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修齊和祝豔影再次來到溫泉幽穀之時,那麽早已沒有了人影,隻見鐵索斷層在地。楊修齊拿起斷掉的鐵索細細查看,沉思片刻:“原本是千年鐵鐵所打造而成,但是看這形狀,當時他們三人合力,用內力震斷。看樣子,不負和你女兒的功力又精進了。”


    祝豔影麵色有些陰沉,道:“追!”


    ……


    ……便在楊修齊和祝豔影命人追擊之時,祝玉妍三人已經借助密道地形圖,從近道下得昆侖山,他們在山下的部落,易物交換了三匹駿馬和一些食物。便馬不停蹄地往中原趕去,夕陽西下,祝玉妍三人回望了夕陽中依舊巍峨雄偉的昆侖山,心中皆有感歎。當下,也再不停留。


    如此日夜兼程,直至進入中原境地,這日夜晚,他們三人來到一個小鎮,此鎮名為“興平”,寧道奇看了看鎮的名字,卻突然止步不前了。他轉身對祝玉妍道:“他們應當追不上我們了,孩子,你們從今以後,便要在江湖上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可是做好準備了麽?”


    邊不負和祝玉妍彼此對望一眼,眼中皆是綿綿情意。


    寧道奇便什麽也明白了,當下有些安慰,又有些失落:“你們先走,切記,不要在一個地方停留太長的時間。或是山穀,或是深山,或是南疆,總之,能躲在何處便在何處吧。我們今日也便在此處分別了。”


    寧道奇這話一說,祝玉妍和邊不負頓時有些措手不及。其實,從決定回中原的時候,他們彼此便明白,遲早有一天會和寧道奇分道揚鑣,正邪不兩立。或者,若不是他們身份太過特殊,即便是正邪之分,也可以共享天倫之樂。隻是,他們的身份太過特殊了。隻是,這段時日的相處,彼此之間已經有了深深的感情,此時說道分別,祝玉妍隻覺得胸口悶悶的。


    邊不負安慰一般捏了捏祝玉妍的手,對著邊不負道:“您接下來有何打算?”


    “你們繼續往東走,我將他們引到南方。我想他們不會那麽容易放過你們的,我去與他們周旋周旋。”


    聽到寧道奇的話,祝玉妍擔心地皺了皺眉:“您固然是神功蓋世,隻是畢竟光明磊落,而他們……如果碰見了,那豈不是……”


    “丫頭,你不必為我們擔心,我自有主張。我也知曉你為何擔心,此般讓你為難,我也是不想的,便……不與他們,尤其是你母親正麵衝突。”


    寧道奇天大地大,想來孑然一身,無拘無束。但是,為了他唯一的女兒,他竟然可以放下一些原則,不與祝豔影和楊修齊正麵衝突。祝玉妍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她眼圈微紅,望著寧道奇,似乎想要說什麽,又什麽都說不出口,片刻後,穩定了自己的情緒,方開口道:“我會和不負好好藏好的,隻要他們一天沒有找到我們,隻要他們的計劃缺少了我們這第一步,那麽他們的計劃就不會實現。我們一定會藏好的……您……也要好好保重。”


    “好,真不愧是我寧老道的女兒。”寧道奇捋了捋胡子,滿臉慈愛之情,“人生在世,緣起緣滅,既然有緣,便會相見。不要做那些別離腸斷之態。這天下,也該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老道便放心去遊曆了。”


    寧道奇原本是灑脫之人,無拘無束慣了。他言下之意便是從此之後天高地闊任其遨遊,因各種原因,寧道奇被困近二十年,如今,他一出,便想著繼續雲遊四海,探求問道之法。曾聞有前人到了“破碎虛空”之境,其實,那也是他所追求的境界。原本耿耿於懷的事情,在見到祝玉妍之後,也釋懷了,所謂的心結一解開,寧道奇隻覺渾生都是說不清的輕鬆。


    祝玉妍深知此去一別,卻不知是否還有相見之日。而邊不負鼓勵的眼神,讓她直接走上前,大聲喚道:“爹!”


    被她這一喚,寧道奇渾身一震,雖說祝玉妍承認了他們是父女關係,然而她卻一直不肯喚他一聲爹。其實,他麵上灑脫,卻也覺得這是個小小的遺憾。如今,在分別之際,她卻是親口喚了出來。


    “爹爹!爹爹!”


    “哎!”寧道奇忽然覺得心中全是柔軟,眼眶一熱。


    看見寧道奇忽然有些發紅的眼眶,祝玉妍的眼中也蓄起了淚水,是的,全天下的父親約莫都是相同了。這個時候,祝玉妍才真正意識到這個人,真的是她這一世的親生父親。邊不負走上前,將祝玉妍帶入自己懷中,對寧道奇道:“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寧道奇點點頭,這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承諾,他對著邊不負鄭重道:“若有一日,你為禍武林,我會親自回來收拾你;若有一日,你傷害了我女兒,我亦會回來親自殺了你。”


    “您放心,永遠沒有那麽一日。”


    邊不負的臉上是一種堅定,即使這隻是一個不足十八歲的少年,然而,此刻在他的身上,透出一種剛毅和安心,讓寧道奇覺得這個少年,是一個值得依靠的男人。寧道奇莞爾道:“下次,若有緣相見,我卻是想看見小外孫了。老道的小外孫一定是玉雪可愛非凡。”


    邊不負和祝玉妍下意識地望了望對方,眼神一碰上,卻又突然避開,彼此紅了臉。還真是害羞呢?然後就在他們害羞的刹那,寧道奇躍身上馬,卻是揚鞭而去,隻是留下夕陽下一個遠去的身影。


    人的一生可能麵臨著許多的別離,即使遠離千山萬水,卻彼此牽掛,亦是另一種幸福。夕陽下,祝玉妍靠在邊不負的肩膀上:“不負,我永遠都不要和你分開。”


    “嗯。除非我死!”


    “不!”祝玉妍抬起手,用手指按住邊不負的嘴唇,一字一句,道,“即使是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她的神色神聖和肅穆,而按在他唇上的手指讓邊不負一陣心跳,好想,好想……


    “呀,不負,你做什麽?”她隻覺得指尖一陣軟濡之感,卻是邊不負不禁用舌舔了舔,祝玉妍立時收回手,隻覺心跳如斯,邊不負專注地低頭看著她,輕聲道,“妍兒,現在你是我的妻子了……”


    言罷,卻是低下了頭,輕輕吻在那讓他流連忘返的紅唇上,輾轉反側,那甜美的味道讓他沉醉,但願長醉不願醒,隻願如此天長地久。


    夕陽將少男少女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


    ……


    ……


    中原,陰癸派。


    祝豔影高高坐在玉座之上,麵色冷凝,而下麵是門中長老在一一匯報。然而,她越聽麵色越沉,感到周圍迅速冷凝的空氣。跪在地上的長老和弟子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久久跪在地上。


    “沒想到本座離開的這兩年裏,石之軒的勢力竟然壯大得如此之快。就連四大聖僧聯手都沒有殺掉他!”


    旦梅皺了皺眉:“師父,如今,整個江湖上的人都在找石之軒,沒有人知道他又到了何處?”


    “花間派,原本就擅長隱匿於江湖。當務之急,應當是找到你妍兒和不負。”提到他們兩個,祝豔影就覺得頭疼,明明是自己看到大的孩子,不知道從何時起竟然生出了異心,竟然還和寧道奇聯手,當真是白養了這麽多年!越想,她的臉上便不自禁地聚集起了騰騰殺氣。可恨,若不是寧道奇出來搗亂,她也不會追丟了他們二人,而寧道奇也擺脫了她的追捕。


    笑話,憑什麽她在這裏苦苦掙紮,忍受折磨,而他們都要背棄她,自去逍遙。憑什麽?祝豔影冷冷笑出聲,她冷豔的麵容上陡然露出這樣詭異得笑容,讓她看上去便如同是從魔鬼城出來的暗血羅刹。旦梅等人不自覺地抖了抖,卻聽見祝豔影冷聲道:“帶上來!”


    且看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女被拖著待到了她的麵前,那少女一過來,便被推到了地上。


    “水合,你竟然背叛我!”


    水合的身上全是血痕,便是遭受了殘酷的刑罰,竟然不敢抬頭。


    “本座讓你在妍兒身邊,便是讓你好好守著她。她對邊不負產生男女之情,你為何不曾報告本座?”


    水合一聽,全身發抖,卻是什麽也說不出來。


    “淮河洪災,浮屍千裏。若不是本座將四歲的你從死人堆裏救出來,你卻早已死去。但是你卻不知感恩。本座如此信任你,方將你放在本座愛女身邊,你卻欺騙本座。若不是你報告本座,妍兒傾心於石之軒,本座又豈會疏忽大意。豈會措手不及,讓他們兩個從本座眼皮子下麵逃走。說起來,都是你,辜負了本座對你的信任,蒙蔽了本座!”


    水合對著祝豔影重重地扣頭,抬首時已經是淚流滿麵了:“奴婢隻是覺得少主太可憐了。”


    祝豔影閉了閉眼,冷聲道:“你知道得太多了,將她毒啞……送到……落芳閣……很好,你覺得妍兒可憐,那麽何人會覺得你可憐呢?……落芳閣,嚐盡人間男兒滋味……那你便知天下男兒皆薄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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