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位大哥今日的表現,知秀也是失望透頂,他的表情是香是臭,她又何必在乎。


    姐妹倆手牽手,往看台下走去,再也不管身後的議論紛紛。


    她們又沒下注,可不管比賽能不能繼續進行。


    一路過了球場,走到校場門口,守衛並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事,見她們這麽快出來,還好奇地問了一句:“兩位小姐不看球賽了?”


    紅袖用手在鼻子前麵掃了掃,皺起鼻頭道:“裏麵有人放屁,臭的很,我可待不下去。”


    知秀頓時笑出聲來。


    楊理理說話臭不可聞,說是放屁,也十分精當。倒是小紅袖人小鬼大,又十分維護她,讓她心中溫暖,便抬手在她的小鼻頭上刮了一下。


    小紅袖揉揉自己的鼻子道:“你們怎麽都愛刮我的鼻子,鼻子要變塌了怎麽辦。”


    姐妹倆隨意聊了幾句,蘭方越便出來了,還帶著一個隨身的小廝。


    原來是紅色球衣,現在他換了便裝,是紫色鑲白邊的袍子,頭發也用紫白二色的緞帶高高紮起,配上古銅色的肌膚,和小飛刀一般鋒利的眉毛,顯得十分英偉,充滿生命張力。


    蘭方越興衝衝而來,道:“我還怕你們等急,走吧走吧!”


    他聲音洪亮,隻怕校場裏麵的人都能聽到。


    知秀奇道:“去哪裏?”


    蘭方越笑起來:“你們要去哪裏?我送你們。”


    知秀便低頭問紅袖:“還是回家吧?”


    紅袖咬著嘴唇,不舍道:“才出來一會兒呢……”


    蘭方越便大笑起來,道:“說的是,日頭還早,何必急著回去。我帶你們去個好地方。”


    紅袖興奮道:“是好玩的地方嗎?”


    蘭方越點頭:“不錯,好玩極了。”


    紅袖便雀躍起來,一定要去,倒是知秀有點猶豫,這蘭方越莫名其妙地對她們這麽好,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蘭方越見知秀有主見,不是任人擺布的,點點頭,道:“果然不錯。”


    “什麽?”知秀疑惑。


    蘭方越道:“我有個朋友認識你,他跟我說了一些你的事,說你這個女子極有膽色和主見。方才見你跟楊理理、東方若兒爭辯,也果然牙尖嘴利。哈哈,所以我說,他說得果然不錯。”


    知秀想了想,她頭一天到白馬城,哪裏有朋友,便問:“這位朋友姓甚名誰?”


    蘭方越神秘一笑:“跟我來不就知道了。”


    紅袖拉著知秀的胳膊搖啊搖,道:“去嘛,去嘛,蘭哥哥說好玩,那就一定好玩的!我出來一次可不容易了呢!”


    知秀被她纏得無法,隻好答應。


    蘭方越便高興道:“那地方並不遠,跟我來。”


    他率先走在前麵,知秀和紅袖便跟在後頭,隨行的除了她們帶出來的兩個丫頭,便是蘭方越的那個小廝了,一行六人。


    龍虎校場就在將軍府的附近,蘭方越走的方向也正是將軍府的方向,一邊走他就一邊跟知秀和紅袖說話,也並沒有探究什麽,隻是跟知秀介紹一些本地的風土人情,然後逗弄逗弄紅袖。紅袖跟他十分熟稔,聽他說了兩個笑話,便樂不可支,留下一路銀鈴般的笑聲。


    走了不過一刻鍾,便到了將軍府。


    小紅袖就好奇道:“蘭哥哥,你說的好玩的地方,就是你家嗎?可是你家我也來過幾次的呀,並沒有什麽好玩的。”


    蘭方越嘿嘿笑道:“這次可不一樣,前幾天有人給我父親送了一頭大白象,你不想看看嗎?”


    “哇——”紅袖立刻發出一聲驚歎,兩隻眼睛晶亮晶亮,雀躍道,“快帶我去快帶我去!”


    白馬城並沒有大象,整個大北平府都不出產大象。在軒轅國境內,唯有南邊的黃龍府才出產大白象,紅袖雖然聽說過,卻從來沒有見過,難怪如此歡喜。


    蘭方越便帶著她們姐妹進府,一路穿行到後園馬廄附近。這裏有一大片空草地,還有些樹木花果,不過並不曾精心打理,似乎是給馬兒放鬆的地方。


    果然有一頭大白象正在草地中央慢悠悠地踱步,長長的象鼻悠閑地晃著。


    小紅袖站在十幾步開外,驚訝地瞪大眼睛,又是新奇又是敬畏。


    蘭方越招了招手,叫過自己的小廝,道:“好生看顧紅袖小姐,別讓那畜生驚了她。”


    小廝應了,膽子大的紅袖則已經一步一步地向那大白象靠近過去。


    蘭方越對知秀道:“這畜生雖然龐大,但十分溫順,有專人訓導,絕不會隨便傷人,你隻管放心。”


    知秀點頭。


    這時候紅袖已經在小廝的帶領下,走到了大白象下麵,她的個頭隻夠到象腿,那白象跟她一比,就跟一座小山一樣。


    蘭方越見紅袖已經完全不顧這邊了,便對知秀道:“走,我帶你去見那位朋友。”


    知秀這會兒已經猜到,他之所以帶她們姐妹來將軍府,其實就是想給她引見他口中的那位朋友,而她也很好奇,那人到底是誰。


    留下丫鬟看顧紅袖,她單獨跟著蘭方越離開。


    將軍府中院落重疊,屋宇眾多,蘭方越在自己家裏,自然是熟悉得不得了,帶著她穿廊走巷,一會兒就到了一個演武場。


    若是尋常人家,自然家裏不會專門設個演武場,但蘭家是軍人世家,蘭嘉輝又是青甲軍的大將軍,府中有演武場再正常不過。


    兩人走到的時候,場上正在上演一場龍爭虎鬥。


    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老男人跟一個年輕男子正在比武,前者麵對著知秀,所以她能看清他的長相,清瘦矯健,須眉如針,一雙眼睛如鷹眼般銳利無匹。他手中提著一把青龍偃月刀,正在跟那年輕男人相鬥,將大刀舞得虎虎生風,令人生畏。


    而與之相鬥的那年輕男人,因背對著知秀,所以她看不見他的長相,隻覺從背後看,這人蜂腰猿背,雙腿修長,身姿是一等一的帥了,手中拿的也不是大刀,而是一杆方天畫戟。


    自來這種長武器,能夠使方天畫戟的,都是武藝過人之輩。你看那史書、演義、小說之中,兩軍對陣,落敗被俘的有使刀的、使棍的、使鞭的,就是不會有使方天畫戟的。


    比武的兩人全神貫注,你來我往,打得十分激烈,知秀雖然不懂武,但也看得出兩人旗鼓相當,而且似乎那年輕男子還稍微有點讓著那老人的意思。


    而蘭方越,則早已看得津津有味。


    這時,那老者口中哈哈哈一連喝了三聲,青龍偃月刀也是一連三刀劈出,去勢如崩山,知秀隻覺一股勁風將自己的頭發衣角都給刮了起來。


    那年輕男人卻毫不驚慌,一連後退三步,待老者招數使老之時,忽的從左側搶過去,方天畫戟正格在青龍偃月刀的杆子上,那老者收勢不住,往前一竄,喉嚨上卻已經被方天畫戟給抵住了。


    好在那年輕男人早已料中形勢,出招之時竟已將畫戟掉了個頭,所以抵住老者喉嚨的隻不過是畫戟的杆而已。


    兩人保持這個姿勢不動,那老者嚴肅的臉上便慢慢露出一個笑容。


    “老了,老了,比不上你們年輕人咯!”他哈哈朗笑起來。


    年輕男子便收了畫戟,恭敬道:“是伯父讓著小侄。”


    老者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後生可畏。”


    說完他便看到了蘭方越,喝道:“你做什麽來?”


    蘭方越笑嘻嘻道:“你們倆比武,可是難得一見的盛事,我若不來觀摩,豈不可惜。”


    這時候,知秀也已經猜到,那老者必是蘭方越的父親,青甲軍的大將軍蘭嘉輝了。


    而蘭方越說話之際,與蘭嘉輝交手的那個年輕男子也轉過身來。


    “啊!”知秀頓時驚呼一聲。


    左驕陽!


    跟蘭嘉輝交手的正是左驕陽,他這時轉過身來,手中卻還提著方天畫戟,一身緊打扮幹練至極,一指寬的腰帶將他的窄腰長腿顯露無疑,高高紮起的發髻掉下幾綹短發絲,略顯淩亂,眉角鼻尖都滲著汗珠,掛在小麥色的肌膚上,有種露珠落在荷葉上的精致感。


    剛剛練過武的他,渾身都散發著一種男性陽剛矯健之氣,演武場的地勢又略高,更顯得他高高在上,陽光從背後射來,給他打上一層光圈,儼然如神祗。


    怦一下,知秀仿佛覺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這個場景,依稀曾經曆過,也有一個這樣的男人,在她生死存亡之際,如神祗一般降臨。


    在她神思恍惚之際,蘭嘉輝和左驕陽卻已經走了過來。


    蘭方越一拳打在左驕陽的肩頭,大笑道:“你可真行!我還從來沒見我爹敗在誰的手上過呢!”


    左驕陽道:“僥幸勝得一招,不過是伯父讓著我罷了。”


    蘭嘉輝立刻不讚同道:“勝就是勝,敗就是敗,戰場上哪有謙讓的道理。你家學淵源,又勤學苦練,有此成就,本就是天道酬勤,不可妄自菲薄,做那無謂的虛偽。”


    左驕陽恭謹地應了。


    蘭嘉輝便對蘭方越道:“你帶了誰來?”


    蘭方越趕緊為知秀介紹道:“這是我父親,青甲軍大將軍蘭嘉輝。”轉過頭又對蘭嘉輝道,“這是西門家二房的小姐,西門繡心。”


    知秀便對蘭嘉輝行禮道:“西門繡心見過蘭大將軍。”


    蘭嘉輝隨意擺擺手,道:“原來是西門家的姑娘。”他對蘭方越道,“你不是去了龍虎校場踢蹴鞠,怎麽回來這麽早?”


    蘭方越道:“不過是應東方若兒請求,越不過麵子才去的,卻發生了一些齟齬,掃興的很,我中途就回來了。”


    蘭嘉輝點點頭道:“東方家的閨女,是有些驕縱。”


    說到這裏,他似乎便沒了閑聊的興致,道:“年紀大了,打了這麽一場便有些累,你們年輕人聊著,我且去歇息。”


    蘭方越和左驕陽都連忙要送,蘭嘉輝擺手說不必,自行去了。


    一直到他身影消失,左驕陽才回過頭,對知秀和蘭方越道:“你們倆怎麽會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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