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挨到放年假了,年前的忙碌和變故在這個時候被喜悅的心情一衝而盡。


    除夕前一天,我把自己租的房子打掃幹淨,把熱帶魚的水換了,然後帶著幾件衣服回家了。雖然爸媽家離我租的房子隻有公交車一個小時的路程,但我已經好幾個月都沒回去一回了。


    還沒進屋,我就聽見我爸那個便攜多媒體小音響嗷嗷地唱著《最炫民族風》,沒想到這首神曲在攻占了付筱的手機後,又把我的家給攻占了。


    “老錢,小點聲兒,在樓道裏就聽見‘你是我天邊最美的雲彩’啦!”


    我爹從裏屋往外探頭,見我回來了,眉開眼笑地關掉小音箱便走了出來,瞧我手上拎了幾個袋子,調侃我說,“給我和你媽買的巴黎時裝?”


    巴黎時裝沒有,連山寨綠軍裝都沒有。我心裏那叫一個愧疚,過年了都沒給爸媽買點東西,其實我自己也沒買新衣服。


    “兒臣不孝,父王母後不要怪罪——”雖然沒有禮物,但禮金還是有的。我把一整年存下來的工資和獎金給了從廚房裏出來的老媽,相比禮物,我這實在的媽媽更喜歡拿到人民幣。


    “以後也別亂買東西,給錢就行。”她這話說得就跟隻認錢沒親情似的,不過我知道,我媽把我給她的所有錢都給我存起來了,就連我爸都不知道存到了哪個銀行裏。


    說起這事,我爸就委屈,“整天防我跟防賊似的,生怕我拿著你們娘倆的錢去投資!”當年他因為投資失敗,將巨額的彩票獎金打了水漂,確實給我媽脆弱的心靈造成了巨大的陰影,所以從那時起,我爸手裏就別想拿錢,除非是幫我媽下樓打醬油。


    我把自己的東西放回房間,然後換了一身舒服的家居服去廚房洗了個手,要幫我媽炸東西,可她一臉的嫌棄將我趕出廚房。“你別給我添亂了!”


    “媽,你也太傲嬌了,心疼我,怕我被熱油燙到,你就直說唄,咱們是母女,有啥不好意思的,還非得裝作嫌我礙事!”


    “誰裝的啊,我就是嫌你礙事!”


    如果這時候有烏鴉飛進我家,一定隻在我腦袋上麵轉悠。


    “嫌我更好,我什麽都不幹,一邊吃去!”捏了一塊炸藕合,我津津有味地吃著坐去客廳看電視。


    我正舉著遙控器挨個搜索好節目,我爸遞了份報紙給我,“看看人家小夥子多有出息,長得還好看!”


    我以為我爸說的是某顆新新升起的新星,沒想到報紙上印著的竟然是左暮的頭像!此時此刻我終於明白了,我特佩服才貌雙全的人,是從我爸這裏遺傳的。


    “這要是我兒子,那該多好啊!”


    瞧他那一臉憧憬,我酸溜溜地說,“要是您兒子,那就不可能才貌雙全了!”


    “哎,你這什麽意思?”


    我呲牙一笑,低頭閱讀起來。


    原來上回左暮說有工作就是去挖這個古墓了,報紙上說挖掘還在進行,也就是他過年都辦法回家。真可憐。


    同情心一泛濫,我給他發了一條短信過去。“親,你上報紙了,報紙的印刷本來就不是太好,你要是再不注意保養,那就更醜了!天幹風冷的,給自己買瓶大寶啊!”


    一分鍾不到,左暮的回複到了,人家語句簡潔道:“我 mer。”


    我的大寶瞬間自動爆炸。果然每個漂亮的人背後都有一張被狠狠剝削的銀行卡!真舍得!


    ***


    除夕晚上,春晚到了尾聲的時候,屋外的鞭炮聲已經誰都攔不住,就連手機鈴都被淹沒其中了。準備睡覺前,我把手機拿來看了看,竟然有七八通未接電話,而且都是在十二點到十二點五分打來的,還都是一個人。葉惟夏。


    我爸我媽已經關燈睡覺了,我也不好給他打回去,隻好發了條信息過去拜年。可誰知道他竟然又給我打過來了,總不能掛斷不接吧,於是我縮進被窩接通了電話。


    “剛才做什麽壞事呢,都騰不出手接電話。”這話說得酸溜溜的,讓人又好氣又好笑的。


    我壓低了聲音回答他,“沒聽見,外麵放鞭炮的太多了。”


    “那你換個手機鈴,具有穿透力的,一般聲音壓不住的。”


    “最炫民族風?”


    葉惟夏笑了,“不錯。”


    “我才不想被人誤會我的手機是山寨的!它那造型本來就夠模棱兩可了。”


    “哦。”他微頓一下,語氣變得溫柔起來,“這幾天挺好的吧?”


    “回家過年當然……”我這“好”字還沒說出來,葉惟夏竟然就匆忙把電話掛斷了!怎麽回事兒,耍我玩呢?


    當我初六回到自己租的房子後,我才從許昊那裏得知,葉惟夏的媽媽除夕晚上心髒病犯了,進醫院了。


    這種情況當年上高中的時候也發生過,我記得是初春時節,天氣變幻莫測的,一會冷一會熱,很多老人都是這種天氣裏離開的。


    那天葉惟夏知道自己的媽媽在路上昏倒被送去醫院後,課都沒上完就跑去了醫院,我那時候已經跟協助我報仇的男朋友認識了,但並沒有確定任何關係,所以還隻是葉惟夏的女朋友,所以我沒上晚自習,買了點水果去醫院找他。


    那個病房裏來探望的人不少,很多穿軍裝的叔叔,卻沒有一個模樣跟葉惟夏相似的。當所有人都離開後,我問葉惟夏,你爸爸呢?


    他隻是眉頭深鎖,簡單地說了一個字,“忙。”


    那一天我見識了叱吒風雲的葉惟夏也有擔心害怕的脆弱麵,一個總是像王者一樣存在的男生脆弱起來竟然那麽令人憐憫。說實話,我當時真的心軟,產生了放棄報複的念頭。


    我們兩個人在病房外坐了很久,期間他媽媽醒過兩次,他進去陪她,我就一個人坐在外麵。我聽到她媽媽的聲音虛弱地跟他說,“一會兒保姆來了,你就回家吧,我沒事了。”


    也許是因為母親病了,葉惟夏變得很聽話,什麽都順著她,等到他們家的保姆拎著保溫桶趕來,他便從病房裏走出來,拉著我離開了。


    路上他一直拉著我的手,就好像我真的是他真心喜歡的女朋友一樣。可當我見到他微笑著接聽容芯打來的問候電話時,一陣夜風吹醒了我。他一直握著我的手,不過是因為夜風太涼,想要取暖而已。


    我軟掉的心又一寸一寸堅硬了回來,如鋼鐵一般。


    一個禮拜後,葉惟夏的媽媽出院了,我也同外校的那個男朋友確定了關係。第二天,我劈腿的消息就傳遍了學校。


    有電話打來,是付筱。她說想趁著假期沒結束,約葉惟夏出來吃個飯,上回婚禮的事情還沒好好謝謝他,要我傳個話。我答應了,給葉惟夏又打了個電話,他欣然接受,然後我又問了問他媽媽的情況,他說已經沒事了。


    ***


    冬天是容易發胖的季節,而過年就是胖到極致的那個點。我和付筱一個禮拜都長了好幾斤肉,看臉都能看出來,可唯獨有人偏偏在這個時候清瘦了,實在有違社會主義人道主義!


    “葉惟夏是過年去了,還是憶苦思甜去了?”在葉惟夏出去接電話的時候,付筱終於忍不住義憤填膺地問我了。


    “他家裏出了點事。”


    沒有了愛情滋潤的付筱又回到了“何以解憂唯有三八”的狀態,“他爸爸出事呢?”


    “盼點兒好成不成?”


    她鄙視我,“你還不是他家媳婦呢,就先想著他家了啊!有異性沒人性!”


    “不是!”我帶著一點心虛解釋說,“我的意思是,你們現在也算朋友了吧,他這人對朋友不錯,你要是以後有事找他幫忙,他這個*也能出把力不是?他爹要是有事了,你上哪找*的朋友?”


    “這也是!”


    我們倆正嘰嘰喳喳,包廂門開了,葉惟夏回來了,還帶了一位熟人。


    “我朋友許昊,剛才打電話知道我就在附近,所以想過來蹭個飯。”


    仔細一瞧許昊,人長得挺精神的,雖然不如葉惟夏五官精致,可比起朱塵那個渣男可是帥氣了不止一兩倍。職業病犯了,我望著許昊的兩隻眼閃閃發光起來。


    許昊被我看得發毛,站都不會站了,“怎麽了?怕我吃得多嗎?那這頓我來付。”


    “不是。”我突然露出了“我們老同學誰跟誰”的親切笑容道,“隻要吃著開心,這頓我掏錢都行!”


    “不用了,已經交過了。”葉惟夏在我旁邊坐下,端起茶杯潤了潤嗓子。


    付筱很不好意思,正想開口呢,葉惟夏又搶先了。“許昊剛才給我說,他們電視台正在一批群眾演員,報酬還不錯,也挺有意思的,你們有興趣過去玩玩嗎?”


    我猜他是讀懂了我剛才的目光,於是馬上配合道,“有興趣!”話罷,朝付筱望了過去。


    此時的她可比我亢奮,倆眼亮得跟探照燈似的,“能見到什麽明星?”


    許昊隨便一舉例,她馬上就點頭如搗蒜了。


    我回頭跟葉惟夏相視一笑,他像做了多偉大的事情一樣,小聲在我耳邊自豪地問,“有什麽獎勵?”


    正巧服務員來上菜了,一鍋雞湯擺在我麵前,我從裏麵夾了個雞腿塞他嘴裏,發音極其標準地賣弄英文道,“good b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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