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人在死亡前一秒腦子會自動快速掠過自己的各種生平。


    而此刻,夏以桐在這一秒裏掠過的,卻是自己的各種死狀。


    抱著【就算是大隊長也應該不可能囂張到光天化日之下殺人滅口自己說不定會有緩刑期】的僥幸心理。夏以桐顫顫巍巍地把櫃子門打開一條縫,怯生生的叫:“征、征十郎君……”


    “出來,快點。”


    “……”tat嗚嚶~~!


    在赤司的注視下,夏以桐抖啊抖,抖啊抖,和烏龜爬一樣踟躕地從櫃子裏抖了出來。期期艾艾地挪到赤司麵前站定,她真是連看一眼赤司的勇氣都沒有了。垂著頭盯著少年修長的雙腿,還沒等赤司有所表態,夏以桐就很沒骨氣的雙腿一軟,死死護住自己的腦袋,哭著蹲在了赤司麵前:“死米馬賽!赤司殺馬!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跨坐在您身上撕衣服強上您!不該調戲您的尊顏褻瀆您!不該抱怨您廣納嬪妃!更不該讓您給我生孩子!我……”


    “噤聲。”


    出聲打斷她的哭嚎免得她再繼續說出什麽糟糕的東西,赤司躬下身把蜷縮在地上不停發抖的女生給拎起來。他是接到消息說夏以桐醒了才過來看看情況,哪想到距離老遠就聽到了啪啪啪的敲打聲外加一幹醫生撕心裂肺的叫喊,還以為出了什麽事。結果哪想到是這麽一個狀況。


    見對方望著自己的眼神裏盛滿了驚惶,淚水漣漣的可憐樣看來是嚇得不輕。赤司眉心微皺,將手裏的手帕遞過去:“把眼淚擦幹淨。”


    誒?大隊長不滅她嗎?


    夏以桐抱著頭,心下雖疑惑,麵上卻是不敢含糊。聲若蚊蚋的說了聲謝謝,接過手帕哆嗦著仔細擦幹淨臉上的淚水。擦完她也沒敢把手帕直接還給赤司,而是緊緊攥在手裏藏到背後,輕聲說:“這,這個我會洗幹淨再還給征十郎君的……”


    其實那條手帕並不是赤司的所有物,隻是料到會有這種情況出現才順手從房間裏拿的。可看夏以桐怯弱無比但卻很堅定的樣子,赤司也不打算說出真相。他嗯了一聲算作回答,接著淡淡問道:“身體沒事了?”


    這又是什麽情況……夏以桐點頭:“沒事了。”


    “沒事就好。”赤司繼續說,“伯母和伯父等典禮結束了就會過來,在此之前就呆在這裏好好休息。以防萬一,待會還是要去趟醫院做個全麵檢查比較好。”


    “哦……”夏以桐傻傻地應著,總覺得這發展方向好像哪裏不太對。按常規套路大隊長不是應該先衝上來一腳把她踩在地上,然後不顧她的哭喊麵露凶光掏出作案利器把她戳得血花飛濺麽?怎麽非但沒有過問自己的罪行,還若無其事的在這裏和她說話?


    “征十郎君……”夏以桐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看著赤司,“你、你不打我麽?”


    赤司輕描淡寫地看她一眼,蹙眉:“你在說什麽?”


    “你你、你難道都不生氣麽?我,我明明對你做了那麽過分的事情……”夏以桐舉措不安地攪著手指,結結巴巴的嘟囔,“沒關係的,如果想打我就盡管來吧。就算征十郎君把我打得半身不遂、腦部充血、斷胳膊斷腿、靈魂出竅,我也不會有什麽意見的。”


    “……”真想撬開她的腦袋看看裏麵究竟都裝了什麽奇怪的東西。赤司無表情地看了她一會,閉了下眼睛歎了口氣,似乎有些無奈:“桐子,以後不要說一些不著邊際的事。”


    夏以桐一愣。這是不著邊際的事嗎?可她覺得這是最能讓她贖清罪過的方法了啊!如果不這樣的話,怎麽免去她犯下的滔天大罪!


    “可是不這樣的話,我實在想不出能更好彌補征十郎君的辦法了啊……”夏以桐抿唇喃喃自語。忽地,她靈光一閃,眼裏忽然填滿了堅毅的光芒,像兔子啃蘿卜似得蠕動嘴唇嘀咕,“好吧……我知道了……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了……”


    赤司立刻有種她又要腦抽的預感。


    果然不出他預料,下一秒,夏以桐後退三步,左膝一彎,右臂放在右腿上,做了一個標準的單膝下跪禮。像是豁出去般,咬唇字正圓腔道——


    “征十郎君!從此以後請不要大意的使喚我吧!>_


    >>


    夏以桐轉職了。


    沒錯,她光榮的由【大隊長的未婚妻】這一種本來就讓她很胃疼的職業正式轉成了另一種讓她連不存在的蛋蛋都開始隱約發痛的職業——【大隊長的跟班小弟】。


    好吧,雖說大隊長當時對自己要為其誓死效忠的態度並沒有什麽特殊表示。但夏以桐知道,要想彌補自己的過錯,不來點狠的是不行的。用她的話來說就是:為了能贖罪,上刀山下火海赴湯蹈火就是要她去外太空抱顆隕石回來都在所不辭。


    而且她覺得,要是不為大隊長做點什麽話,那份占據了自己整個胸腔的內疚和罪惡感絕對會把她逼成新一代黴超瘋的。


    ……怎麽覺得自己和不小心咬到主人的狗一樣= =果然是徹底忠犬了麽twt


    說到跟班小弟,有人就問了,那不就是貼身女仆嗎?哼哼,如果你這樣想那就大錯特錯了!跟班小弟和貼身女仆是不一樣的——最本質的區別為:小弟是老大就算啥也不提,自己也要搶著做,而女仆則是主人吩咐什麽才做什麽。


    前者是主動,後者是被動。所以為了能更佳地彌補自己的過失突顯她的衷心實意,夏以桐當然是要幹能主動付出的前者啦!為此她還特地去研習了一下跟班行為準則三百篇,誓死要做一名任勞任怨,解難排憂,無微不至的好跟班!


    於是訂婚典禮結束後的幾天裏……


    “征十郎君,我來幫你拿包吧!”


    “征十郎君,我來幫你開車門吧!”


    “征十郎君,我來幫你倒水吧!”


    “征十郎君,我來幫你送資料吧!”


    “征十郎君,我來幫你做值日吧!”


    “征十郎君,我來幫你把書還回去吧!”


    “征十郎君,我來幫……”


    “征十郎君,我來……”


    “征十郎君,我……”


    “……”←征十郎君。


    介於夏以桐一心隻想要當個勤勞優秀的跟班小弟,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學校都盡心盡力的伺候著自家隊長老大,完全忘了在前一段時間裏【自己和赤司根本不熟】這一真相。


    因此繼金剛女怪獸的八卦之後,洛山高中又傳出了另一則八卦——女怪獸在上次的籃球賽上對籃球隊隊長赤司征十郎一見鍾情,在苦苦壓抑相思之情一個月後終於爆發,現在正在猛烈追求中。


    “……納尼。”


    體育課的換衣時間,夏以桐剛從學校配備的浴室裏衝完澡準備開櫃子拿衣服,手一顫差點沒把插上的鑰匙給擰斷,她呆呆地幹笑兩聲:“不、不會吧?你確定情報可靠?”


    喂喂……她明明扮演的是跟班啊跟班!端茶倒水跑腿這怎麽想都是跟班才會做的事情吧,為什麽在別人眼裏就變成了狂熱的追求者啊囧。而且一見鍾情無法壓抑相思之苦什麽的……現在年輕人的腦補能力都那麽強大嗎混蛋!


    “你居然懷疑新聞部副部長我的情報!”奈奈捂著胸口表示自己被傷到了,過了好半天才鬱悶的說,“當然也有版本說你是因為私下告白被赤司君拒絕才暴走的啦,不過我沒信。真不夠意思啊阿桐,我之前問你是不是喜歡赤司君你又傲嬌不承認。如果那時你老實告訴我你對赤司君一見鍾情了的話,現在就不用追的那麽痛苦了!”


    “……”等等誰是傲嬌啊混蛋!哪裏是她不承認了!她真的沒這個意思腫麽承認淚!而且第二個版本你都沒信能不能連第一個版本也不要信啊!


    夏以桐默默在心裏悲憤,覺得自己要是解釋的話隻會越描越黑,還有可能牽扯出其它的麻煩事,索性隻好閉嘴,隨奈奈拍著自己肩膀語重心長【放心我知道阿桐想憑自己真實實力攻略我是不會插手的也不會叫哥哥插手的你就放手去幹吧有什麽需要盡管來找我】之類的念叨,突然想到個很嚴峻的問題。


    既然這件事全校都知道了,那……大隊長豈不是也知道了?


    臥、臥槽!完蛋了!大隊長會不會以為是她這幾天的盡忠是要故意敗壞他的百年清譽啊!?


    這個想法冒出來,夏以桐瞬間欲哭無淚了。畢竟其他學生怎麽說自己都無所謂,可要是這事影響到了大隊長對自己的期望和信任(誒有麽),那問題就大了!


    坐立不安了一節課,下課鈴一響,夏以桐刻不容緩,立馬起身朝赤司的教室進發,決定要盡快向大隊長解釋一下防止他對自己的忠心起疑(……)。結果剛走到教室門前的走廊上,就看見一個女生不小心撞到大隊長要跌倒然後被大隊長扶住的一幕。


    清秀的少女詫異的抬頭,正好對上少年明亮的眼眸。有風過,撩起少女的長發,她愣愣的看著扶住自己的帥氣少年,突然覺得心跳慢了一拍。


    四目相對,暗生情愫。


    雙宿雙飛,順理成章。


    夏以桐:“……”


    ……這神奇的【哇哇哇原來大隊長也可以這麽言情】的感慨是怎麽回事= =


    “澤宮同學?”


    女生剛說完謝謝,餘光就瞄見了立在不遠處“凶神惡煞”,渾身“殺氣騰騰”,“一雙眼睛幾乎都要噴出火來”的夏以桐,臉上本來有些羞澀的表情猛地一僵。


    夏以桐笑笑,抬手揮了揮,【啊啊我是澤宮,你好。】還沒說出口,就看到對麵的女生立即彎腰對著自己深鞠了一躬,接著萬分抱歉的扔下一句“我沒有想打赤司同學的主意澤宮同學別誤會請不要揍爆我!”後,飆著淚狂奔而去。


    “……”


    手停在半空,夏以桐站在原地,隻覺得自己在慢慢石化崩裂,最後風一吹,變成了渣渣。


    嗚啊啊啊妹子我沒有啊!我沒有說你想打大隊長的主意啊!我也沒有想揍你啊!我隻是站在這裏在心裏感慨了一句大隊長好言情好麽!妹子!妹子你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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