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天的太陽都特別好,想想再過不到一個月就是春節,夏寧遠便拉著齊嘯雲一起大掃除,完了還拆洗被套,把櫃子裏的陳年衣物都拖出來翻曬。


    齊嘯雲本身是不愛幹這些的,不過基於習慣,一旦做起事來絕對認真,以致於夏寧遠每次看到他一本正經地翻枕頭和被子,還特較勁地數翻了幾次,都忍不住捏著他的耳朵親他。


    齊嘯雲始終不習慣這樣的親密。在學校裏時顧忌很多,偷偷摸摸的在一起雖然甜蜜,但往往隻是一觸即分,激烈卻短暫。


    現在身於夏寧遠家裏,就如同呆在一個*的絕對安全的環境中,每次親近都變得纏綿舒緩起來,心跳得更快,整個人像是要沉醉其中,簡直恨不得不要醒過來。


    他們站在陽台上,躲在晾曬的被子下長久地擁吻著,那輕微的窒息感使兩人都有些暈眩,抱著對方的手不斷的用力,卻總覺得不夠。


    夜裏躺在一張床上時,他們也會悄悄地摸索對方的身體,樂此不疲。


    但是他們始終沒有更進一步。不是沒有機會,隻是兩人都覺得還太早——如果現在做了更多,那麽之後兩年校園生涯該怎麽度過?


    當然,真的有心想在學校裏做什麽並不難,特別對於兩個男性來說,不存在什麽貞操問題,也不可能懷孕,這使放縱變得輕易。


    但不管是夏寧遠還是齊嘯雲都不是追求短暫刺激的人,他們更習慣長遠規劃,為未來做打算。


    更何況餘謹的事情就像提前敲了個警鍾,他們都意識到萬一在學校裏出了什麽問題,所造成影響將遠遠超過想像的程度,他們還沒有能力與整個校園對抗。


    那麽最好的做法,就是忍耐。


    就好比有一盆水果放在麵前,夏寧遠和齊嘯雲都會選擇從最差的那顆吃起,這樣留到最後的一定是最甜美的。


    從某一方麵來說,他們的確很相配。


    隨著春節一天天接近,夏寧遠和齊嘯雲開始按著夏媽媽開出的清單采購起年貨來——幹貨點心零嘴可以先買,新鮮的雞鴨魚肉等盡量押後。


    事實證明,當齊嘯雲嚴肅對待某件事情的時候,就一定能做好。除了最開始對討價還價的不適應外,他很快就迅速進化,很多時候,他拿到的價格比夏寧遠還低。


    這主要歸功於齊嘯雲板著臉的時候氣場超強,賣菜的大叔大嬸們都覺得這個冷冰冰的小夥子不好惹,剛開口就矮了半截,價也不敢抬,最後幾乎是送瘟神一樣盼著齊嘯雲早買完早走人。


    夏寧遠很悲劇地發現自己的作用幾乎被削弱到了最低。


    到了農曆二十八那天,夏寧遠按老媽的意思給餘謹打了電話,讓他年三十那天過來吃午飯。


    其實這可以說是老習慣了,餘謹再怎麽樣也和親戚們血濃於水,哪怕彼此心裏都有疙瘩,年夜飯還是得在一塊吃。


    不過夏媽媽自從認了餘謹做幹兒子,年年都喊餘謹一起吃中午這頓,餘謹叔叔也知道餘謹更願呆在夏寧遠家,就默許了。


    夏寧遠直接往餘謹叔叔家裏打的電話,餘謹果然已經回來了。他在電話裏的聲音有些清冷,並不顯得多麽高興,不過說到夏媽媽的時候,語氣明顯柔和許多,並且答應一定會到。


    以前他們通電話總是夏寧遠不想掛機,如今卻有些不一樣了,夏寧遠不知道說什麽好,想掛機吧可對麵餘謹也不說掛,就那麽沉默的提著電話筒,夏寧遠不知怎麽的就覺得自己有些開不了口。


    “……先這樣吧。”最後還是餘謹先掛的電話,不過夏寧遠在他掛機前聽到似乎有女人吵吵鬧鬧的聲音,隻是沒聽清在說什麽。


    說起來也奇怪,以前隻要能和餘謹說上話就很開心,如今夏寧遠卻覺得每次與餘謹說話都很壓抑。


    有時就算出於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想關心一下,隻要想到餘謹曾經強烈地抗拒這些關心,又覺得或許他什麽都不該做,至少不會惹得餘謹更加討厭。


    掛了電話,夏寧遠看到客廳裏正在幫老媽剝蓮子的齊嘯雲,不自覺地就微笑起來,略有些陰鬱的情緒一掃而空。


    經過這麽多事,他和餘謹之間的羈絆已經斷了,餘謹到底有沒有喜歡過自己,現在喜歡著誰,他都不再介意。


    至於說幫助餘謹,似乎也沒必要。他雖然重生了一回,卻不見得更加聰明,更何況因為蝴蝶效應,他連自己的未來會是什麽樣都看不清,更不要說餘謹了。


    想來憑餘謹的智商,也輪不到他來畫蛇添足。


    夏寧遠不是個絕情的人,有的時候甚至有點濫好心,重生後嘴上說著不再管餘謹,但到底不忍心。


    否則知道餘謹出事後,他也不會去找餘謹談心。當然,事實證明他確實多此一舉。


    而經過剛才的相對無言,他又想明白了一件事:一個人的能力有限,隻能把精力投在對自己最重要的人身上,他不是能力強大的救世主,也不可能博愛的把關心分給每一個人。


    而且,餘謹並不是真的那麽需要別人同情——想想默默替他攢老婆本的叔叔,再想想上一輩子自己亦步亦趨,這些餘謹都不在乎,也不覺得感激,甚至還令他覺得自尊受傷。


    將一個與自己糾纏了十幾年的人完全從心中剝離,並不那麽容易,但到了今天,夏寧遠終於覺得自己確實已經邁過那道坎了。


    夜裏,夏寧遠悄悄在齊嘯雲耳邊感慨:“嘯雲,現在我才覺得自己是真的在戀愛。”


    “那你以前都在養兒子?”齊嘯雲住在夏家這麽多天,林林總總也從夏媽媽那聽到不少餘謹的事情,對於夏寧遠在餘謹麵前的“二十四孝”表現不能說完全釋懷,卻也能嘲諷一二了。


    夏寧遠先是一愣,冥思苦想一番,居然覺得確實有點像,他頓時大受打擊。


    第二天是農曆二十九,夏媽媽的廠裏正式開始放長假,她一大清早就去菜市場添補沒購齊的海產鮮品,把貼春聯和福字及其他年飾的活都留給夏寧遠。


    餘謹來的時候夏寧遠正爬著梯子在門框頂上貼橫聯,齊嘯雲站在下頭指示。


    “左邊點,歪了,右邊上抬一些,多了,再下來一點……”齊嘯雲也不知道是逗夏寧遠還是認真在比劃。


    夏寧遠自己怎麽看都是正的,但還是按著齊嘯雲的話調來調去:“怎麽樣?好點沒?……嘯雲?……”


    齊嘯雲久久沒吭聲,夏寧遠隻好冒著摔下來的風險,扭著上半身往下看——餘謹提著個不小的行李袋,正一臉不快地看著齊嘯雲,而齊嘯雲麵無表情地任他看,既不動也不說話。


    “他怎麽在這裏?”餘謹看夏寧遠回頭,語氣挺衝地說。


    夏寧遠心裏一陣不舒服,也不管春聯歪不歪了,轉身慢騰騰地從梯子上下來。“嘯雲是我請來做客的。”


    餘謹從頭到腳都在表現不高興的情緒,但他並沒有發作,而是推開夏寧遠進了門。“幹媽呢?”


    齊嘯雲不動聲色地瞥了夏寧遠一眼,也準備進門。


    夏寧遠悄悄拉住齊嘯雲的手,怒力以眼神示意自己的堅貞與忠誠,頭也沒回地應了句:“她說今年人多,東西不太夠,再去添點兒。”


    餘謹“哦”了一聲,就像來到自己家一樣,拎著行李袋直接去了客房,自顧自的整理,也不和齊嘯雲夏寧遠說話。


    齊嘯雲眼神深沉,但看到夏寧遠眼巴巴想表忠心又有點不敢的樣子,心裏就很好笑。如果給夏寧遠插上尾巴,這家夥絕對會搖著賣萌。


    他倒不是生氣。夏寧遠和餘謹之間的故事都可以追溯到孩提時代了,現在去較勁也沒用,隻不過他相信夏寧遠,卻對餘謹這個人有著本能的戒備。


    嚴格說起來,餘謹住的客房是除主臥以外最好的房間,因為不僅跟主臥同樣朝向,還多個陽台。


    夏媽媽之所以空出這間完全是為了平時收曬衣物和四大件方便,夏寧遠就這麽被趕到客廳與主臥之間稍小一些的房間去了。


    夏寧遠怕齊嘯雲有想法,傻了吧唧的解釋,見齊嘯雲麵無表情,急得抓耳撓腮,實在好玩。


    “……”齊嘯雲看了好天好戲,才悠悠道:“那你的意思是,其實你想和餘謹住一間?”


    夏寧遠呆了半天才想明白齊嘯雲在調侃自己,正想再解釋幾句,齊嘯雲已經懶洋洋回房間休息去了。


    由於夏寧遠家的三間臥室都是同一朝向,於是三個門恰好圍成個玄關,不管進哪間都得經過這裏。


    齊嘯雲回房間正好碰上餘謹出來,餘謹自然是沒好臉色,甚至在注意到齊嘯雲進的是夏寧遠的房間時,明顯露出一絲敵意。


    而齊嘯雲也不是悶頭吃虧的主,他嘴角一勾,似大度地微笑了一下,還點了點頭,也不說話,轉身就進了房間,順手關上門。一切都很自然,水到渠成。


    餘謹頓時氣得臉色發青。他也許夠傲夠冷,可在齊嘯雲那看似友好實則疏遠的笑容下完全不值一提。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夏寧遠跟過來的時候,隻看到齊嘯雲進門,然後就對上了餘謹難看的臉色。


    餘謹冷哼了一聲,也轉身回房間去了,門關得有點重……


    夏寧遠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不過兩相權衡之下,他的小聰明終於發揮了作用:不去觸餘謹的黴頭,回自己房間和齊嘯雲溝通感情。


    本想著餘謹隻是比較敏感,畢竟和齊嘯雲並不認識,要一下子熟絡起來不太可能。再加上餘謹算是把自己當成了半個夏家人,而他又還沒有正式介紹齊嘯雲是以什麽身份來做客的,有些防備也很正常。


    夏寧遠自以為想得透徹,實際上過於簡單了。


    餘謹和齊嘯雲以前並沒有機會直接麵對,他們有些相似的地方,但無論從人生觀價值觀各方麵都毫無共鳴,這注定了兩人之間的不對盤。


    更何況,餘謹因為親情的缺失,骨子裏有種強烈的占有欲,隻是他比較悶,不怎麽表現出來。


    夏寧遠和夏媽媽都隻有一個。這意味著,餘謹與齊嘯雲存在著不可磨合的衝突。


    他不可能喜歡齊嘯雲,甚至是厭惡的。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看到另一個自己,特別是,另一個自己更加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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