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藍的天空中,一隻鷹在盤旋著……


    “……十圈,十一圈,十二圈……,哎,它飛的那麽高,能看到多遠的地方呢?”一個小男孩躺在草地上,上身穿著一個麻布的背心,下身一個麻布短褲,腦袋放在兩隻墊著的手上,眼睛盯著天上盤旋的鷹,一個很大的腦袋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咩、咩……


    一隻小綿羊把腦袋伸到了孩子眼睛的正上方,好像想要他親近一樣叫著,小男孩用手摸著小羊的頭,開心的說:“阿多,你要是能飛起來多好啊,我就能騎著你上天了,”說到這裏,小男孩眼睛裏有了一點點的憂傷,對著小羊說:“阿多,你要是能飛就飛走吧,飛的遠遠的,永遠不要回來了,不然你長大了,他們就會吃了你,希望你不要長那麽快,我會保護你的!”


    男孩站了起來,看著身邊這二十幾隻羊和不遠處的兩個小夥伴,其中一個個子比較高,看起來比較老實,一臉的嚴肅,他叫誌龍。另一個瘦瘦的,個子也比較矮,滿臉的笑容,他叫小年,兩個孩子都穿的是麻布衣服。


    “阿新,小年,你們快過來呀,”一個小夥伴蹲在那裏揮著手叫他們,“快看,我挖到什麽了?”這個男孩指著半節露著外麵的紅薯興奮的說道。


    “誌龍,你眼睛真行,這都看的見,”小年也是一臉興奮的樣子說道,此時誌龍已經把紅薯挖了出來,兩聲清脆的響聲,紅薯就成了三節,誌龍把另兩節分別給了阿新和小年,同時自己的小嘴也高興的啃到了紅薯上。


    “小年,誌龍,吃完記得把嘴巴擦幹淨,別讓那些人看見,以為咱們偷吃東西!”阿新吃完了看著他們兩個。


    “他們每天都吃的那麽好,就見不得咱們吃好一點!”誌龍嘴裏嚼著紅薯不滿的說。


    “誌龍,這些話可不能當著他們說呀,”小年籲籲起來。


    “恩,知道了!”誌龍不滿起來,“不早了,再過一會咱們就回家吧,今晚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吃肉。”


    小年看著小羊們心疼的說:“別想了,在他們眼裏,咱們人類還不如這些羊!”


    天慢慢的暗了下來,三個小夥伴一起趕著羊群向家走去,一路上三個人都是戲耍玩鬧著。


    “好了小年,快到家了,不鬧了,讓他們看見又要找咱們的麻煩!”誌龍推了一下小年。


    過了一個小坡,一個小鎮出現在了前方,此時三個小男孩已經沒了剛才那樣活潑,越來越有一點抑鬱和恐懼,他們每次放羊回來都會有這樣的感覺,快到小鎮口了,三個人同時看向小鎮門口的左邊。


    這個小鎮叫木龍鎮,小鎮由石頭城牆圍著,但城牆並不高,在這個小鎮門口的外麵,有幾排木柱子,每個柱子上麵掉著一個用藤條編製的簍子,簍子裏麵是一些被曬幹了的屍體,有的隻有一個,有的有兩個,屍體的表情看上去都是那麽猙獰和痛苦,顯然是被活活曬死的,鎮門口左邊有一個是誌龍的二叔,二叔是個和藹的人,平時對他們都挺好的,此時已被曬成了一具幹屍,雖然每次回來都會看的見,但這時三個孩子的眼睛還是有著隱隱的淚水。


    進了鎮子,一眼看上去,不管是從長相上還是從穿著上,裏麵的人明顯被分成了兩種,一種大部分是衣不遮體,走路都不敢直起身子的,並且都很瘦,都長了一張人類的麵孔,很容易看出阿新他們三個男孩就和這類人一樣,他們就是人類;另一種在穿著上明顯不一樣了,有的穿著很華麗,有的穿著一般,但是穿著一般的也比第一種人穿著好的多,他們個子上和第一種人差不多,體形上比第一種人胖,看的出是吃的好,更主要的是,這類人的頭和皮膚,和人類的明顯不一樣,他們有著傾斜的前額、突出的下顎、參差不齊的牙齒和粗糙的皮膚,有的人的腦袋有著動物輪廓,身上的毛發稀稀拉拉,但是偏長,他們就是獸人,但在這個時代這個地方,獸人是很優越的種族,人類被他們奴役著,在他們眼裏,人類就和畜生一樣,是他們的個人財產。


    “哎呀,”小年叫了一聲,阿新和誌龍同時也看向小年,小年捂著腦袋蹲在地上,臉上有痛苦的表情,旁邊有一個圓狀的沙包,看來是被沙包砸了頭,砸的還不輕。


    “你們三個該死的人類,耳朵是不是沒有用了,沒聽見我叫你們嗎?”一個個子比他們高一頭的穿著華麗的獸人男孩走了過來,男孩看上去也就十來歲的樣子,後麵跟了五六個同類,他們的表情都是一臉的輕視。


    “對不起,拉瑞蒙大人(注:”大人“是人類孩子對獸人孩子的尊稱),我沒聽見,”小年咬著牙,低著頭說到。


    誌龍抬著頭,怒目盯著拉瑞蒙,拉瑞蒙看到了誌龍的眼睛,抬腿就是一腳,怒罵道:“卑微的人類,竟敢在我們獸人麵前這樣抬頭,不想活了是不是?”


    阿新趕緊擋在了誌龍前麵:“拉瑞蒙大人,對不起,誌龍今天生病了,所以有點發呆,並不是盯著你看。”


    “你給我滾開,我要踢死這個人類!”拉瑞蒙咆哮起來,正要上前去打誌龍,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拉瑞蒙,不要以為你父親是這裏的領主,你就可以為所欲為,”說話的是一個獸人女子,在獸人的眼睛裏,算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子了,她的表情是那樣的平靜,說話也是那樣的平靜。


    拉瑞蒙停下來看著她,臉上的怒火立刻轉為笑容,恭敬的說道:“羅琳小姐,我打的隻是一個人類,我們獸人就算打死一個人類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也得經過他們主人的同意才行,不然打死了你也得賠償他的主人”,羅琳仍然平靜的說道,說完看了阿新他們一眼,轉身離開了。


    “算你們走運,滾吧,”拉瑞蒙狠狠的說完,急忙向羅琳的方向跑去,“羅琳小姐,什麽時候來我們這小鎮的呀,你這是要去哪呀,我陪你去……”


    阿新趕緊拉起地上的小年和誌龍,趕著羊群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前方有一個城堡,也是用石頭嵌成的,城堡的外表看上去有上百年的樣子,基本沒什麽窗戶,這個城堡在這個小鎮裏,看上去還是比較大的,這就是他們主人費德的城堡,費德是一個奴隸販子,靠販賣人類為生,他的祖上就是奴隸販子發家的,一代一代傳到他這,已經成為這個小鎮最有名和有錢的獸人了。


    城堡外麵的牆角下,有幾個羊圈和許多破舊的茅草房,這些房子結構很簡單,看著就是夏熱冬冷的那種,下雨的時候還會漏水,這些都是費德為他的家奴修的,當然這些家奴就是人類了。這些茅草房這就是阿新他們的家。


    “新兒,你們回來了!”一個女孩子高興的跑了過來,長的非常可愛,他就是阿新的姐姐小楠,今年八歲了,比阿新大兩歲,腦袋後麵梳著兩個麻花辮,也是一身的麻布衣服。


    “姐姐,”阿新開心的叫到。


    “新兒,你們沒有丟羊吧?”小楠關心的問起來,如果他們丟了羊一定會挨打,還有可能被打死。


    “沒有,都在呢,姐姐你怎麽在門外麵呢?”阿新看著小楠問了起來。


    “我和娘親在給費德太太洗衣服,我出來倒髒水的,好了,快把羊趕回羊圈裏去吧,”小楠看著弟弟微笑著。


    三個小男孩趕羊群向著城堡旁邊的羊圈走去,“嗨!三個小東西,羊沒丟吧?我來點一點,”一個中年的獸人攔住他們說道,這個中年人體形碩大,滿臉的疙瘩肉,整張臉上全是稀稀拉拉的胡子。


    “一隻都沒有丟,法克管事,”阿新向法克管事彎了下腰。


    “恩,回去吧,要是丟一隻,你們的屁股和腦袋得一起開花”法克管事點完羊後狠狠的看了他們一眼,他們獸人對人類一直都充滿了厭惡。


    “好的,明天見法克管事”三個男孩同時說道,完了就向著羊圈旁邊那些茅草房走去。“小年,誌龍,明天見”,“阿新,明天見……”


    在這個城堡下很多這樣的茅草房,這裏住的都是人類——費德的家奴,在這個時代裏,人類已經徹底的沒有了尊嚴,能夠做為獸人的家奴,對他們來說已經很幸運了,他們可以結婚,為主人生產新的奴隸,為主人工作完後,回來還有自己的小家,而其他的人類不是被獸人娛樂的殺死,就是去做苦力,被活活的累死。


    這時已經快傍晚了,沒事的家奴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住所,這片地方也熱鬧了起來,住在這裏的都是人類,他們都為費德服務,所以相互都很熟悉,“阿新回來了啊”一個中年人放下手裏的鋤頭微笑著說道。


    “是啊呂蒙叔,您地裏的忙完了嗎?”阿新回答道,“完了,不完他們也不會讓我回來的,嗬嗬,快回去吧,你娘親和你姐姐剛剛進去了,”呂蒙和藹的說道。


    “恩,好的,呂蒙叔你也好好休息著,”阿新說完就高興的向家跑去。


    阿新家在這些茅草房的正中間,他們一家四口人就住在這一間小小的房間裏,走到家門口,看見姐姐小楠一手拿著一本已經發黃的書,另一隻手拿著根小木棍在地上畫著,“姐姐,娘親去和嬸嬸們做飯了嗎?”阿新問道,在這裏生活的人類,他們已經習慣了一起做飯一起吃飯,這裏也沒有條件讓他們每家人單獨的去做飯。


    “恩,新兒,快來把你昨天學的那些字再寫一遍,不然很容易就忘記了,”小楠揮著小手叫阿新過來,“姐姐,我記性很好的,記什麽都隻要一遍就行了,那本書裏的字我已經都認識,也會寫了”阿新驕傲起來。


    “那也得再看一遍,不許驕傲!”小楠瞪了他一眼。


    “好吧!”阿新撅著小嘴,雖然小楠隻比他大兩歲,但他很聽姐姐的話。


    看完書後,姐弟兩個就是家門口玩鬧起來,那開心的樣子,看起是那樣的讓人羨慕。


    “新兒、楠兒,回家吃飯了!”這時走來一個女人,看上去三十歲的樣子,穿了一個粗布做的長裙,盡管這樣也擋不住她那高雅的氣質,女人頭發有些淩亂,麵容顯的有些滄桑,看的出是被生活的艱苦造成的。她雙手端著一個盆,裏麵是玉米麵做成的糊狀東西,裏麵還加的野菜和一些別的東西,就這樣的東西,他們一家人還不夠吃,別的人家也是一樣的。


    “娘親!”兩個孩子高興起來,開心的跑了過去擁著娘親往家裏走去。


    “娘親,爹爹什麽時候回來呢?”阿新邊走邊問。


    “你們爹爹和伯龍叔他們去山上打獵去了,費德太太想要一件狐狸皮做的大衣,想冬天來的時候做好,你們爹爹去抓狐狸了,過一會就回來了,”娘親摸了一下阿新的頭。


    這時也正好進了家門,一家三口圍著屋裏的小木桌坐下來。


    “新兒,今天放羊回來學習寫字了沒?”娘親一邊盛飯一邊問了起來。


    “學了,可是娘親,那幾本書的字我都會寫了,”阿新撅著嘴說,“不光要會寫,還要背下來,背的很熟很熟的,知道嗎!”娘親把飯放到阿親麵前。


    “恩,知道了,娘親,為什麽小年和誌龍他們都不學這種字呢,這種字和獸人用的又不一樣,以為有什麽用呀?”阿新好奇的問道。


    “以後有沒有用我也不知道,但這是咱家祖先傳下來的,要求咱家子孫不僅要學會,還要一代一代的傳下去,新兒,你明白嗎?”娘親一邊把飯放到小楠麵前一邊問著。


    “不明白,但我會認真的學的,我比姐姐學的快!”阿新邊吃邊說。


    “娘親,咱們新兒真的很聰明,那麽多書他已經學完了!”


    “我們楠兒也很聰明,”娘親開心的說,這時進來一個人,身形高大,亂嗡嗡的頭發,臉上也長滿了胡渣,但隱隱的有一種氣勢,讓人說不出來的氣勢。


    “爹爹,”兩個孩子同時跑過去抱住男人的腿開心的叫著。


    “韻天,你回來了,沒遇到什麽事吧?”阿新娘親關心的問道。


    “沒事,都去了這麽多年了,那裏的每塊石頭我都熟悉,不會有事的,楠兒新兒,看看爹爹給你們給了什麽”韻天邊說邊從褲兜裏拿出兩個蘋果來,給了孩子們。


    “淑珍,這是給你的,”說著拿出一塊玉石,“這是我在山上撿到的,有空了,我雕成一個玉兔掛你脖子上,”韻天看著妻子微笑著說。


    “恩!”淑珍很喜歡的樣子,“趕緊吃飯吧。”


    “新兒,我回來的時候聽說小年和誌龍又讓獸人打了,是嗎?”韻天看著阿新問了起來。


    “恩,他們老是欺負我們,這次還是輕的了,以前每次都比這重,”新兒抱怨道。


    “新兒,你要記住,以後不管遇到什麽事,你都要忍,不能義氣用事!”韻天放下碗認真的說道。


    “為什麽呀爹爹,他們欺負小年,我怎麽能不管呢?”阿新不滿起來。


    “因為你不能有事,新兒,不要問什麽原因,以後等你長大了,爹爹會告訴你的,現在你隻要記住爹爹說過的話就行,知道了嗎?”韻天摸著阿新的頭溫柔的和他說。


    “好吧,新兒記住了,新兒聽爹爹的!”阿新說道。


    韻天滿意的點了點頭,“淑珍、楠兒,你們也趕緊吃飯,一會兒涼了,”說著自己就吃了起來,屋子裏又充滿了愉快的氣氛。


    入夜,淑珍把旁邊兩個已經睡熟的孩子的被子壓了一下,然後對旁邊的丈夫低聲說道:“韻天,那些事你想什麽時候和孩子們說?”


    韻天皺緊了眉頭,歎了口氣低聲的說道:“我也不知道,有時候我都不想告訴他們,讓這個秘密到我們這裏為止,告訴他們又怎麽樣,隻會給他們增加無畏的壓力。”


    “可是咱們不能不顧祖先的遺訓呀!”淑珍靠著丈夫的肩膀說道。


    “是啊,這是我最為難的事,有時候覺得,祖先的遺訓太遙遠了,我們現在自身都顧不住,怎麽去完成祖先的遺訓!與其這樣,倒不如讓我贏韻天(注:為什麽是不姓楊?請接著看)做一個不肖子孫,讓我的孩子們過的無憂無慮!”韻天痛苦的說道。


    “好了韻天,不要難過,你們咱家的天,我什麽都聽你的,”淑珍擁在韻天的懷裏安慰道。


    “淑珍,韻天對不起你,這麽多年了,我也沒讓你和孩子們過上一天舒服的日子,”韻天抱著自己的愛妻疼愛的說。


    “韻天,你不要這麽說,隻要有你和孩子們在,再苦再累我都是幸福的,”淑珍看著韻天,轉頭看了下熟睡的孩子,眼睛裏閃爍著幸福的淚花。


    “韻天,在遙遠的北邊真的還有我們的人嗎?”


    “我也不知道,那隻是一個傳說……”


    夜晚,這片茅草屋是那樣的暗,那樣的安靜,忙碌一天的人們早已熟睡過去,迎接他們的是同樣的一天,他們的上一輩人就是費德家族的奴隸,就在這裏幹活,然後生下了他們,他們有了生命,也有了和前一輩同樣的命運,他們生下的孩子又繼承了他們的命運,繼續成為費德家族的奴隸,被奴役著……


    一隻烏鴉落在了枝頭,不停的叫著,然後安靜了下來,好像在預示著什麽,烏鴉靜靜的盯著這裏,它好像在思考,這裏的人們每天幹活睡覺,他們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思考自己為什麽這樣活著,思考這樣活著有什麽意思,可能他們知道的就是——不這樣活,隻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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