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戎的馬是一匹真正的神駿,白朗天在看到的那匹馬的一瞬間就讚不絕口,客戎也是頗為受用。


    那匹馬通身漆黑,唯有四蹄如白蓮綻開。胸寬肩偉,眼中流光,實則是一匹威猛軒昂的良駒。與白朗天的烏珠穆沁馬相比,少幾分纖巧,卻徒增幾分雄健。


    “我感覺它更像一隻獅子。”白朗天羨慕地說。


    “這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宛良馬,”客戎得意地說,“我花了四萬金差人從萬裏之外的西域購得這一匹,它可比我命根子還重。”


    白朗天可以理解,一個戰士對於自己坐騎的喜愛,實則不不遜於一位父親對自己的兒子的欣喜。


    “這匹馬跟我有五年了,風華正茂啊。”客戎拍了拍馬背,一躍而上,“來,我們比一比誰的馬更善跑。”


    “好啊!”白朗天也有這個想法,說著跳上馬背,他自信自己的烏珠穆沁馬不比任何人的差。


    “走!”客戎喊。


    兩個人一揚馬鞭,白朗天的烏珠穆沁馬立刻像一道黑sè的閃電刺了出去。他太了解這匹馬了,在無數次短距離的衝刺中帶著他趕上敵人。它的體力是爆炸的閃電。


    客戎發出爽朗的大笑,“再跑一段看看吧。”


    “好啊。”白朗天雙目放光地看著前方,在極遠的地方就是那片山林。


    跑了一陣,白朗天突然覺得那匹大黑馬離自己越來越近了,他發出一聲吆喝,想讓自己的烏珠穆沁馬再度將它甩遠,卻發現大黑馬牢牢跟在後麵,越跑越有jing神,快要與自己齊頭並進了。


    烏珠穆沁馬也毫不示弱,仰起脖子長嘶一聲,後蹄發力跑得更快。哪知客戎的大黑馬神威畢現,縱身一躍直接與烏珠穆沁馬齊頭並進地飛馳起來。


    這以後烏珠穆沁馬並沒有甩開大宛馬,直到客戎和白朗天快要步入山林。


    “路不夠長,”客戎對白朗天說,“再跑回去你的馬就輸了。”


    “嗯,”白朗天並沒有反駁,“雖都是良馬,但各有所長。善疾馳者欠長力,長跑的話草原馬不如西域馬。”


    “人也一樣啊。”客戎感慨道,“各有所長,行大事者不拘小節,顧細微者難掌大局。”


    白朗天沒有說話,隻是微笑著點了點頭,他不知道客戎的話是否正確。


    “我們進去狩獵吧,”客戎說,“就是不知道你的箭法好不好。”


    “哈哈,”白朗天仰麵一笑,“試一下就知道了。”


    山林中綠樹叢雜,枝葉低垂,時而有野兔之類的小動物閃過。客戎隨意一箭shè出,一隻躍過的小鹿一頭栽到地上,四肢還在劇烈掙紮。


    向叢林深處探進一個時辰之後,客戎已經獵殺了數十隻野物,但是白朗天一箭未發。轉眼兩人行到一片山穀之中,隻見滿目蒼翠,野花叢生,山青花yu燃。


    這時天空中傳來一聲唳鳴,白朗天抬頭一看,碧空之上,一隻雄鷹展翅盤旋,它也看見了下方的兩人,登時急墜而下,一爪破空而來。


    白朗天取弓搭箭,凝眸看著氣勢洶洶地鷹問道:“客將軍要死要活?”


    好大的口氣啊,客戎回過神來,回答:“要活。”


    白朗天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鬆開弓弦一箭shè出。客戎緊緊盯著那隻雄鷹,隻見利箭劃空,接連刺入雄鷹雙翅之內。雄鷹無法自控,直接從半空中掉落下來,砸在草叢裏發出一聲悶響。脫落的羽毛從半空飛揚而下,十分飄逸。


    “它死了?”客戎問道。


    “沒有,”白朗天回答,“它隻是暫且傷了雙翅,還可以飛上藍天。”


    客戎說:“要帶回去馴養麽,做一隻鷹犬也不錯。”


    “不用了,能做鷹犬的,都不是好鷹。”白朗天看向客戎的眼睛,“真正的鷹,是不能被馴服的。”


    “是啊。”客戎深有同感地點點頭,他又問,“你為什麽不獵取野物?”


    白朗天笑了,回答他:“目標是獅子的獵人,從不會看路邊的野兔。”


    客戎哈哈大笑,“你是說我胸無大誌?”


    “沒有這個意思。”白朗天看著滿目山川綠樹,“誌向再大,江山終歸是有限的。”


    客戎勒一了下馬韁,座下的大黑馬移動了幾步,他大有深意地說,“江山之外,還有江山。”


    “哦?”白朗天沒想到客戎有這般見解,征詢地看向他。“此話怎講?”


    “你以後就知道了,說穿沒意思。”客戎故作高深。


    “那我們現在去哪?接著打獵?”見他不願說,白朗天也不追問。


    其實任何事都沒追問的必要,對方想告訴你時,不用你問也會說;不想告訴你,你怎麽問都是敷衍與搪塞。


    “男子漢,理當齊家治國平天下。”客戎跳下馬來,鬆開了韁繩,大黑馬低下頭自己吃起草來。“你沒成家立業的打算?”


    “朗天覺得立業後再成家為好。”白朗天也走上草地,跟著客戎走去。


    “那你覺得做到何種地步就算立業了呢?”客戎緊追不舍地問。


    “這個...”白朗天頓了一下,“恕朗天不能回答。”


    “因為本身就沒有答案!”客戎轉過身,目光嚴厲地看向他,“人的事業哪有止境?朗天呀,這個道理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白朗天沒有說話,實則他是有自己的苦衷。他的一生注定要獻給戎馬沙場,有家眷自然會跟著擔驚受怕,他不想成家。但是這麽說不見得人人都能理解。不如不說。


    白朗天隻好找了個借口,“朗天還沒有遇見心儀的女子。”


    “那你認為你心儀的女子該是怎樣的?”客戎問。


    “或清新脫俗,或嫵媚可人,或風華絕代,或冷豔無雙,或滿腹詩書...”白朗天說,“世界上有多種女人就有多少種風情,朗天實則不知該是怎樣的女子。但是初遇她必定是醉酒遇清風,一眼驚醒夢中人。”


    “呦,”客戎詫異地看向他,“道理一套一套的啊。”


    “嗬嗬,”白朗天謙和一笑,“真正的愛情本來就是晴天霹靂。”


    “這倒也是。”客戎會意地一笑,“朗天啊,實話說我想把月兒嫁給你,你願不願意?”


    白朗天一時失語,他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一則是自己還沒想過何時成家,與何人成家。二則是他不知道客月合不合適做他的妻子。人生許多事都是在賭,你不經曆就不知道值不值得合不合適,經曆之後卻沒有再選擇的機會。


    “客月很好啊。”白朗天不知怎麽的就說出了這句話。


    “那你是願意了?”客戎麵sè一喜,看向白朗天。


    “呃,”白朗天此刻陷入兩難境地,他想拒絕,卻又想到眼前這個人關乎自己生死存亡,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這是終身大事,朗天需考慮三ri再做回複,將軍莫怪,這實則是為月妹考慮。”


    “好吧。”見他說得有情有理,情知自己“逼婚”是不行了,客戎隻好讓步,“這是終身大事,你要慎重考慮。最終的結果不管是什麽,我都不怪你。”


    “謝將軍體諒。”白朗天暫時鬆了一口氣。


    “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客戎提議。


    “好。”


    回來的路上兩匹馬又賽跑一次,結果還是平分秋sè,客戎苦笑著回了中軍帳。


    白朗天卻有些鬱鬱寡歡,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辦。剛拴好馬,就聽到有人走過來。他一回頭,是自己的好兄弟,於是露出一個笑容:“下次打獵記得叫我,留我一個人在帳裏可實在不仗義。當初說好的有福同享,誰都不能忘!”


    “首領,我們是看你好不容易休息一下不忍心叫醒你,不然誰心疼你?”影衛甲齜牙咧嘴地說。


    “哈哈,”白朗天在他胸前擂了一拳,“你小子。”


    “吭,”兩個人正打鬧著,忽聽得耳邊傳來清麗的一聲,“你們這麽愉快呀?”


    白朗天回過頭去,隻見客月脆生生地站在帳房處,一身黑sè素衫,頭戴白翎羽,分外凜冽挺拔,顯然早已恭候多時。


    白朗天愣了一瞬,問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首領,”影衛趕快回答,“客小姐已等待多時。”


    “哦。”白朗天徑直向客月走去。


    “怎麽了,”客月眉飛sè舞地問他,“你不歡迎我呀?”


    白朗天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向前走,眼睛一直盯著客月看,直到他停在客月麵前。


    客月後退了一步,看著白朗天像是審視自己,“怎麽了?有什麽問題麽?”


    白朗天露出一個明朗的微笑,看著眼前的客月。如畫的眉目,素顏裏透露著清純,卻又透著股男子般的英朗之氣。一雙水靈靈的大眸子看著自己,透露著無辜與好奇。於是他的笑容更深,“不錯嘛,沒想到一代佳人啊。”


    客月微微蹙了蹙柳眉,臉sè微紅,“你,莫名其妙。”


    白朗天發出爽朗的笑聲,雙目如炬,透露出一股張揚的灑脫之氣,“你爹說,要把你嫁給我做老婆。你願不願意?”


    “啊?啊,”客月愣了刹那後反應過來,臉sè完全變紅,“你幹嘛問我?!”說完,轉身一溜煙跑了。


    留下白朗天和聞風出來看熱鬧的影衛們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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