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春鵑啼鳴鬧醒滿園春色。


    今日是馥雪進府第一天,昨兒個的事幾乎傳遍都城,新娘入府莫說新郎官留夜*,就連那簡單禮儀都沒有進行。


    故在外傳言道這馥雪郡主不過是:淩國枝上鳳,慕府地下草。


    “郡主,你說這無知百姓可氣不可氣!”鳳兮一邊幫馥雪梳洗,一遍怨聲連連。


    馥雪見她鼓著腮幫的樣子頗為可愛,吟吟笑出聲來“等明日又會有新的詩句了。”


    “什麽!”鳳兮嗔圓了雙眸,馥雪巧笑接道“你一心抱怨,停滯了這手上功夫,等會兒要去給老太太和大夫人奉早茶,要是誤了時辰,明日定會有人說這新媳嗜睡,目中無人。到時可真是體無完膚了。”


    言語落下,鳳兮才明白今日是要新媳婦奉茶的,一麵驚慌,一麵抱怨馥雪沒有早早告訴她。


    “郡主,今日是穿這件嗎?”一襲紫金蜀錦服顯眼入目,鳳兮極為高興的拿出服裝,幻想著郡主穿上這衣時的豔美。


    馥雪側目又從衣櫥裏挑出另一件,鳳兮接過衣衫,就差沒叫出聲“郡主這……”


    “傻丫頭,都說是新媳見婆婆,怎能穿的花枝招展,一切從簡就好。”身著淡色輕紗,腰間金絲軟煙羅束身,鬢發斜垂碧玉瓚鳳釵,倒顯端莊。一路春色旖旎,新年都未有芳華,二月初驚見草芽。白雪卻嫌春色晚,古穿庭樹作飛花。穿越一場飛絮,路徑小道春草始生,微露細芽,遠看一片新綠,庭下樹旁,湖光粼粼。


    “哎喲,這不是妹妹嗎?”一聲陰陽怪調的引去馥雪的注意,她收好臉上的笑意,不冷不熱的隨眼望去,她分不清眼前這位明豔美人是哪位夫人,隻覺得她這腔調甚是惹人心煩。


    “她是五夫人。”身旁的鳳兮小聲嘀咕著“想來是給老太太奉完了茶在回來路上給碰上了。”


    “姐姐請好。”馥雪曲身,不準備同她周旋,側身路過女人,可誰料她卻閑來無事。


    “妹妹這是準去給老夫人奉早茶嗎?”她背對著馥雪,語氣中盡是鄙夷“喲!你也不看看這什麽時辰了。”她轉身上前擋住了馥雪的去路,與其對視,身後的兩名婢女也壓製住了鳳兮,好讓五夫人與馥雪獨處一地。


    馥雪抬首看了眼鳳兮被隔離開來,眉頭壓低,想來這個五夫人是特地來給她下馬威“姐姐若再不相讓,這時辰怕是會更暗些。”


    這女人瞅見馥雪的為難,心下更為得意斜睨著馥雪“反正都是遲了,又何必想要快個一時半刻。真若誠心,你我碰麵就該在老夫人房中了。”


    懶得再故作姿態,馥雪眸中冷冽“姐姐到底想說些什麽?”


    “妹妹不要多慮,姐姐能說什麽,隻是希望妹妹多為以後考慮,雖現在不受恩寵但也得作作未雨綢繆的打算,想來妹妹生於皇家自然也是聰明人。”


    言落,馥雪一陣冷笑,這女人原來是想拉攏自己,可惜啊,她找錯人了,馥雪從來不曾與人為盟,更何況對這爭寵一事更不放在心上,自己雖也想活得好好,可並不是想依附何人。


    “姐姐好心提醒妹妹心領了,不過妹妹向來獨來獨往慣了,做人做事從來都是隻為自己打算,隨心隨意倒是自在,倘若多了位旁人,妹妹可顧不上那麽多。”話及此,她眸間閃過一片琉璃之色,麵容紅潤,如三月桃花般明媚。


    “姐姐可讓路?”她搖曳著裙擺,昂首闊步。


    “你……!真不識抬舉!”五夫人氣急攻心,想來她鄔雅琪是何許人也,父親官拜三品,朝廷重臣,這次攻打淩國能凱旋而歸多數有父親的功勞,而眼前這位敗國郡主竟然如此不識抬舉,心中怒氣難抒,她一把拉扯過前行的馥雪,眼裏閃過一陣殺意。


    “五夫人,你想幹嘛?!放開我們家郡主!”鳳兮在遠處都能看見五夫人眼裏的殺意,一陣心慌,這初春季節汗珠都紛紛滑下臉頰“你若傷我淩國郡主一分一毫,我淩國聖上必定滅你鄔家滿門。”


    誰料聽言的鄔雅琪更是乖張“就憑這個敗國郡主?還是那個敗國君王?”她鄔家世代女子都有一技傍身,對付著柔弱的馥雪肯定沒有問題,看見不遠處的湖水泛光,她心一狠,既然成為不了朋友,那更不能讓日後多個敵人!


    “七夫人不慎墜湖溺水身亡……”她一把掐住馥雪脖子,笑容顯得異常扭曲“這初春露水眾多,石子路上地滑不慎入水,何況是不受寵的妾室,想來更不會有人懷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怎麽想?”


    馥雪冷笑了一聲,眸光如鋒利的刀柄滑過鄔雅琪的臉頰“真若姐姐想得這般簡單就好了。你以為淩國朝廷真如此愚鈍,放任皇族孤身前往異國,再不濟我也是與淩國聖上同父異母的兄妹,他豈會放心?早已在我身邊安排無數暗衛,倘若姐姐方才沒有遲疑將我推入這湖中,說不定姐姐此刻就是萬箭穿心,身首異處了。”


    話落,鄔雅琪瞬時壓低了眉頭,眼眸四處張望了一下,又狠道“你休要騙我!”一道手力,差半毫就將馥雪推入湖中。


    “盡管試試?”她魅惑的看著鄔雅琪,臉上十足篤定,鄔雅琪也不敢輕舉妄動,手中的力道輕了半許,準備放手之時,突然一道勁兒拉扯,馥雪隨後落入這凍人的湖水之中,連帶著自己也墜落了下去。


    “郡主!”鳳兮驚聲喚出聲來,丫鬟二人見五夫人也墜入了湖中,同樣慌亂了手腳,連連跑到湖邊。


    這一池春水寒氣不減,剛落入湖中片刻,衣衫就全全濕透,碗大的水花灌入耳鼻,馥雪能感覺骨頭快要被生生凍脆了一般,她見五夫人也吃水頗重,心裏暗叫自作自受啊。


    “鬧什麽鬧!還不快派人將夫人們救上來!”遠處走來一群鶯鶯燕燕,為首之人是位老婦,她的眼窩很深,兩鬢斑白,歲月的痕跡一覽無遺,眉宇之間掠過一絲威嚴,而在她身旁佇立著正是慕府老爺,慕肅。所以馥雪篤定她就是幕府老夫人。


    自己這次奉茶肯定是遲了,如果現在再去肯定不由分說老夫人必然心生間隙,可打巧鄔雅琪準備放手之時,馥雪遠遠就看見了老夫人。未雨綢繆?她還是會一些的,眼眸一閉,順勢倒進了湖裏。


    “這都是什麽事兒!”老夫人盯著被救上來的二人,她本就是吃齋念佛心靜之人,受不得如此驚嚇折騰,瞬時怒火中饒,手執拐杖不停敲打著地麵,冷著眸光掃過濕漉漉的二人。


    鄔雅琪望了一眼馥雪,一時無言。


    “是馥雪粗心大意,本想著今早為老夫人奉早茶,卻不曾注意這石子路上春日露水甚多,一不小心踩滑落水,五夫人恰巧經過,為了救馥雪才一同落入湖水中。”馥雪瑟瑟著弱小的身骨,她抬頭看向慕肅眸裏全是霧氣“想不到這番折騰驚嚇了老夫人,要怪就怪馥雪吧,莫要再害了姐姐。”馥雪低首,眸光裏閃過一絲複雜的幽光,睫毛垂下,沒人能看清她的表情,就權當她現在正在自責。


    慕肅深深的掃過二人,鄔雅琪也沒有多言解釋,算是默認了。


    “那你們就快些回去洗漱罷了!”老夫人望著鄔雅琪,目光深凝,隨後又向馥雪說道“明日你就不用來奉茶了,凍著了身子要好好休養幾日。”


    此言一出鄔雅琪驚訝的看著老夫人,明明自己也落水了,可為何隻有她馥雪要好好休養,她不禁撇了撇嘴“娘,我也……”


    “還說!”一丈拐杖擲地有聲,老夫人威嚴十足“你那心思算盤就別老往歪處打!身為人妻就好好安分守己!”


    是啊,她老人家又不是真的老糊塗了,她還不信這真能碰巧趕上落水之時,還能衝過去將人救起,這鄔雅琪從小就恃寵而驕,她心裏打的什麽算盤自己還能不知道嗎?這新媳婦從昨日剛進門起就被人欺壓,因為是敗國郡主就如此任人欺負?這越想就越不妥“馥雪等你身子骨好些了,就來奕月閣伺候我一段時間。”


    “馥雪不用休養明日就能伺候老夫人。”她飛快點了點頭,能脫離這群八卦心機的夫人們,馥雪自然是再高興不過了,老夫人見她如此勤懇,心下愉快了許多,穩重的點了點頭,再看眼鄔雅琪就繞身同慕肅消失在院中。


    鄔雅琪見老夫人與老爺對自己如此冷淡,心中怒火快要火山冒頂之勢,卻又忌於馥雪口中的暗衛,甩手起身衝出了圍院。


    待人群都作鳥獸散,一旁的鳳兮才飛奔過來,她的眼淚花再也包不住了,拉著馥雪左顧右看,生怕出點岔子“郡主,以後可不許這樣做了!早同你說了,這身處他鄉,病著了是沒人疼沒人惦的,怎麽能自己都不珍惜自己。再說,鳳兮在這兒隻有郡主一個親人,你要出了什麽事,要鳳兮怎麽辦?”


    馥雪安然失笑,原來剛才一舉全部都被鳳兮看盡了眼底,自己的確是故意這樣做的,雖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是總比不試要好,她可不想每日每夜都與這幕府妻妾爭寵奪愛,費勁心機,可如今目的總算達到了,進了奕月閣就算逃離這塊是非地。


    “郡主,您說的那暗衛是真的存在嗎?怎麽沒聽聖上說過啊!”鳳兮先是四處張望,再扶起馥雪,一邊詢問一邊步步離開湖邊,馥雪眨了眨眼,淡淡回道“你猜。”


    鳳兮突然激聲笑道“哦,郡主你騙人!”


    湖水恢複了一片平靜,春花飛絮墜入湖中,如一則小船緩緩遊動,隨著萬絮飄舞,從樹上跳下一束白影,他目光炯然,自己本是貪戀這春色動人在樹上休憩,不料被一人闖進了,從那刻自己的目光就再未移開過……


    他顧盼巧笑,眸中有千重流光,如銀河之上的群星閃爍,修長的身影在風中屹立,絕美的容顏好似曇花一現那般驚豔,微仰著頭,背抵在樹旁,微微一笑,不分性別,如此驚心動魄的魅惑,緩緩啟齒,聲音如顆顆算珠落地清脆悅耳“落塵,你看見沒有,事情好像又變得好玩了起來。”


    不知是誰聞言,從牆角也漸漸轉出一襲淡紫色的身影,光亮華麗的貢品綢緞,在春日下那樣好看,穿在那人身上更是優雅至極,微微揚首,修長的手指叩打在大理石柱之上,他神韻獨超給人一種高貴清冷的感覺,性感薄唇中悠揚飄出“七夫人?不管她是否有九條命,都別妄想打慕府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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