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秀和阿桑擠進人群,跑入院中,隻見滿院子都是人,涇渭分明地站了兩邊。


    青禾與剛跟著知秀來到顧家的張媽、李媽等人滿臉都是焦急驚慌之色。而另一邊,楊氏等人也是驚駭莫名。


    兩邊人的眼睛都死死盯著院子中間。


    顧瑞林挾持著衣衫單薄的顧氏,手裏拿著一把菜刀,架在顧氏的肩膀上,顧氏脖子上已然有一道血線,顯然是已經被他所傷。


    “放開我義母!”


    一見顧氏被挾持,阿桑第一時間驚吼出聲,作勢就要撲上去。


    知秀立刻叫道:“不要!”同時也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而此時,神經緊繃的顧瑞林也因為阿桑的一聲大喊更加緊張,手裏的菜刀逼近顧氏的脖子,口中大喊:“不要過來!你們不要過來!誰敢過來,我就砍了她!”


    “大爺!我求求你,千萬不要傷害夫人啊!”青禾哭喊起來,雙手合十地衝顧瑞林不停地拜。


    顧瑞林卻根本不看她,眼睛直直地朝人群掃視。


    顧氏顯然是被他從病床上拖起來的,頭發散亂,腳下虛浮,身上連件外衣都沒披,隻穿著臥床的中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阿桑看得目眥俱裂。


    知秀也被眼前這一幕弄得驚駭不已,但仍然第一時間鎮定下來,走上去道:“大爺,你這是做什麽?”


    顧瑞林原本目光淩亂,被她一問。這才集中了注意力,由於之前領教過知秀的厲害,他此刻儼然下意識地把她當做了談判的對象,舔了舔幹燥的嘴唇。衝她說道:“你來的正好,賈正那個死鬼一定把錢都交給你了是不是?你馬上拿錢來!”


    知秀見他這副模樣,又見楊氏等人也是一般地緊張慌亂,猜測這事是顧瑞林一個人所為,便道:“大爺挾持顧夫人,就是為了要錢麽?”


    顧瑞林道:“少廢話!”他把菜刀往顧氏的脖子上又逼近幾分,厲聲道,“再不拿錢來,我就對她不客氣了!”


    “慢著!”知秀立刻抬手阻止,快速道。“大爺有話好說!”


    她轉頭叫青禾過來。當著眾人的麵道:“趕快拿銀票來。”


    青禾本就膽小。因顧氏被挾持,手足無措,隻顧著擔心顧氏。根本想不到別的什麽,此時知秀來了,她也有了主心骨,知秀讓她取錢,她立刻就去了。


    知秀對顧瑞林道:“大爺你看,我已經叫人去取錢了,你是不是可以把顧夫人放了?”


    顧瑞林喝道:“等錢到手了,我自然會放了她!”


    知秀見他眉宇之間隱隱有瘋狂之色,不敢再說,隻悄悄對身邊的阿桑道:“你盯著他。別叫他傷了夫人。”


    不需她吩咐,阿桑已經一眨不眨地盯住了顧瑞林,雙拳握得緊緊的,顧瑞林敢有一絲的風吹草動,他必然會如捕獵的豹子一般撲出去。


    趁著青禾去取錢的功夫,知秀問李媽等人,李媽便將事情說了一遍。


    此前孫閻王來鬧了一場,顧氏本來就在病中,被這麽折騰了一趟後自然更加虛弱,青禾服侍她睡了。李媽、張媽等人剛來,不熟悉情況,正跟青禾在院子裏閑聊,詢問這家裏的人員關係等等。


    不料想顧瑞林突然手持菜刀衝進來,撲入房中,將顧氏挾持而起。


    青禾和李媽等人哪裏見過這樣的陣勢,都嚇得魂飛魄散,大喊大叫起來,引得其他院裏的楊氏等人也都聞訊而來。


    顧瑞林挾持著顧氏,要她交出錢來,顧氏病得糊裏糊塗,又被他這樣驚嚇,根本說不出話。青禾等人便苦求顧瑞林放人,反而刺激得顧瑞林更加緊張,帶著顧氏橫衝直撞,從內院直跑到外院來。不管是青禾等人的哭求,還是楊氏等人的勸說,都沒法讓顧瑞林放下菜刀。


    幸虧知秀和阿桑回來,否則這場麵還不知該如何收拾。


    知秀一麵暗歎這顧宅中這麽多人,竟沒有一個是有主張的,一麵觀察顧瑞林和顧氏的情況。


    顧氏胳膊被顧瑞林架著,但整個人已經如同麵條一般軟軟地直往下出溜,一張臉如金紙一般。


    知秀擔心顧氏身體吃不消,對顧瑞林道:“大爺,怎麽說顧夫人也是你的親姐姐,你要是要錢,隻管說就是了,這樣動起刀子來,萬一出了人命可怎麽辦!”


    顧瑞林猙獰著臉色吼道:“你知道什麽!孫閻王已經放了話,再不還錢,就要砍了我的兩條胳膊!這個臭娘們兒……”他用菜刀壓著顧氏的肩膀,根本不管她是什麽模樣,恨恨地罵道,“這個臭娘們兒根本就不管我的死活,一個字兒都不肯給我!我這麽做,都是被她逼的!”


    知秀見他動作不穩,趕忙道:“大爺有話好說,錢已經去拿了,你可千萬不要傷了夫人。殺人償命,你可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她一麵說一麵衝那邊的楊氏打眼色。


    楊氏也是緊張的不行,顧瑞林這麽做根本沒跟她商量過,她雖然也希望從顧氏那裏摳出銀子來,但是萬一顧瑞林殺人吃官司,同樣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是啊是啊,大爺!咱們畢竟是一家人,這會兒錢也給你去拿了,你可千萬別傷了大姐的性命啊!”


    說著話的功夫,青禾抱著一個小匣子胡亂地跑出來了。


    “錢來了!錢來了!”


    知秀一把從她懷裏拿過匣子,拉開了取出一疊銀票,高高舉起衝顧瑞林一揚,道:“大爺,你看!”


    白花花的銀票在日頭上一揚,早把顧瑞林的目光給吸引過去了,他仰起頭臉上顯出一種貪婪的狂喜來,壓在顧氏肩膀上的菜刀也無意識地滑開了一些。


    就在這時,不知是不是知秀的手鬆了,那疊銀票被風一吹,竟然四散飛了出來。


    “我的銀票!”


    顧瑞林一下子朝那銀票撲了出去,仿佛如同朝聖的信徒。


    “阿桑!”


    隨著知秀的一聲大喝,阿桑如離弦之箭射出,飛起一腳直踹顧瑞林的前胸。


    “啊……”滿眼隻有銀票的顧瑞林立刻像沙包一樣被踹飛出去。


    阿桑身起腳落,根本不停留,腳尖在地上一點,原本遲緩下來的身軀再次射出,一下子躍到顧氏旁邊,把搖搖欲墜的顧氏一把撈在了懷裏。


    知秀滿臉堅毅,盯著顧瑞林,對根寶、根生一揮手道:“把他抓起來!”


    這宅子裏的下人,都把顧瑞林當主子,但根寶、根生卻不會如此,他們是跟著知秀和阿桑來的,此時知秀一聲令下,兩人立刻惟命是從,向顧瑞林衝過去。


    “你們幹什麽!”楊氏立刻撲上去要保護顧瑞林。


    但她隻是一個弱女子,怎麽比得上根寶、根生孔武有力,等到回頭叫援手,卻發現所有人都在嗷嗷叫著,追著滿地的銀票跑,根本沒有人理會她跟顧瑞林。


    根寶、根生已經按住了顧瑞林,事實上阿桑的一腳已經把顧瑞林踹得背過氣去了,根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地。


    知秀奔過去幫阿桑扶住了顧氏,青禾、李媽等人也已經圍攏過來。


    顧氏這會兒已經昏闕過去,鼻孔裏隻見出氣,不見進氣。


    青禾急得哭喊道:“夫人!夫人!哎呀這可怎麽辦呀!”


    知秀道:“別哭,先把人抱回屋裏去。青禾,你趕緊去請大夫。李媽,你帶著根寶,馬上去報官。”


    她一一吩咐下去,大家便都聽命行事。


    而院子裏的顧家人,撿銀票忙得不亦樂乎,但事實上那銀票雖然看著一疊,知秀鬆開的卻隻有四五張罷了,而且她拿的是麵額最小的,總共也不過四五百兩銀子,相比於賈老爺帶回來的財產,不過區區一點。


    知秀站到院中,對顧家人道:“我告訴你們!不要以為撿了銀票就可以藏進自己的口袋。顧瑞林持刀行凶,挾持親姐,我已經叫人去報官,他的罪名是跑不了的!你們要是搶了銀票,就都是他的同謀,到時候要跟他一起吃官司!”


    顧家的一個男人立刻叫道:“我們可沒跟他同謀啊!都是他一個人幹的!”


    知秀看著他道:“你就是顧家棟吧?顧瑞林挾持了顧夫人,你卻得了銀票,不是同謀是什麽?”


    “這……這是我撿的……”顧家棟底氣不足地道。


    知秀冷笑一聲:“這話,你跟官府去說!”


    她轉頭,對張媽道:“張媽,你盯著這些人,看都是誰撿走了銀票,撿了不還的,官府來人,咱們就說是顧瑞林的同謀。”


    “是!”張媽大聲應了。


    李媽、張媽、根寶、根生這些人,在賈老爺實業被占的情況下還能跟著他,忠心自然不用多說,而賈老爺隻帶了他們幾個回帝都,也可說明他們的能力。


    當下,知秀跟阿桑、青禾一起把顧氏抱回房間,李媽則已經帶著根寶一起去報官,根生則將顧瑞林綁起來。


    楊氏、顧家棟等人倒意圖搶回顧瑞林,但是根生孔武有力,拖著顧瑞林跟在知秀、阿桑等人身後,他們忌憚阿桑的身手和知秀的厲害,都不敢造次。


    隻不過,銀票的誘惑還是無窮的,盡管知秀那樣嚴厲地警告,顧家棟等人卻沒有一個把銀票還回來。


    知秀也暫時沒心思去理會這件事,這會兒她全副心神都在顧氏身上。


    因為,顧氏眼看著似乎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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