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意思啊?還打算一輩子都不搭理了我了還是咋的?”畢鈞睿說這話的時候真應該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那張臉有多臭。


    藥美滿根本沒看他,回了一句:“你來我家,問我什麽意思?那我說我家不歡迎,請走吧。”


    畢鈞睿氣的鼓鼓的,他點了點頭拿筷子夾起一塊肘子肉放在嘴裏使勁兒的嚼,邊嚼還邊吧唧嘴說:“我還就不走了,我就在這兒吃頓飽飯,真香!”


    藥美滿幹脆進了屋收拾衣服,結果畢鈞睿拿著塑料袋走到門口,一邊吃著肉一邊喝著酒看他忙乎,“真挺好吃的,我家幾乎不買這種市場賣的熟食,難得吃一次還挺解饞。”


    藥美滿覺得自己也有點兒莫名其妙,跟他鬧個什麽脾氣啊,可是這人越是在他眼前晃他就越覺得委屈,就跟小孩兒被父母冤枉做錯事了一樣。


    最後他起身撞過畢鈞睿的肩膀,來到桌邊拿起打開的二鍋頭猛的灌了幾口,一股*辣的感覺滑過食道,讓他不由得皺起了眉。


    “我操,這玩意兒衝,你別喝這麽猛啊,快吃口肉緩緩。”畢鈞睿夾起一塊肉塞到藥美滿嘴裏,看到對方動嘴嚼起來,剛才還鐵青著的一張臉也緩和了下來。


    倆老爺們兒有啥說不開的仇,更何況這確實也不是啥事兒,那天畢鈞睿喝多了,又是在那麽一個場合下說出幾句不好聽的也正常。


    一人對著一瓶吹,結果幾瓶酒下肚二人也都有點兒醉了,但畢鈞睿這種混場混得都嫌煩的倒是比藥美滿強一點兒。


    藥美滿還是第一次喝這麽多,扶著酒瓶子在旁邊閉著眼睛喘氣兒,畢鈞睿瞅著他嘿嘿的笑。


    “你笑啥?”藥美滿睜開眼睛含糊不清的問他。


    畢鈞睿擺擺手,越看他這樣子越覺得有意思,可是今天鬧的這麽一出又讓他覺得心安,失戀的那個陰影就如同幾年前發生的事情一樣早就沒感覺了。


    “美滿,我罵你的時候你難受不?”畢鈞睿的笑容漸漸淡下去。


    藥美滿哼了一聲,看著酒瓶子的眼睛有些迷離,像是困了,又像是在思考什麽問題。


    “其實我罵完你沒覺得咋地,不過揍完那個傻逼回來的路上我想起我說的那些話也覺得挺不是東西的,我自己也覺得過意不去。”畢鈞睿說完伸手揉了揉藥美滿的腦瓜頂,本來真隻打算揉揉的,結果發現手指縫帶了好幾根頭發下來,立馬就傻眼了。


    藥美滿這會兒精神了,等著大眼睛看著畢鈞睿手裏的頭發嚷嚷:“你他媽是薅我頭發呢不?你故意的是不?你也嫉妒我長得比你好看?”


    畢鈞睿笑出聲,又伸手捂住對方的腦袋說:“你咋那麽好玩兒呢?說話總傻逼呼呼的,但是又特別可愛,長那麽大的個兒跟個小閨女似的,我要是你爹媽肯定老疼你了。”


    話說出口覺察到不對勁兒了,藥美滿被按的一直低著頭,這會兒也不咋呼也不掙紮倒是讓畢鈞睿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美滿,”畢鈞睿特別正經的叫了他一聲,“美滿,我這些天心裏都不痛快,我從沒想過自己又被人耍了的一天,我覺得我在學校都抬不起頭了,你知道你沒看我笑話,你勸我也是怕我出事,我都知道。”


    藥美滿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哼了一聲:“跟驢是的,不知好歹。”


    “對,我就不知好歹了,就能欺負對我好的。”畢鈞睿說完又嘿嘿的笑了。


    吃飽喝足了就犯困,倆老爺們兒擠在那張用木板子搭起來的小雙人床上醒酒。畢鈞睿指著棚頂發黴的角落問:“那啥啊?那麽惡心呢?”


    藥美滿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那塊房頂漏雨,一到夏天下雨時候就嚴重,過了雨季也不愛幹,小平房都潮,你這麽一說倒是提醒我了,過幾天得找人給修修。”


    畢鈞睿轉過頭看著藥美滿的臉,忽然問:“唉?你臉上那個酒窩咋沒了?”


    藥美滿抬起左手在左邊臉上戳了戳:“在左邊呢,不在右邊,就左邊有。”


    “是麽?我看看。”畢鈞睿撐起身子就往藥美滿的身上劃拉,結果在左邊找到那個酒窩後還真用手指戳了戳,笑著說:“還真在這邊,我還以為你喝酒給喝肚裏了,吃肉的時候不小心順下去了。”


    藥美滿覺得無聊,用手一推畢鈞睿的手,誰知道人家一下重心不穩,半個身子都砸在他胸口上。


    二人都是一愣,兩顆心髒都在砰砰的跳著,而且似乎都在用一個頻率加速。


    藥美滿被撞的這一下有些眩暈,倒是沒推開在自己身上壓著的畢鈞睿,而是把手腕搭在額頭上,剛才力量有點兒大,他差點兒把胃裏的東西吐出來。


    畢鈞睿忽然覺得自己的臉燒得厲害,甚至覺得心髒都快跳出來了,可是見對方半天都沒反應,他扭頭看了藥美滿一樣。


    “美滿……”


    “嗯?”藥美滿輕聲的回了一句。


    “我叫你美滿行不?”


    “你不是已經叫了麽?”


    “美滿……”


    “嗯?”


    “你喜歡於越麽?”


    藥美滿睜開眼睛,二人離的很近,畢鈞睿的臉就在自己的下巴旁邊,他甚至覺得如果稍微往前湊一下,二人的嘴就會碰到一起。


    “你起來唄?我都快被你壓吐了。”藥美滿這時候才推了推他,自己渾身無力,根本懶得動彈。


    畢鈞睿翻了個身滾到一邊,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你不喜歡於越吧?”


    “我跟他才見過幾回就喜歡?我咋那麽容易喜歡上誰呢?”藥美滿有點兒不耐煩了。


    “那你現在有喜歡的人麽?”畢鈞睿側躺著用左手支著頭問。


    藥美滿睜開眼睛還真想了一會兒,“我沒錢,感情那東西是要有物質基礎維持的,我沒那麽好的心態讓別人總虐我。”


    “那萬一有不在乎錢的人稀罕你呢?”畢鈞睿自己說完都覺得可笑。


    藥美滿眨了兩下眼睛,濃密的睫毛抖動起來特別動人,“我一直等著那個人呢,我也覺得會有那麽個人來找我。”


    “那人就在你旁邊躺著呢,還等個屁?”畢鈞睿說著身體往下蹭了蹭,脖子一彎把額頭抵在對方的肩膀頭兒上,“其實我挺不好受的,還是第一次被人給整成這樣,我真他媽覺得怎麽都出不來這口氣。”


    藥美滿輕微的扭動了下脖子,下巴正好碰到畢鈞睿的頭發,洗發水的清香中夾雜著有些紮人的發絲。


    “打也打了,仇也報了,剩下的就慢慢靜養吧,總有一天會忘了的。”


    畢鈞睿沒回話,藥美滿聽到了均勻的呼吸聲,這家夥竟然就這麽靠著自己睡著了。


    倆人沉沉的睡在一起,後半夜畢鈞睿被凍醒了,眯縫著眼睛伸手到旁邊呼攏被子,結果被子沒抓著倒是摸到一個熱乎乎的東西,屋子裏黑乎乎的,他睜開眼睛也沒看清這熱乎乎的東西是啥。


    滿屋子的陌生氣息,畢鈞睿估計是睡蒙了,慢慢的坐起身緩了好一會兒愣是沒想起來自己這是在哪兒。從褲兜裏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淩晨三點零五,接著手機的光才看清旁邊蜷縮著衝著自己這邊睡得正熟的人是藥美滿,剛才熱乎乎的也正是他。


    畢鈞睿不知道他家燈的開關都在那兒,用手機照著亮摸索著去了趟廁所,結果暈乎乎的手機還差點兒掉廁所坑裏去。


    嗓子幹的都快噴火了,走到廚房找了一圈發現了個暖水瓶,就著從碗櫃裏拿出的一個大盤子就倒了些熱水喝。


    這麽一鬧騰人也精神過來了,他在床邊做了好一會兒才回頭看了眼藥美滿,用手推了推對方的腿,“你起來好好睡,枕枕頭上睡,蓋上被。”


    藥美滿沒醒,不過嗓子裏發出幾聲哼唧。


    畢鈞睿起身把床頭疊的整整齊齊的被子拿過來蓋在對方身上,又掐著腰站在床邊看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回家了啊?”


    藥美滿這句好像是聽懂了,嘴裏嘟囔了一句。


    畢鈞睿沒聽懂,彎腰把他枕在腦袋底下的胳膊拽出來換了一個枕頭,等忙乎完走到門口時才又聽到藥美滿說了句話:“回去慢點兒開。”


    淩晨的馬路上空蕩蕩的幾乎看不到車,畢鈞睿一邊抽著煙一邊把天窗打開感受著舒適的空氣,不僅身體覺得舒服,就連心情都好得不得了。


    他很自然的把這些全部歸功於藥美滿,呆在這人身邊他覺得安心,這種感覺是跟別人都找不到的,一種惦念的不是來源於朋友和情人,真真正正心癢癢卻又說不出的複雜感情。他開始明白於越那時的那種心情,也許隻是自己覺察到的太晚,可是好在自己的優勢就在於他的這種心境萌芽的過程中從未離開,他們一起經曆過的一切,如同一把刻刀,在這段裏程碑中結結實實的記錄了下來。


    回到家裏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太陽漸漸升起,天空泛起魚肚白,如同此時正滿身是水卻哼著小調心情愉悅的某位一樣。


    藥美滿一覺睡到差點兒遲到,慌慌張張的洗漱之後路過廚房便傻了眼,滿地的狼藉,一屋子的酒味。


    他臉色鐵青的一邊騎車往學校飛奔,一邊回憶著昨晚的林林種種,臉色鐵青的自我檢討道:絕對不能再這麽喝了,真耽誤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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