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燈片一張一張翻過,張羅芳言之鑿鑿的講述道:“我們已經收到了官方的內部消息,限購令即將在佛山解除,這是一個利好消息。我們本已經拋售的房產要立即停止,不禁這樣,還要將位於順德北滘、緊挨番禺的現房大幅度上調價格,在限購之下,很多消費力受到了限製,如今門檻放開後,會釋放部分消費力。而這個信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得到,我們要把握住這次機會,一舉將我們手裏滯銷的房產售罄,而且還會賣出好價錢。當然,我們手裏的存貨本來就比其他開發商少的……“


    張雨泉始終沒有仔細去聽台上的張羅芳到底在講些什麽,卻武斷的打斷了她的解說。“你收到了什麽消息知道會解除限購?現在房地產市場普遍低迷,如果我們投入大量的廣告之後沒有解除,那麽這筆費用誰來承擔呢?”


    張羅芳停住,以一種藐視的眼光看著張雨泉,“別的暫且不說,但是你這種質疑的口吻讓我很不舒服,商場就是這樣多變,而你,作為一個總裁,總要有一點魄力才好吧。”說到這裏,張羅芳幾乎是譏諷的。因為她的人脈關係所有人都知道有多強大,中國本來就是一個人情的社會,如果張羅芳不是在中國官場左右逢迎的話,也不會每次投資收益都達到最佳。剛才,在張羅芳講解的時候,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頻頻點頭,隻有張雨泉心不在焉。


    張羅芳道:“我對市場的洞察力,連你爸爸都不會懷疑呢,我來公司的時候,你還在吃棒棒糖。”此話一出,張雨泉的臉色頓時鐵青。


    公司裏真有幾個人不服從張雨泉的管理,張羅芳就是一個,現在又變本加厲的公然在會議中反駁他,讓他如何有麵子?本來就在氣頭上的張雨泉更加生氣,站起身子道:“你現在講的這個項目,我不通過!”說完,他將文件夾扔向講台,隻見裏麵的紙稀裏嘩啦的掉出來,散落一地。


    張羅芳卻不氣反笑,“可惜,這個方案張安董事長已經通過了,我在這裏講解是想讓更多的人理解我的想法,並配合工作,對於你,也許這個會議隻是一個形式,如果您忙的話,不來參加也是可以的,因為你也幫不上什麽忙,最重要的是,你也理解不了這個方案的高度性……”


    張雨泉握拳道:“我是這個公司的總裁吧?我現在決定,你,張羅芳,已經不是這個公司的職員了!”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這比張羅芳公然對抗張雨泉還讓人震驚,主要是因為張羅芳的價值對於公司來說太大了,簡直無法估量。越是有本事的人,身上難免有些壞脾氣,這也是很好理解的。如果現在張羅芳離開,那麽明天她就可以找到薪金兩倍的工作。


    張羅芳收起笑容,拿起自己的文件夾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很快,會議室的人都走光了,隻剩下張雨泉像個困獸一樣抓著頭發。


    用如此粗暴的方式趕走一個員工,何嚐不是一種失敗。


    趙婉羽一個人開車到了河邊,這就是那天晚上她開車掉下去的地方。反複思量,總覺得司徒沉靜對她不會沒有感覺,可是為什麽又會發生今天的事情?


    真的沒有道理。


    偶爾,趙婉羽的眼圈會紅,但是卻沒有眼淚掉下來,大哭一場會更好的,但是她就是哭不出來。


    趙婉羽手裏擺弄著一片剛剛發芽的小草的嫩葉,喃喃道:這一次,她們真的該結束了吧?


    想到這,趙婉羽的心就會特別特別的疼。


    司徒沉靜剛剛回到警局,領導就把她叫進了屋裏。


    司徒沉靜抱歉道:“我剛才有點私事,耽誤了工作,對不起。”她以為領導如此鄭重的找她,是要批評她呢。


    局長笑了笑道:“局裏已經研究決定,你不在擔任刑偵一局禁毒科科員一職務。”


    司徒沉靜猛的抬頭,難以置信的問:“我有犯什麽錯?為什麽……要停止我的職務?”司徒沉靜連話都說不完整,如果沒有了趙婉羽,再沒有了自己唯一喜歡的職業,那她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呢?


    局長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鎮定。”他繼續道:“你的父親用心良苦阿,我們不得不照顧到他的需求,停止了你的工作。他現在非常需要人幫忙,這種需要遠遠大於警局對你的需要。當然,我們知道你有多愛這個崗位,可是你還有更重要的使命阿。”


    雖然局長說的很含蓄,司徒沉靜也聽明白了,她看著局長得眼睛問:“是我爸爸張安吧?這個決定也是他逼迫你們的嗎?擅自幹擾我到了生活,他憑什麽?”


    局長道:“逼迫倒是談不上,警察不會被人逼迫的,但對於你爸爸屢次的要求,局裏不得不重視,要知道,你爸爸可是全國人大代表阿,說話是有分量的。”


    司徒沉靜沒有再爭取什麽,也沒有再爭辯什麽,如果這不是定論,也不會是局長親自找她約談。她知道局長也承受著層層的壓力,要怪隻能怪她的爸爸。


    馬不停蹄的,司徒沉靜趕回了家中,而門口站著張雨泉,張雨泉先開門進了張安的房間,司徒沉靜等不及了,也隨後進去。見到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來,張安放下茶杯,“雨泉,你先出去吧。”張雨泉冷眼看了看司徒沉靜,然後轉身離開,而門並沒有關嚴。


    司徒沉靜劈頭質問道:“為什麽?”


    張安站起身,踱到窗邊,“你一開口,我就沒有什麽好心情和你繼續談下去,因為你的語氣就不是同長輩說話時應該有的。”


    司徒沉靜立即道:“我平時都是尊你敬你,可是你還是照樣幹涉我的生活。”


    張安沉聲道:“尊我敬我?還有遠我吧?是我做父親的沒有照顧好你,讓你這麽多年離開了我的生命,一切都是我的不對,可是現在你回來了,我不是在盡一切的能力補償你嗎?以前都說,除了要星星月亮,什麽都可以給你,但是我現在要說,就算你要星星月亮,我也能給你。沉靜阿,把姓改了吧,你總歸還是張家人。還有,公司怎麽能後繼無人呢?”


    門外的張雨泉聽見“後繼無人”這個詞,身體猛烈的晃動了一下。


    司徒沉靜咬了咬唇道:“我知道你們對我很好,包容了我很多,可是你們出現的那麽突然,我無從招架。公司不是有張雨泉嗎?我覺得他挺適合的,人各有誌,我從來沒有想過經商,況且我也沒有那種頭腦。經商不都得是什麽商學院畢業嗎?一個警院畢業得學生能做什麽?如果讓我天天開會聽報告簽字,簡直比殺了我還要難受,我隻喜歡做我的小警察,哪怕貧窮,所以,請不要給我掛上你們名譽的枷鎖。”


    張安並沒有發怒,道:“你說的我都知道,就像我年輕的時候,非常的喜歡畫畫,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會在畫房,在紙上書寫我的人生。可是當機會需要你的時侯,愛好和生活衝突的時候,你隻能選擇生活。你現在不是為了你一個人在生活,還有我和你媽媽,還有你的養父養母,我的諾大基業一朝無人繼承,我連睡覺都無法安穩,這也算是你對我的一點點孝道吧。不會,可以學,我們有很多時間。”


    司徒沉靜剛想說什麽,媽媽出現了,她溫柔的拉著司徒沉靜的手,“跟我走,我有你爸爸這樣做的理由。”說著,把司徒沉靜拉進了裏麵的房間。


    這時,張雨泉走了進來。


    張安沒有說話,示意他坐下,然後轉頭對秘書道:“張羅芳已經到了停車場了吧,麻煩你接她上來。”


    張雨泉不解,但又不敢亂說話。


    不一會,張羅芳踏著高傲的步子走進來,看都不看張雨泉一眼,在張安的旁邊坐下來。


    張安笑了笑道:“我已經聽說了今天的不愉快,都是這個孩子被慣壞了,才會對您這樣的元老如此不敬,如果沒有您這些年的幫助,興許我張安就走不到今天。商場如戰場,每一步都荊棘叢生,還好有你在我身邊替我把關、決策而從無二心,對您的感激之話,是再多也說不盡的。”


    張羅芳隻是一味的笑,對於張安的讚美,她很受用。


    “好了,多了不說,今天兒子不懂事,惹您生氣了。”張安轉頭對張雨泉道:“還不賠禮道歉?以後說話做人都要有分寸!”


    “爸爸……我……”張雨泉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張安拍了一下扶手,提高聲音道:“怎麽?還不說嗎?連我都不敢對張羅芳女士不敬,你就敢嗎?”


    見狀,司徒沉靜深吸了一口氣,假裝微笑道:“對不起,今天是不對,請您原諒。”


    張羅芳冷笑道:“對與錯現在說還太早,我說佛山的限購會解除,那就不會錯的,不信你等著瞧,如果我說錯了,我自願離開。”


    張安道:“這是哪裏的話,難道您又想讓我遠赴美國親自請您嘛?還是別和小孩子一般見識了,他懂什麽!”


    張羅芳笑了,和張安又簡單聊了幾句起身道:“如果隻是為了道歉,那麽我已經收下了,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先走一步。”


    張羅芳走後,張雨泉忍不住道:“爸爸,你讓我太沒有麵子了。”


    張安道:“我的商業王國不是靠麵子才建立起來的。”


    “可是爸爸,我可是總裁,你讓我以後有什麽威信領導別人?你不知道今天張羅芳有多猖狂,很多人可都看見了的。”


    張安微微沉下眼睛,道:“最近一段時間,你不用再到總公司去,所以也不用在乎別人怎麽看你了。”


    張雨泉立即緊張起來,“您是什麽意思爸爸?”


    司徒沉靜站起來,驚道:“媽媽,你說什麽?張雨泉不是你們親生的?”


    張媽媽立即做噓聲,“小點聲,你哥哥並不知道這個秘密,我們暫時也不想讓他知道,怕他受不了。說起來,這都是很遙遠的事情了,我剛和你父親結婚的時候,你爸爸就被診斷為絕育症,我們結婚第二年就領養了剛出生三天的張雨泉,可是在他三歲的時候,我奇跡般的懷孕了,生下了你。本來還以為你爸爸的病好了,能再生育出男孩,可是自此以後,就再也沒能懷孕。你丟失以後,一度我們把雨泉當成唯一的繼承人來培養,可是你現在回來了,我們就有了私心。我想,任何人都可以理解我們的這種想法吧。所以,我的女兒,你一定不能讓我們失望,公司也不能沒有你。”


    司徒沉靜再說不出一句話,她熱愛的警察職業,也隻能說再見了。


    張安道:“我在美國成立的公司,已經有幾年的時間了,現在是上市的關鍵時期,沒有自己的人怎麽行,所以我打算讓你去,這可是個重任阿。”


    張雨泉急迫的道:“爸爸!那北京的公司呢?這才是根本阿!怎麽能一日無主?”


    張安笑了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讓你妹妹來暫時管理一下,你就放心的去好了。”


    張雨泉很想發怒,不過他還是忍住了,如果發怒,隻能適得其反。他道:“爸爸,妹妹她怎麽懂得經營?您能放心讓她掌舵主公司?再說,可以讓她去美國分公司啊。”


    張安道:“正是因為她不懂經營,我才讓她在北京,因為我可以幫她。你呢,我放心,你去美國放心大膽的幹一番,會有更多人信任,認可你的。”


    “爸爸!”張雨泉是死也不想去的,可是他剛一開口,張安便道:“我已經決定了的,況且今天你和張羅芳的事情,也足以表明你的不成熟,別的話都不需要說了,機票已經有人給你訂好了,你隻管去那裏大展拳腳一番,也讓我看看你的能力。”


    嘩啦一聲,桌上的東西全部掉落,瓷器應聲碎裂,之後是魚缸碎裂的聲音,再之後是電話機被砸在門上的聲音。


    秘書對李川川道:“現在總裁的情緒很不穩定,不知道怎麽辦,如果再這樣發泄下去,被董事長知道了恐怕不好,這不是在公然杵逆他的意思嗎?”


    李川川會意的一笑,“沒關係的。”說完進了房間。


    李川川猛的一躲,險些被仍過來的東西砸到,一看,竟然是一把水果刀。


    “喂,什麽事啊,你用得著這麽瘋狂嗎?”李川川拿起刀:“如果砸到我的頭,看你怎麽辦。”


    張雨泉頹然的倒在了椅子上,“那有什麽,大不了去坐監獄,也和現在的處境差不了多少,我現在簡直是被流放了。”


    李川川不解的問,“怎麽了?”


    張雨泉把事情說了一邊,李川川沉思了片刻,卻笑了,道:“就這點事就至於讓你如此嗎?告訴你張雨泉,這正是你轉折的關鍵呢,聽我的,保準讓你成為最大的贏家。”李川川走近張雨泉,在他耳邊耳語了許久,張雨泉的怒火慢慢消退,轉而露出會心的笑容。


    次日,吳弱弦剛收拾妥當準備出門,她今天穿著經典不敗的條紋款式,不僅顯小清新範兒更顯搶眼的時尚icon,配上修身緊致的牛仔褲更突顯好身材。雖然已經是四月,不那麽冷了,不過吳弱弦儼然已經穿上了夏裝。像她這樣出門是車進房間有空調的人,就算是光著也不會覺得冷。自從上次司徒沉靜對趙婉羽撇清關係以後,吳弱弦的心情就有說不出的好,話都說的那麽決絕了,還可能在一起嗎?


    吳弱弦露出一個美麗的笑容,剛要出門,卻被爸爸突然叫住。


    “幹嗎呀爸爸,我還有事情呢。”吳弱弦不情願的坐到了父親的對麵,不停的擺弄著手機以表示自己的不耐煩。


    吳爸爸指著桌子上放著的機票,“這個是下個星期的,準備一下吧。”


    “幹嗎?”吳弱弦瞥了一眼機票,是到達華盛頓的,“我現在不想去旅遊呢,你別操我的心了,想去你自己去。對了,我是不會有空陪你去的。”


    吳爸爸道:“我不去,你自己去。”


    吳弱弦突然覺得出氣氛的異常,放下手機道:“爸爸?你又要幹嗎?”平日裏幾乎都是吳弱弦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可是如果父親真的認真決定起什麽的話,那是動搖不得的。所以越是不容易認真的人在認真的時候,就越讓人害怕。


    吳爸爸轉移話題道:“聽說你和張安失而複得的女兒司徒沉靜關係非凡?”


    吳弱弦心虛道:“還好了,幹嗎問這個?”


    “沒什麽,我聽說你們在談戀愛。”


    吳弱弦跳起來道:“那又怎麽了!我們相愛不行嗎?你就因為這個要把我送出國嗎?”


    吳爸爸道:“我有說不行嗎?你想多了,我的女兒。是這樣的,你現在還小,要趁小的時候多學點知識才好啊,我在哈弗大學幫你報了專業,這次可不能半途而廢。剛好張雨泉也去美國,這樣你們就可以有個照應了。“


    吳弱弦自然是不願意去的,但是吳爸爸很堅定,吳弱弦氣呼呼的推門離去。


    吳弱弦剛走,吳爸爸就打通了張雨泉的電話。


    “我今天已經和她說了,下個月就可以和你一起飛去美國了。”


    張雨泉道:“謝謝伯父。我一定會好好對吳弱弦的,況且隻有我們的結合,才是最正確的啊。弱弦隻是因為年紀小才會選擇錯的,隻要我們相處一段時間,相信她一定會愛上我的。”


    吳爸爸笑道:“這個我放心,你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能力什麽的都是同年齡的孩子中最棒的。我早就很中意你了,如果你能幫我收複我那性格乖張的閨女的心性,那可真要感謝了。”


    張雨泉又寒暄了幾句後,掛斷電話。李川川剛好在身邊,會意的笑道:“怎麽樣,第一步已經成功了,我知道哥哥的泡妞能力,拿下吳弱弦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張雨泉道:“那北京這邊,就得全靠你了。”


    李川川信誓旦旦的道:“放心吧,我知道怎麽做,不會讓你失望的,你就好好的在美國泡妹子就行了。”


    張雨泉不忘道:“等事成之後,我的半壁江山都將是你的,總之不會虧待你的,你我一起共事這麽多年,能給你也比給那個司徒沉靜要心裏舒服!”


    李川川笑道:“行了吧你,不用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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