想要靠邢德全說的那幾條扳倒賈敬,難得很!


    但是因為李大人沒上鉤,邢德全在麵對二王爺的時候明顯多說了一些,比如他從尤老娘那裏打聽出來的,賈珍曾經密謀毒害過自己父親的妾氏,而且還是一屍兩命,又比如這妾氏的來曆其實有點不清不楚。


    二王爺上心了,立刻將人帶在了身邊,甚至這次上戰場也帶上了他,而現在,二王爺正拉著他在皇帝的帳子裏一條條數落賈敬的罪名,力求不能讓皇帝在封賞國師一家的聖旨上落大印,而且他的妹妹也絕對不能嫁到這種人家!


    皇帝拿著奏折的手有點抖,因為二王爺上的折子一共列了洋洋灑灑不下二十條罪責,大到貪圖林家家產,小到囤積居奇,將尋常藥材賣高價,還有一條是告賈珍的,就是謀害父親妾氏,當然這條也牽扯到了賈敬,說他失察之罪,甚至還扯到了賈蓉賈薔兩個身上,要取消他們兩個參加科舉的資格。


    大帳裏還跪著邢德全,抖的癱軟在地上,半響說不出話來。二王爺很是恨鐵不成鋼的踢了他一腳,沒出息的東西。


    “陛下!”二王爺大聲道:“就算國師這次將臣劈死,臣也要冒死一諫,這等奸邪小人,如何能留在朝堂之上!”


    賈敬這才明白是怎麽回事,可是二王爺這非同一般的正義感是從哪裏來的,還是二王爺一直看他不順眼?


    賈敬沒說話,等著皇帝表態。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不好意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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