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中,夏寧遠這個人很狗腿。


    沒什麽貶低的意思,隻要看到他對數學係餘謹的殷勤勁,誰都會這樣以為。


    哪怕夏寧遠說了無數回,他們是青梅竹馬,我仍然覺得好笑,如果他們是一男一女,那模式跟追老婆沒差了,可惜餘謹不僅是個男的,脾氣還很壞。


    說起來挺有趣的,每回看到夏寧遠在餘謹那裏吃癟,一副垂頭喪氣可憐巴巴的模樣,偏偏很快又能重新抖擻起來的小強毅力,真的很讓人很有虐他的衝動——難道這是餘謹欺負他的原因?


    這大概永遠是個秘密了。


    因為餘謹已經死了,是自殺,死的時候很不名譽,背著同|性戀的醜名,還有碎屍這宗大案。


    在此之後的校友聚會中,這幾乎成為必談的話題之一,大家都對自己身邊竟然潛伏著一個殺人犯感到後怕,同時也更加孜孜不倦地探討餘謹當初在學校裏的一舉一動,並且樂此不疲地分析官方說法掩蓋下的所謂真相。


    人的想像力是無窮盡的,但不能否認,有些猜測聽起來還真像那麽回事!


    比如說,大家經過激烈地討論,最終認定餘謹第一次背上處分是因為蕭毅偷吃校花張芸。


    當然,他們討論的重點在於,比起一個*的男人,顯然是校花的溫香軟玉比較好嘛,難怪蕭毅會爬牆。


    男人們說起的時候,總是帶著“你明白的”意味深長之色,女人們往往會羞惱地唾棄一聲,不過沒人覺得這樣談論兩個死人有什麽不妥,甚至有些看得起你才說的意識。


    或許是因為這樣,夏寧遠和齊嘯雲參加過一次校友聚會後,再也沒有來過。


    知道夏寧遠和齊嘯雲關係原來很好,是在大二那年。


    夏寧遠這個人其實有點另類的孤僻,和他同宿舍住了一年,看到他的時間還沒看到齊嘯雲多,大概除了睡覺以外的空閑時間,他都盡可能花在餘謹身上了。


    似乎除了餘謹之外,沒什麽是被他放在心上的。


    起初和廖仕傑一起還逗他幾句,後來見他總是一板一眼的解釋,就覺得沒勁了。


    同在一個宿舍裏,彼此的關係並不壞,可也說不上好。


    一開始,我們都覺得齊嘯雲大概是看不上夏寧遠,因為他們之間說起話來倒是挺激情碰撞的。


    齊嘯雲話不多,可往往殺傷力強大,隨便一句就能讓人羞憤欲死,不過夏寧遠這麽遲鈍的人也能被撩出火來,那真的是功力不凡。


    偏偏看似不對頭的兩個人,借單反這麽貴重的東西,一個人開得了口,另一個人也能借得出手。


    這不是錢的問題,感覺上就像是上升到了某種信任程度,而他們兩人還不自知。


    對此,廖仕傑的結論是:咱們叫物以類聚,他們是物極必反。


    這麽想想也是,往往在類聚與必反間遊移的,都不會成為真正的朋友,隻是萍水相逢而已。


    言歸正傳,夏寧遠與齊嘯雲之間的友誼在餘謹生日那天突然拐了個彎,以一種極為詭異的方式發生了變化,兩人就像是之前從來沒正眼看過對方,結果偶爾有一天四目相對,瞬間燃起熊熊愛火,校慶那天的“護花”行動更是坐實了他們之間的鐵血柔情……


    廖仕傑聽我這麽分析的時候,幾乎是翻著白眼嘲笑我沒文化,用詞不當,可誰能想到,我張誠居然有一雙尋找真相的眼睛!這是後話。


    夏寧遠的轉變是好事,他狗腿的對象換成齊嘯雲之後,我們就多了許多沾光的機會,不過大概齊嘯雲也很滿意新收的“小弟”,每回我們使喚夏寧遠做這做那,他的眼神總是有點冷。


    他不知道越是如此,我就越愛欺負夏狗狗,哪怕事後得承受他的怒火。


    總之,大學四年,我們痛並快樂地度過,革命感情意外増進了不少。


    畢業後,我和廖仕傑都不想回老家發展,於是結伴去了h市打拚。


    起初的確很辛苦,還好有廖仕傑一起苦中作樂,偶爾嘛,打電話跟夏寧遠聊聊近況。


    夏寧遠變得更加沉穩了,也更加自信。


    他很少提起自己的事情,大多隻是聽我抱怨工作,生活,以及與廖仕傑之間不痛不癢的矛盾。


    很多時候,人的苦悶並不真的需要指點,僅僅是想找一個宣瀉。


    夏寧遠挺適合扮演傾聽的角色。


    其實他一直是個不錯的人,也許說不上多麽出類拔萃,但很容易給人可靠感,更何況疏遠了餘謹後,他明顯正常多了……


    有點好笑,畢業之後,我倒是越發喜歡這個朋友。


    如果不是餘謹的碎屍案,我恐怕還不知道他和齊嘯雲的友誼居然保持得這麽好。


    雖然電話裏隻聽到短短幾句對話,可我就是知道,那種親昵絕不是許久未見的朋友能擁有的。


    就算是廖仕傑,我們一起來到h市,租住在一起,進了同一家外企,在不同部門奮鬥,仍然時不時會因為爭強好勝三五天一小吵,半個月一大鬧,兩人幹起來的時候能上房揭瓦……


    當然,我家老廖野蠻起來的時候是損了點,體力勝不過我,就盡出陰招,但我若是有難,他一定會為我兩肋插刀。


    這就叫兄弟感情!


    可為什麽,我覺得夏寧遠和齊嘯雲的感情跟我和老廖就是不一樣呢?


    廖仕傑聽我說他們依舊有來有往時,意外地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了一句:“小遠子有沒有女朋友了?”


    我想了半天,似乎真沒聽夏寧遠提過任何女人方麵的事情。


    這好像不太正常,不過……我們不也一樣?


    一開始是忙著創業,之後,也試著談了一兩個,但總找不到學校裏純純的感覺,我裝,她也裝,甚至不如跟老廖在一起自在。


    老廖嘛,這個文藝腔,能夠得上他眼界的女生估計還沒出生。


    廖仕傑聽完我的分析,嗤地一聲,給了我一個白眼。


    盡管有點納悶,轉頭我也忘了這茬,現在社會壓力已經夠大了,哪裏還有更多精力管別人的事情。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又滑過兩年,學校借著校慶大辦校友聚會。


    我和老廖在h市總算是穩住了腳——我成了個小管理,擁有了固定的客戶群,做業務拿提成不再累死累活,有時候還能抽點時間偷懶;老廖筆杆子功夫高,公司裏的老外總裁特迷中國文化,也不知道老廖怎麽忽悠的,居然成功擠入秘書處,成了唯一一個男秘書……


    每回他跟著另外三個秘書美人兒一起昂首闊步上食堂,總能招來無數羨慕嫉妒恨!


    咳……總之,我們都覺得可以挺著腰杆回母校長臉了。


    這回的校慶搞得有點大,學校的招待所早在一周前全被訂滿了,我和老廖都粗心,校慶前一天下午拖著行李到了學校才發現不妙。


    老廖打算附近找個小賓館隨便住住算了,我才不幹,早聽說夏寧遠在z市的黃金地段江濱買了套房子,不過一直沒機會見識,此刻不去更待何時?


    男人嘛,在家靠兄弟,出外靠朋友!住什麽賓館?


    老廖八成是秘書處呆久了,最近總娘們兮兮的。


    果然,夏寧遠在手機裏頭遲疑了一下,就答應了。


    老廖搶過手機說隻要給個地址,我們自己能過去,結果也不知夏寧遠說了什麽,他馬上回答“在學校”,隨後便神情古怪地掛了。


    “小遠子說,齊嘯雲這會兒閑著,他開車來接咱們……”


    我和老廖默默對望片刻,不約而同有種後背狂汗的衝動——讓校草親自來接,這得多大的麵子?還有,這到底是我們的麵子,還是夏寧遠的麵子?不是……不管是誰的麵子都很奇怪好不好?


    無論如何,齊校草來了。


    當他從大眾朗逸這種中老年人最愛的車型裏頭走出來時,我們實在有種幻滅的感覺。


    像齊嘯雲這樣家世好資質優的人,不開跑車也得搞輛低調的大奔吧?這到底是神馬愛好啊?


    大約是我們臉上的表情太過赤|裸裸的緣故,齊嘯雲幫著把行李放進車後廂,狀似不經意地說了句車是夏寧遠的。


    嗷~~這才正常!


    “齊大神,你現在幹哪行呢?”看膩了車窗外的風景,我隨便找了個話題。


    z市的變化很大,可齊嘯雲依然帥得沒邊,連裝扮也沒怎麽變,一身幹淨清爽的氣質,完全沒有被市儈沾染。


    真不知道,他怎麽長的。


    “自由職業,沒事拍幾張照片玩玩。”齊嘯雲的回答出乎我們的意料。


    不就是無業遊民嗎?我一時間覺得很是尷尬,不知道該怎麽把話題接下去,甚至有種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感覺。


    很快,我就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夏寧遠的家在一個看似低調,實則豪華的高檔小區,齊嘯雲跟物業保安很熟,進出連車都不用下,隻搖下車窗露了個臉就放行了。


    等進了門,就連老廖都忍不住說了句“操”。


    其實從裝修豪華度來看,夏寧遠家挺簡潔的,可設計感十分超前,感覺就像是在看所謂的創意家居精品。


    而最引人注意的是客廳的一麵照片牆,高低錯落地掛著好些大小不一的照片,有風景,有人物,明明是淩亂得像隨手掛上一般,卻又充滿了藝術感。


    我沒什麽藝術細胞都覺得照片搭配與牆體留白恰到好處,有股說不出的韻味。


    “齊大神,這都是你拍的?”我問完都覺得多餘,夏寧遠那個二貨恐怕隻會拿著數碼相機呆呆地說,一二三笑……問題是,齊嘯雲的照片為什麽擺在夏寧遠家裏?


    “嗯,別客氣,當自己家。”齊嘯雲應得毫無壓力,卻不知道我和老廖的內心猶如萬馬奔騰——這這這,校草大人,您也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吧!


    不過,不說還沒注意,屋子裏到處充滿了家的氣息,而不是單身男人的邋遢混亂。


    這是種很微妙的直覺。


    像我和老廖雖然住在一起,但出了門人模狗樣,關上門臭襪子滿天飛,每隔一段時間,我們都得猜拳決定誰洗衣服,誰拖地……


    相比之下,夏寧遠家裏簡直整潔得不可思議,甚至物品擺放都成雙成對。


    “夏媽媽也住在這裏?”我又問了句傻話。


    “是啊。”齊嘯雲一臉理所當然:“她領著老年度假團跑x市去看兵馬俑了,剛走兩天。”


    “哦。”我本想調侃下夏寧遠戀母,居然跟老媽用配套物品,結果老廖一個眼神過來,我乖乖閉嘴了。


    關鍵時刻,我和老廖總是心意相通,我看得出他想表達的意思:風緊,扯乎!


    接下來就更無語了,齊嘯雲讓我們自便,自己就拿了本雜誌悠閑地看了起來。


    可憐我和老廖戰戰兢兢,想說話又不敢,拚命地喝茶,還憋著不好意思上廁所。


    挨了大約一個小時,明明三個人團團坐著,齊嘯雲突然站了起來,走去開門。


    門剛開,立刻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從慢變快,緊接著,夏寧遠那副搶人眼球的身材就出現了——唉,不管見了多少次,我都有種這貨白長這麽大個兒,浪費資源的想法,要是他的身高長我身上該有多好。


    再接著,齊嘯雲又做了件更讓人驚悚的事情,他居然站在玄關上,很自然地接過夏寧遠手中的公文包,笑著說了句:“冰箱裏隻有肉,沒有菜,你去買點,順便帶些海鮮,這時間沒車位,走過去吧。”


    夏寧遠一臉心甘情願的被奴役,看著齊嘯雲的眼神綿得讓人頭皮發麻,臨走前還衝我們招呼:“別客氣啊,想要什麽跟嘯雲說。”


    尼瑪?!這架式,不要和夫妻太像啊!!!


    我張著嘴,半天合不上,眼珠子轉到老廖那邊,他也和我差不多,滿臉蠢樣。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兄弟愛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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