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寧遠畢業後的第十個年頭,張導師終於光榮退休,跟著兒子去了新西蘭享福。臨走之前,把信息部的重擔移交到了夏寧遠肩上。


    十年時間在夏寧遠的臉上留下了不少痕跡,曾經略顯稚嫩和憨氣的臉龐如今看起來更加沉穩,眼神大多時候顯得溫和,不過一旦觸及工作,就會變得犀利嚴肅,露出幾分領導者特有的氣勢。


    在外人眼裏,夏寧遠真是幸運到了極點,年紀不過三十五,已經事業有成。房子車子有了,麵包有了,還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凡認識夏寧遠的人都知道,他是個不愛應酬的人,除開重要的場合必須出席,他基本都準點上下班,每每談起自己的“妻子”總是滿臉溫柔。


    在如今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許多人都削尖了腦袋,拚命想往上爬,可他似乎從不擔心自己的不合群可能影響事業。


    他始終如一地認真工作,一絲不苟地完成領導交辦的每一項任務,從不壓製排擠下屬,每一位曾在他手下工作的人,無論是最後升職調任去了其他部門,又或是選擇離開這家公司,哪怕並不欣賞他的行事風格,說起他也沒有任何怨言。


    或許是見多了阿諛奉承的人,上層領導意外地欣賞夏寧遠的勤懇踏實,張導師申請由他接任信息部的報告,幾乎是全員通過。


    信息部裏的其餘成員們得到這個消息更是毫不意外,甚至覺得理所當然——張導師畢竟年紀大了,在正式離職之前,有許多工作都由夏寧遠經手,他可以說是實質性的一把手。


    除開夏寧遠名牌上的職務稱謂由辦公室經理換成了辦公室主任,辦公地點搬到隔壁那間外,與以往沒有任何分別。


    不過,到底是升職,就算夏寧遠自己覺得無足輕重,表麵上該有的人情還是得做。


    當他宣布周末晚上香格裏拉大酒店聚餐的時候,信息部裏的成員們個個嚎叫著拍起了桌子,那聲浪幾乎能把天花板掀翻。


    沒辦法,國人就喜歡熱鬧,好事壞事仿佛都得嘬一頓才能揭過。再說了,香格裏拉大酒店剛建成沒多久,號稱提供六星服務,一般人還真沒機會進去瀟灑瀟灑。本來大夥兒也想著狠宰夏寧遠一頓,如今他主動提出,自然更是皆大歡喜。


    夏寧遠沒什麽領導架子,跟大家的關係算是不錯,於是就有人大著膽子起哄:“主任,該把你老婆帶出來給我們看看了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跟著嚷嚷,非要夏寧遠把那個傳說中“美若天仙”的老婆拉出來溜溜。


    夏寧遠苦笑,但也不好推脫,隻能先打太極:“到時候再說。”


    他已經這麽說過無數回,可沒一次真的帶過人。眾人當然不滿意這種答複,不過夏寧遠畢竟是領導,他要是一直不鬆口,還真不能逼宮。


    新進的員工不知道裏頭的彎彎繞,有些疑惑為什麽大夥兒對夏主任的老婆這麽執著,於是虛心的向老員工請教原因。


    其實老員工們也不太清楚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夏寧遠為人低調,公司裏關於他的傳聞反而最多。其中一條就是夏寧遠的妻子乃海歸人士,美貌賢惠,牢牢地拴著夏寧遠的胃和心,所以夏寧遠從來不主動參加應酬,也不請人去家裏做客,生怕自己的妻子被人看到。總之,他愛他的妻子到金屋藏嬌的地步。


    正因為沒有任何人見過,一切都是空穴來風,於是人們更想知道夏寧遠的妻子到底為何方神聖。


    時間長了,有人帶著惡意揣測:人無完人,事無完美,主任夫人大概是個無鹽女,自然不敢帶她出來見人。


    某些剛入公司沒多久的女員工信以為真,懷著投機心理,試圖接近夏寧遠,卻被他的不解風情和義正言辭給氣得差點沒吐血。


    事後,夏寧遠可能是擔心再碰上類似的事情,索性找了個公開場合,故意漏出點風聲,大意是說自己的妻子做為一個攝影家,平時很忙,經常出差,所以沒什麽機會與自己同進同出,不過他們的感情很好。至於不請人去家裏做客,完全是因為跟母親住在一起,不太適合招待年輕人。


    好嘛,人家不僅恩愛,而且工作高雅。這麽一來,妄圖尋找捷徑的女員工算是死了心了,不過大家對夏寧遠妻子的好奇心卻是越來越重,五花八門的yy層出不窮,幾乎上升為宏智公司十大不解之謎之一。


    夏寧遠有一回無意中在茶水間聽到手下人對齊嘯雲的美化扭曲,性別成女的不說,還被扣上了各種子虛烏有的高帽子,神馬哈佛畢業高材生,神馬博碩連讀……他差點把剛喝進嘴裏的開水給噴出來。


    工作後不比學校裏,無論他和齊嘯雲怎麽粘得緊,也不會有人往那方麵去想,如今走上社會了,身邊總帶著一個男性……那就非常詭異了。


    他也知道欲蓋彌彰,但國內對同性婚姻的接受程度不高,哪怕法律上和齊嘯雲為合法伴侶,可大環境並不承認。若是曝光,恐怕會帶來很大的負麵影響。他倒不擔心自己,卻害怕齊嘯雲變成眾矢之的。


    盡管覺得對不住齊嘯雲,但出於保護心理,他更是嚴防行差步錯。這也是夏寧遠盡力推拒應酬,私下花更多時間與齊嘯雲在一起的原因。


    幸好信息部主打研發,推廣基本交由營銷部負責,所謂的社交應酬還真不多。而長期以來建立的形象也使得他成為所有人眼中的模範丈夫,善意的取笑是一回事,對他的舉止卻給予了足夠的理解寬容。


    到了周末那天,夏寧遠心知鐵定逃不過被灌的命運,就把車留在家裏,自己打的去香格裏拉大酒店。


    酒席是齊嘯雲訂的,菜色也由他安排。本來他還打算開兩瓶好點的紅酒,被夏寧遠堅持製止了。


    開玩笑,這種聚餐就是再好的紅酒,也會被當成啤酒來灌,而且能細細欣賞所謂口感成色的,都不是“正常”人,還不如點些大眾型的酒水。


    就連夏寧遠自己,跟齊嘯雲一起生活了那麽久,依然還是品不出所謂的xx年與xx年有什麽分別,不就是酸了點麽?……


    齊嘯雲被夏寧遠逗得直笑,差點打跌,不過倒沒堅持,隻在夏寧遠臨出門前硬是往他嘴裏塞了幾片維b。


    “要不要我去接你?”齊嘯雲多少有些不放心。


    夏寧遠跟著張導師的時候,大多應酬還有老頭出麵擋著,上了酒桌,張老那年紀一放,沒人敢亂來。自從張導師走了之後,夏寧遠需要自己上馬的場合就更多了,雖然比起別人還是很少,大家也習慣了他不抽煙,不擅酒,可總有些過場逃不了。


    好在夏寧遠不是真那麽傻,感覺不太對的時候就裝醉。他喝酒容易臉紅,兩眼再一眯,真跟爛醉差不離,別人看他這樣,當然不敢再灌。


    至於部門內的聚餐,夏寧遠一般隻負責結帳,基本上意思意思吃點什麽,露下臉就早退了。


    要知道吃飯有領導在場其實是件挺悲摧的事,想說點什麽都不痛快。他這麽做其他人倒更自在。


    但這回不一樣,升職本來就是喜事,他做為主人公實在不好缺席,大夥兒平時畢恭畢敬,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怎能輕易放過?


    夏寧遠想了想點頭:“也好,我盡量注意點,那幫人鬧起來太瘋,如果十點我還沒聯係你,就給我打個電話。”


    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夏寧遠還是沒料到自己會倒下得那麽快。


    酒席安排得不錯,大夥兒吃得也很滿意,不過這阻擋不了灌趴夏寧遠的決心。


    夏寧遠太少參加應酬了,而手下那票人的嘴一個比一個厲害,他口舌方麵本就笨拙,喝了這個的酒,就推不了那個,再加上紅酒後勁足,他根本來不及裝醉,人已經暈了。


    他醉了特別老實,不鬧也不多話,更沒什麽嘔吐之類的生理反應,隻顧趴著睡覺,別人一動他就皺眉。


    信息部的那幫人一開始還當夏寧遠是故意裝呢,結果自顧自地吃喝得差不多了,看夏寧遠還沒動靜,才知道是真的。這實在有點哭笑不得,誰能想到他的酒量這麽遜,怪不得總不出來應酬。


    總之,夏寧遠讓他們相當沒有成就感……


    主人公醉了,大家也沒了拚酒的興致,個個老實地把酒桌上剩下的菜肴一掃而空,該打包的打包,拾綴拾綴準備各自回家。本來他們還打算在酒店隔壁的歡享ktv包個房間繼續high的,現在顯然沒戲了,


    不過,很快眾人就覺得尷尬了,夏寧遠的去處儼然成了個問題……他怎麽著也算個領導,沒人敢把他摞在酒店裏頭,至少也得送回家吧?可就連信息部裏號稱“萬事通”的劉文山也僅僅知道夏寧遠家在江濱,好像是恒橋集團下的樓盤,具體哪區哪棟不詳。


    一時間大夥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幸虧酒席事先結過帳,要不真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在所有人眼巴巴犯難的時候,夏寧遠的手機如救贖般地響了。


    通訊行業的人都有個毛病:行走坐臥間,手機一定是擺在能第一眼看到的地方,就連吃酒席,大家也不約而同地掏出手機放在桌麵上,時不時上個網,或是發下q。


    夏寧遠的手機也不例外,隻是人醉了之後,就沒法把手機收起來。此時那隻諾基亞正大咧咧地躺在桌麵上,屏幕上顯示著來電人:家!


    除開一些沒心沒肺,已經走人的家夥,剩下的那些圍著夏寧遠犯愁的人們眼睛都亮了——這個時間,家裏打電話來的,可不就是主任夫人麽?


    劉文山和信息部的一支花——方茗對視了一眼,方茗搶先拿起夏寧遠的手機,按下了免提接聽鍵。


    “喂?”方茗故意捏著嗓音嬌滴滴地道。


    眾人都露出憋笑的表情。


    老實說,雖然有點不厚道,但左右不過一個惡作劇,想來主任清醒後也不會怪罪才是。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一個男人才可能擁有的清冷且優雅的嗓音響起:“你是夏寧遠的同事吧?他是不是喝醉了?”


    包括方茗在內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先幫他叫杯橙汁解解酒,我二十分鍾後到。”男人也不在意回答,直接說完就掛了。


    按說他這種命令式的口氣應該會讓人不爽,但方茗偏偏提不起生氣的念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紅酒上頭了,竟然覺得光聽那個男人的聲音就能想像出本人是多麽英俊有型。


    大夥兒雖然納悶為什麽有個男人在主任家裏,但轉念一想,是人總會有朋友吧?好像也不算特別奇怪。再加上大家除了炮轟夏寧遠外,自己也喝了不少酒,個個都有點發昏,早就想回家洗洗睡了,隻不過放心不下夏寧遠,才硬撐著,這時聽說有人來接,自然紛紛行動起來,片刻之後,諾大的包廂隻剩劉文山和方茗兩個清醒點的留下照顧夏寧遠。


    劉文山跟夏寧遠算是校友,隻不過差了好幾屆,就算這樣,平時他可沒少受夏寧遠照顧。他是真擔心夏寧遠,所以主動留守。而方茗不走,就有點微妙了。


    方茗的舅舅是宏智公司的一個元老級高管,當然方茗本身也足夠優秀,無論外貌還是智慧都稱得上出眾,因此她對夏寧遠這個領導其實是不怎麽恭敬的。


    這也不稀奇,如果方茗願意,她立刻就能夠嫁一個比夏寧遠出色十倍百倍的人物,可惜有大腦的女人往往不會甘於平凡,大多更想自己闖蕩一番事業出來。


    方茗的舅舅在介紹她進信息部之前,特意提點過她,說夏寧遠是個老好人,自身有能力不說,也樂於成就手下,有幾個如今在別部門爬得比他還高的人都曾在他部門裏呆過,而且至今關係還保持得不錯。隻要方茗肯好好幹,不怕出不了頭。


    大約是給的評價太高,方茗與夏寧遠接觸後不免有些落差。在她看來,夏寧遠好人說得上,能力也就一般,至於成就手下,那完全是因為壓製不住吧?


    漂亮的女人總是很吃得開,她僅僅略施手腕就在信息部裏如魚得水,工作方麵更是遊刃有餘,因此無形中,她對夏寧遠不那麽放在心上,甚至隱約產生了取而代之的野心。


    不過,她感覺得出來,真要成事不太容易。


    周圍的人對夏寧遠口頭上少了些敬畏,心裏還是很服的。畢竟肯為下頭人說話,幫他們爭取福利的領導真不多。而且很多事情隻要不影響原則,夏寧遠向來睜隻眼閉隻眼,沒吹毛求疵的毛病,上頭交辦任務,他也是以身作則帶動別人,而非一昧地命令施壓。


    人總是存在著比較心理,自己的優點掛在麵前,缺點在後,放眼看去,別人的缺點往往比優點更為明顯。


    可方茗細細研究起來,竟發現自己如同其餘所有在夏寧遠手下做過事的人一樣,挑不出他有什麽毛病。


    不僅如此,這個男人煙酒財色都不熱衷,說得好聽點叫潔身自好,難聽點跟個老頭一樣。


    有時候方茗也納悶,為什麽夏寧遠與她認識的任何一個男人都不一樣呢?而且更詭異的是,明明覺得夏寧遠十分無趣,卻忍不住想去觀察他。


    一開始是執著地想找出所謂的弱點,時間久了嘛,連自己也有些迷惑原因。


    在這種情況下,她自然也對夏寧遠的妻子異樣地關注起來,更有些不服氣:究竟是什麽樣的女人,才能收服夏寧遠這種男人?


    齊嘯雲說二十分鍾,一定是分毫不差。


    方茗正和劉文山抱怨人怎麽還不來,就見到一個穿著米色薄款長風衣、個子高挑的男人走進包廂。


    “你是?”劉文山的反應比較快,先站了起來。


    齊嘯雲腳步沒停,對著劉文山點了點頭:“你好,我叫齊嘯雲,來接夏寧遠回家。”


    麵對麵交流的聲音比從話筒裏出來的更加清晰,少了電流組合產生的那絲不真實感,多了幾分動人心魄。


    同樣是畢業十年,齊嘯雲的外表仿佛定格在了畢業那一瞬間——稍顯冷淡的表情和眼神使俊美的外形更為出色。


    大約是沒有為金錢苦惱也很少與外人交往,再加上飲食健康,還保持著足夠的運動量,他不僅看起來十分年輕,渾身上下還帶了股不染塵埃的潔淨感。雖然不至於令人覺得像在校學生,卻有些剛踏進社會的貴族公子哥的樣子,再加上本身的氣場很足,兩相作用之下平添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男性魅力,既吸引著旁人注意他,又覺得無法直視太久。


    方茗呆呆地看著齊嘯雲,壓根就說不出話來。她自認見識不薄,卻從沒見過一個男人能像齊嘯雲這樣,僅一個照麵就讓人眼前一亮。


    漂亮的女人可稱之為驚豔,而男人,實在找不出更合適的詞語。


    她不由得有些心慌意亂。


    劉文山算是個比較謹慎的人,他最快清醒過來:“不好意思,我不認識你,你能證明一下嗎?”


    雖然遇壞人這種可能性不大,可夏寧遠真是醉得不輕,除了喂茶水的時候迷迷糊糊醒了一次,之後一直沉睡著,如果輕率的把人交出去,事後出什麽問題,他怎麽負責?


    齊嘯雲已經走到夏寧遠身邊,聽了劉文山的話無意間勾了勾嘴角。他也不說話,隻從口袋裏掏出一款和夏寧遠一模一樣的手機,按了幾個號碼。


    夏寧遠的手機立刻響了,劉文山探頭一看,屏幕上顯示兩個大字:齊齊!


    這種有些幼稚的叫法真不像是一個辦公室主任能做得出來的,劉文山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可轉念一想,從另一方麵而言,這也是表示兩人關係確實非同一般的親密吧?


    劉文山已經完全相信之前那個電話是齊嘯雲打的了,不過他總覺得哪裏有些怪,隻是說不出來。


    夏寧遠就像一隻嗅覺靈敏的獵犬,在齊嘯雲伸手扶住他的一瞬間,便迷登地睜開眼睛,見到是齊嘯雲,咕噥了聲“你來了”,隨即一個熊抱,張手摟在齊嘯雲腰上,還拱來拱去,不安分地亂動。


    劉文山心裏那個汗:拜托,主任你還有沒有一點領導的形象了?


    齊嘯雲身上筆挺的風衣立刻被夏寧遠蹂躪得皺皺巴巴,不過他並沒有露出任何不滿的表情,反而使了些勁,把幾乎癱在自己身上的夏寧遠攙了起來。


    “給他喝過橙汁了嗎?”齊嘯雲並非刻意地居高臨下,但他眼睛一掃,方茗幾乎是下意識地立刻應話。“文山喂過了,不過主任隻喝了一口就不張嘴了。”


    齊嘯雲點點頭:“你是之前接電話的那位?”


    方茗不知怎麽地,渾身都緊張起來了,有些僵硬地答了句“是”。


    結果換來齊嘯雲意味深長的一眼。


    “齊先生,要不要我幫忙攔輛的士?”劉文山也覺得氣氛有點壓抑,就想了個脫身的借口。


    “不用,我有開車過來,你們怎麽回去?”齊嘯雲隨口問道。


    “我……”方茗正想回話,劉文山已經搶過話頭:“方茗我來送就行了,齊先生趕緊送主任回家吧。”


    齊嘯雲微笑了起來,顯然十分滿意劉文山的上道:“也好,你很細心,回頭我會和夏寧遠說。”


    他一笑就掃清了冰冷肅殺的感覺,使人分外受寵若驚,劉文山先是下意識跟著笑了一下,隨即納悶齊嘯雲那話怎麽聽著有點像枕邊風的意思……而此時,齊嘯雲已經扶著夏寧遠往外走了。


    夏寧遠雖然把全身體重都壓在齊嘯雲身上,但齊嘯雲看起來非常輕鬆,顯得體能極好。劉文山本想上前扶一把的手不知不覺縮了回來。


    齊嘯雲剛走出包廂,方茗就從愣怔中回過神來,有些怨懟地衝劉文山嗔道:“這個點想找的士隻能等酒店聯係,你怎麽不讓他順便送我們一程。”


    一般說來,高級酒店都有長期合作的出租車,隻不過碰上忙時,想隨招隨到就有點困難了。


    劉文山心說人家分明是客套話,哪裏有絲毫想送的意思,不過方茗平時看著爽朗,到底是個嬌滴滴的女生,就算有點心計,也多在細節方麵,真碰上所謂的人情世故,未必門門清,他也不多解釋什麽,而是賠笑道:“大小姐,是我想送你,行了吧?”


    方茗平時和劉文山玩得不錯,倒也不至於真的生氣,當即隻“哼”了一聲故意耍橫,兩人一起下了樓,去酒店外頭等車。


    酒店的地下停車場出口正對著酒店大門,當初這麽設計是為了方便客人接送親朋,如今方茗和劉文山站在那裏等了一會兒,剛好看到一輛黑色的沃爾沃從停車場出口向著大門款款而行。


    經過方茗他們身前時,靠近駕駛座那邊的車窗搖下,齊嘯雲露臉點了點頭示意,又搖上車窗開走了。


    方茗目送那輛沃爾沃出去老遠,才低聲問了句:“那不是夏主任的車嗎?”


    公司裏頭其實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別說哪個領導開什麽車,牌號多少,就連跟誰關係曖昧,有沒有二奶,隻要有心,自有打聽之處。


    不僅如此,夏寧遠拋棄原來的朗逸換成沃爾沃的理由也早就廣為人知:安全係數高,從沒死過人……


    劉文山對車子隻有兩種概念:經濟型和豪華型。聽方茗這麽一說,他努力回憶了半天,發現似乎真的挺像。


    “夏主任太沒防人之心了吧?車子也借朋友開?”方茗喃喃道。


    這年頭一般人都不愛出借交通工具,萬一發生事故,車主可是得承擔連帶責任的,萬一肇事者逃逸,車主有苦都說不出了。


    方茗其實對齊嘯雲很有好感,那麽優質的男人說得上是前所未見了,可想到夏寧遠平時老好人也就算了,居然大咧咧到連自己的座駕也交給別人使用,心裏莫名有那麽點不舒服。


    “嗨,大概是很好的朋友吧,那位齊先生不是還住在主任家裏嗎?”劉文山不以為意道。


    “對了,他不是說家裏不方便招待年輕人?”方茗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總覺得很介意。


    “……”劉文山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他平時號稱“萬事通”,但隻是朋友多點,消息來源廣,並不是真的萬事都通,這樣的問題,應該直接去問當事人,問他有什麽用?


    “可能是他們關係不一般唄,要麽就是那位齊先生實際年紀已經很大了。“劉文山的酒勁終於上來了,信口胡說道。


    方茗嗤笑一聲,也不把真相當回事。


    兩人又等了半小時左右,終於來了輛出租車,就一起上車走了。


    他們都忘了,所謂的夏夫人依舊是個謎!至於等過兩天看到夏寧遠再想起來,已經失去了詢問的最佳時間,隻能暗自悔之不及。


    而此時此刻,身為話題中心的齊嘯雲正一臉無奈地忍受著夏寧遠的騷擾,半攙半拖著跟無尾熊一樣吊在自己身上不放的醉鬼,有些吃力地從地下車庫移進電梯。


    從夏寧遠被放倒到現在已經有兩三小時,再大的酒勁也清醒些了,可酒精揮發得不夠徹底,神智還停留在似夢似醒間。大概是平時人前壓抑得狠了,這會兒他不複一貫的老實勁,反而粘乎乎的,時不時衝齊嘯雲傻笑,要不就露出一張豬哥臉,非要湊到齊嘯雲臉上親一下才罷休。


    齊嘯雲很少見到夏寧遠這種痞樣,心裏是不怎麽討厭,反而覺得好笑,但無論電梯裏還是車庫都有24小時監視探頭,他瘋了才會讓夏寧遠得手。


    其實小區裏的視頻隻做常規性的記錄,沒有發生重大事件時,一般不會調閱,保安平時監控隻重點關注出入情況——這種做法嚴格說起來並不是特別好,可他們所在的小區有很多敏感人物,也算是不得已為之了。


    不過齊嘯雲沒興趣讓自己的私事留下把柄等著別人窺視,於是在夏寧遠又一次湊過來的時候低聲威脅了一句:“再鬧晚上睡沙發!”


    說起來很怪,也不知道夏寧遠是真醉呢還是借酒撒瘋,一聽這話立刻老實了,隻不過時不時瞅向齊嘯雲的小眼神透著股哀怨。


    齊嘯雲肚子裏都快笑翻了,臉上卻板著,不露分毫動搖。


    在殘酷鎮壓之下,夏寧遠異樣的乖順,要不是出電梯的時候搖搖晃晃,齊嘯雲簡直都以為這個家夥已經酒醒了。


    等兩人進門,落鎖,夏寧遠終於原形畢露。齊嘯雲正想開燈,手還沒碰到開關,人已經被按到門板上了。


    喝了酒的人要麽腳步虛浮,要麽勁特大,齊嘯雲一時間居然反抗不得,後腦勺被磕了一下不說,嘴立刻被嚴嚴實實堵住,一條滑溜溜的舌頭闖進口腔一陣亂搗。他差點沒提上氣來,眼前一陣發黑。


    夏寧遠一改平時的耐心體貼,上頭親得正歡,下頭已經急不可待地拉扯起齊嘯雲的風衣腰帶。


    齊嘯雲下意識想要製止夏寧遠的動作,但想到夏媽媽今天一大早跟著老年團去了周邊泡溫泉,明天才能回來,就猶豫了一下……


    他們在一起十年了,彼此熟悉得就像是另一個自己。大約是早早進入了親人的模式,並沒有遭遇所謂的七年之癢,更因為兩人的性格問題,從未有過圈內人常說的出軌發生。


    但從另一方麵而言,似乎也少了那麽點激情。


    此外,和老人住在一起,其實是有些不便的,平日裏就算情之所至,親個嘴也得注意避著些,更別說做|愛做的事了。


    好在他們倆人都看重親情更甚於性,倒沒什麽欲求不滿。


    再說夏媽媽是個閑不住的性子,一年有大半年時間在外頭跑,姐姐妹妹的一大幫子人,就算在家也總有煲不完的電話粥,並不是圍著兒子轉不停的老媽子。


    因此他們總能趁著夏媽媽轉身的機會,偷偷交換一個吻。那是種別樣的刺激!


    可夏媽媽不在的時候,也不意味著兩人就可以胡天胡地了。


    生活不是隻有性和愛情。有的時候分工料理一下家務,不知不覺已經很晚,兩人都隻想迅速地洗個澡挨在一起睡個好覺;又或者有時齊嘯雲在暗房裏動手整理底片,等反應過來,夏寧遠已經在床上等到呼呼大睡,故意隻穿條內褲秀出肌肉的誘惑完全被他酣睡的傻臉給破壞了……齊嘯雲除了好笑地給他蓋上毯子,完全沒有任何帶色的想法。


    夏寧遠此刻的迫切並不令齊嘯雲反感,甚至隱約有種自己也跟著燃燒起來的感覺,自然就不那麽想念臥室裏舒服的大床,抗拒也不太堅決。


    醉酒其實是個微妙的狀態,某方麵的感知無限模糊,思維反應的速度下降,而另一些意識卻無比敏銳。齊嘯雲的這種態度立即使得夏寧遠動作更加麻利順暢,嘴裏的力道也因為酒後失控而略顯粗暴起來。


    齊嘯雲覺得自己有點不像自己了,夏寧遠吸吮的力氣比平時要大很多,幾乎到了疼痛的程度,可每一寸被親吻齧咬過的地方卻滾燙熾熱。他不由得也效仿著,在夏寧遠的身上同樣留下自己的印記。


    衣服一件件的脫離身體,赤|裸的後背接觸到門板的一瞬間,冰冷的觸覺使齊嘯雲清醒了一些。他掙紮著想去夠鞋櫃上的調溫遙控,夏寧遠卻誤以為他是想逃,喘著粗氣直接將齊嘯雲翻了個身繼續壓製在門板上,如野獸捕獲獵物一般張口咬住齊嘯雲的脖子。


    齊嘯雲皺眉“嘶……”了一聲,有些意外地發現自己肯定是被咬破皮了,同時胸前細嫩的乳|尖因為木板的冷硬刺激而自然挺立起來,素日裏摸著油光水滑的木質此刻摩擦著竟覺得粗糙。


    他習慣了夏寧遠的溫柔對待,一時間莫名委屈。


    可更加奇怪的是,明明該生氣,他卻隱約期待起夏寧遠接下來的動作。


    仿佛察覺到了齊嘯雲的心思,夏寧遠很快便鬆了口,轉為輕柔的舔|弄,又痛又癢的感覺與胸前與冰冷的接觸使齊嘯雲有些混亂,嘴裏發出了連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低啞呻|吟。


    夏寧遠正處於精蟲上腦的狀態,酒勁摧生了欲念,除了想盡快滿足,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照顧齊嘯雲的感受。


    他隻匆匆將自己的褲子褪了一半,就將*抵在齊嘯雲臀間,毫無章法地亂撞,同時雙手用力地將齊嘯雲的兩邊臀|肉往中間擠壓増加快感,喉嚨裏發出舒服的嘶吼,硬熱的下|體前端很快因為*接觸帶來的細膩摩擦而分泌出濕滑的粘液。


    齊嘯雲失神地喘息著,有種腿間夾了根烙鐵的錯覺,粗壯、有力的形狀,他閉著眼睛都能夠描繪出來,更不會忘記那東西在自己身體裏頭進出抽動時的滿脹與酸意,而滑膩體|液特有的腥檀氣息如同一個提醒他進入承受狀態的訊號,後方甬|道深處陡然生出一絲麻痹感,穴|口猛地收縮了一下,內部陣陣緊絞,無意識地開始沁出些腸|液,就像是懷念包容夏寧遠時的艱難那般。


    夏寧遠的撞擊一下比一下重,鼻息也更加熾熱,可酒後射|精並不那麽容易,光是如此,他無法滿足。


    更何況,被粘液潤得滑溜溜的雙股雖然彈性絕佳,但擠壓起來的感覺就差了那麽些,急於發泄的躁動終於促使他暫時停下了動作,憑著本能用手指在齊嘯雲的後|穴附近按壓,並迅速將兩指探進因情|欲而微微開啟的入|口之中,有些莽撞地旋轉擴張。


    齊嘯雲的意亂情迷立刻被後方傳來的刺痛感打破,他不適地皺著眉,強迫自己的不要下意識使勁抗拒夏寧遠的手指,以免造成傷害,可粗糙指節摩擦粘膜漸漸加劇的*痛感卻使他無法全不在意。


    在命令自己放鬆可身體偏又不能遵循的狀況下,甬|道裏的神經末稍變得極其敏感,齊嘯雲羞惱地發現自己腦子裏居然能清晰地勾勒出夏寧遠的手指是如何在自己體內橫衝直撞,更可怕的是隨之而來的前|列腺強烈刺激——那令他無比熟悉的接近於高|潮卻又始終差上少許的快感一*地傳達進大腦深處,痛感與*交雜,後|穴竟不受製地吸緊了夏寧遠做亂的手指,兩腿夾緊了又鬆開,再夾緊,既覺得無法忍耐,又惱火為何不更大力一些。


    騫然,夏寧遠將手指撤出已經明顯被攪出水意的直|腸,齊嘯雲因為那突如其來的空虛感悶哼了一聲,整個臀|部的肌肉都繃緊了,失去填充物的後方仿佛由體內生出一股吸力,急切地需要點什麽,小腹微微抽搐起來。


    緊接著,兩邊臀|瓣被粗魯地分開,一柄堅硬的利器由下而上,直直捅入。


    如撐裂一般的疼痛伴隨著腸|壁深處傳來的酸麻,齊嘯雲的眼睛在黑暗中瞪大了一圈,同時身體本能地想避開而不得不更加貼近木門,兩腳的腳尖踮了起來。可夏寧遠早有預料,兩手牢牢地掌控在齊嘯雲腰間,此時正拖著他用力下壓。


    在站立的情況下插入本就困難,帶來的刺激更是成倍的。齊嘯雲覺得自己的四肢似乎都隨著碩大器具的擠入變得綿軟無力,猶剩後方被侵入的那處成為全身的支撐點,更要命的是,他發現那根東西簡直是前所未有的粗長,兩腿根本合不上,腹腔像要被捅穿了一樣,可他的臀仍然沒有觸碰到夏寧遠根部的毛發和囊袋。


    夏寧遠如野獸一樣呼呼喘著粗氣,握在齊嘯雲腰間的雙手鬆開了一些,同時將□往外抽退少許,連帶著被強硬撐開的柔媚內壁翻出,似是留戀。


    齊嘯雲頭皮一陣發麻,渾身的肌膚瞬間寒毛直豎。可還不等他緩過勁來,更加強有力的一記頂送已經來臨,夏寧遠借著先前的開拓,進入得更深,齊嘯雲有種內髒全被擠壓移位的怪異感覺,甚至連小腹都微鼓了起來。


    滿滿當當的充實感使齊嘯雲無法再維持身體筆直,而是將臀微微向後撅起,試圖減輕負擔,卻不料更加方便了夏寧遠。


    夏寧遠十指都深深掐進齊嘯雲的臀部,如揉麵團一般使勁搓弄,時而扯開,時而向內擠壓,而□更是如打樁一般快速穿刺。


    齊嘯雲的手指無力地在木門上抓撓著,但完全找不著可借力的地方,隻能被動地隨著夏寧遠的頂撞搖晃,渾身上下都別扭極了。可就在這種不可能舒適的環境裏,他卻發現自己體內僅剩的那絲抗拒也在夏寧遠的蠻力之下徹底軟化,艱難吞咽著夏寧遠的同時,極致的熱意從身體深處向四肢百骸蔓延,皮膚不知何時已經徹底汗濕,就連思維也有些恍惚起來。


    一時間,沉寂的空間裏充斥著兩人粗重的鼻息與結合產生的*碰撞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齊嘯雲先承受不住射了出來,而夏寧遠仍然精力充沛地埋頭耕耘,之後的記憶齊嘯雲有些模糊,隻依稀記得自己似乎又一次攀上覆頂的高|潮,夏寧遠才終於交出存貨。


    這晚的交歡大概是與夏寧遠在一起以來最激烈的一次,產生的快感也是絕無僅有的,以致於他出現了長時間的失神,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在做什麽。就連什麽時候被夏寧遠拖回床上,都完全沒有印象。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齊嘯雲發現自己脖子上的傷口上過藥,腰酸痛得不像話,乳|尖大概是被門磨得狠了,碰上柔軟的睡衣布料都有些刺刺的疼,而身後那個難以啟齒的部位跟漏了風似的,木木的,總覺得合不攏……


    最重要的是,夏寧遠並不在床上,而且摸床的溫度,起了還不止一會兒。


    齊嘯雲的臉控製不住地黑了黑。雖然他始終就沒成功搶占過上位,可不遜於夏寧遠的體力仍然是他自傲的一個方麵,沒想到這個記錄現在也被打破了。


    是他平時的運動量少了,還是他老了?


    正滿心糾結間,頂著一頭亂發,端著碗魚滑粥,滿臉興奮推門進來的夏寧遠就顯得尤其礙眼了!


    齊嘯雲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勉強翻了個身背衝著夏寧遠,暗暗下定決心:下一回,他一定要把自己先灌醉!如果還不能在上頭,就改姓夏!


    一大清早發現自己把齊嘯雲吃幹抹淨的夏寧遠滿臉無辜的被遷怒了,他既納悶又委屈。要知道昨天夜裏他醉得不行,現在回想起來,腦子僅剩些片斷,隻知道似乎換了好多種姿勢,背著齊嘯雲偷偷看gv學到的十八般武藝全都使出來了,那叫一個爽得可以!


    可如今好比豬八戒吃人參果,根本沒嚐出滋味,倒是早上看到齊嘯雲滿身被自己蹂躪的痕跡,沒生出啥成就感,反而心疼得不行。


    他要是能再重生一回,回到昨晚就好了……


    兩人雖然各懷心思,卻不謀而合,光想著怎麽壓倒對方了。


    他們在一起的第十個年頭,就這麽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時間過了好久,但是每次重溫這篇文還是讓我有所觸動,希望曾經喜歡過這篇文卻沒有訂書的人可以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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