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許久,巫羌一直等不到回答,眼中的光彩慢慢的散去。而就在此時,一個嘶啞的聲音傳來:


    “汝等何人?”由於久不說話的原因,這個聲音吐字極為的模糊。


    巫羌猛然抬起了頭,望向凶獸。說話的正是它,巫羌激動的身體都有些顫抖了:“先祖,吾等都是您的後輩,今日恭迎先祖回歸。”


    人臉凶獸聽了他的話,遲頓的看了看自己的身軀,然後歪了歪頭,眼眸中滿是迷惘之色,像是在努力回想什麽。嘶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錯了,錯了……”。


    巫羌聽到這話,有些發怔,不知聖靈為什麽說“錯了”。人臉凶獸呢喃了半晌,然後看向巫羌。


    “汝迎吾回歸,要待如何?”


    “先祖,吾等日夜祈盼先祖回歸,振興巫族。望先祖帶領吾等走出族地,雄霸天下。”


    此時的巫羌不再遮掩自己的野心,眼神中盡是狂熱與興奮,一股由然而生的豪氣,令他一瞬間年輕了好幾歲。最後一名話說出更是鏗鏘有力。


    衝入九宮乾坤鎖龍陣法內的其它幾方,也聽到了巫羌毫不掩飾的豪言壯語,吃了一驚。


    “這老小子,原來打的這個主意,這也太癡心妄想。”


    赤霄魔尊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又有些不屑。難怪當初這個老小子,一再將鬥法之地設在此處。


    難怪這老小子在璃主提出那麽苛刻的條件下,還要進入這裏。隻不過,老小子的野心也太大了,還想憑借一隻凶獸就稱霸天下。


    “這可不是他癡心妄想,如果將這隻凶獸收服了,真有這種可能。”東方東意有所指的說道。


    “此話怎講?難道整個大陸的出竅修士加起來,還鬥不過它嗎?”重山出聲道,他也認為那句話危言聳聽了。


    “我等十多人在此,都未能將此獸如何,還需要避到陣法中。如果巫族控製了它,靈智可不是如今的這個樣子了。


    巫族畢竟離世太久,對他們的手段,我等隻怕了解的連皮毛都沒有。諸位想想,如果巫術加上巫靈,我等有幾分對戰的可能性?”


    言罷,東方東長歎了一聲,搖了搖頭,然後又道:“諸位,本人此時,也就不怕丟人了。諸位可知,前一段時日,東方族中發生內亂之事?”


    在場的幾人一聽,互視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想來諸位也聽說了,引起內亂的是我三弟的妻子。她原本就是巫族之人,而且所會的巫術,還是極為粗淺的術法,就將族中攪了個天翻地覆。


    族中因著巫術,死了近百人,她還不過是個結丹期的修士。諸位,誰能保證自己的家族、或是宗門沒有巫族之人滲入?不過真能保證的,隻怕隻有一人能做到。”


    這話一出,眾修同時想到了一人。


    東方東環視在場的眾人一眼,有些凝重道:


    “諸位想想,巫族一旦收服此凶獸,然後在戰鬥時,引動埋在我等內部的暗子,引發動亂。在前後夾擊之下,巫族會怎麽樣?”會怎麽樣,自然是趁勢而起了。


    眾人心頭就是一凜,可不是,巫族通過埋在他們之中的暗子,對他們的了解可能不會少。而他們對巫族卻是一無所知,這就是極大的劣勢。


    而且“逐鼎”之戰,魔、妖兩方都是在巫族的引導之下發生的。這場戰爭本就令幾方傷筋動骨了,如果被巫族趁虛而入,後果還真難預料。


    思及此,眾人心頭大震,有些後悔當初沒聽楚璃的話。楚璃當初一再提醒他們,秘境中的凶獸實力強悍,且與巫族有關係。


    他們被利益蒙了心竅,一點也沒當回事。


    “那我等要怎麽辦?”


    “怎麽辦,自然是要阻擾巫修收服凶獸,最好是將凶獸除掉,這樣才能一勞永逸。但是,凶獸的實力太強,隻怕很難……。”


    “還有一種辦法,就是將凶獸重新封印在此處。如今凶獸還在陣中,也是不知這九宮乾坤鎖龍陣的真實威力有多大?


    如今,隻能先行阻止巫族收服此獸。諸位想想,巫族一旦收服此獸,他們又知道九宮乾坤鎖龍陣的陣訣,到時必會脫困而出,這樣的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本人會一首樂曲,名為亂魂引,此曲有擾亂心神的作用。本人可以勉為一試,但需要諸位助一臂之力,在本人力有不殆時輸入一些靈力。”


    說話之人是博文先生,在與人臉凶獸的纏鬥中,他受了一些傷,但傷勢並不重,服了一些丹藥後,好了許多。眾人聽他說的有條有理,紛紛點頭稱是。


    巫羌與人臉凶獸的對話還在繼續中。


    “汝是想迎先祖回歸呢?還想迎聖靈回歸?”人臉凶獸此時的表情,亦如人類一般,思維也變得清明起來。


    巫羌愣了愣,不知道這有什麽區別。


    “先祖,自然是迎先祖回歸。”


    “汝錯了,吾如今與此獸一體雙魂,此時是吾,但是,不知什麽時候就會變成它。到時它便是吃人的惡獸了。


    汝若迎吾回去,吾若清醒時,還可壓製於它。然,吾一旦睡去,對巫族可就是一場災難”


    “先祖,難道沒有辦法收服聖靈?”


    “聖靈,錯了,吾錯了,汝等也錯了,此獸根本不是巫靈。吾當時召喚而來時,以為是巫靈,卻是大錯特錯了……。”


    說到此處,人臉凶獸陷入了回憶當中。當年,他得到了一本召喚異界之靈的古籍,從此就沉迷於其中不可自拔。


    後來為了實現召喚巫靈實體的願望,便尋到此處,傾一族之力,建造了地宮。多年後,地宮的建造完成。他根據古籍上的秘法,終於召換而來了巫靈。


    然,此巫靈非彼巫靈,此獸跨界而來,當即就將地宮中所有修士,吞噬了一幹二淨。而他情急之下,向著離他最近的道修發出了求援信號。


    然後他引誘此獸,進入了地宮中的囚籠中,以巫族陣法鎮壓。在此期間,他也受了重傷,凶獸在進入囚籠的一瞬間,他也沉陷其中。凶獸對眼前的血肉,自然不會視爾不見。


    於是,就在凶獸將他吞入腹中的一瞬間,他使用秘法進行了奪舍。然而,此凶獸不光肉身強悍,神識亦是十分強大,幾番爭奪之後,雙方久持不下,然後就以這樣的形式存在了。


    而這隻凶獸的頭顱,在他的神魂占據這具身體後,逐漸的就變成了他的模樣。在他掌控身體的期間內,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前來探查的道修。


    由於他剛剛奪舍,掌控身體很是耗費精力,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中。對於以後發生的事,就不清楚了。


    這十幾萬年來,他一直處在渾渾噩噩之中,直到今日巫族之人,以本族的秘法將他喚醒。


    “求先祖助我等收服此獸,為巫族所用。”


    “汝可想明白了,此獸並非福音而是災禍,而且吾即將陷入沉睡中,……”


    正在此時,一陣笛音傳了過來。凶獸就覺得識海中有東西在攪動,它搖了搖頭鎮定了一下心神。想要抬眸,行動間顯然慢了許多。笛聲不斷的傳來,凶獸的識海中仿佛出現的一隻手,在不停得攪動的。


    它的眼睛開始下垂,似要睡去。而就在此時,笛音亂了一下,凶獸“驀”的清明了一下,複又抬起眼來,巫羌眼神凶狠的望向吹笛之人。


    此時的博文先生,臉色煞白,嘴角流下了一縷鮮血。顯然這樣的曲子對他而言,極耗精力。他的身後,清寒真尊正用雙手抵在他的後心上,輸入靈氣。


    笛音不斷的傳來,凶獸的神智又陷入了混沌之中。突然間,一陣鈴鐺聲突兀的傳來,像是要擾亂笛音。此時的笛音,卻無一絲的錯亂。


    巫羌對著巫族之人,大吼了幾句。他用的是巫語,眾修並不清楚他在說什麽。而散在遠處的巫族修士,飛快的聚集在了一起。又有十二個巫修,重新站在了祭台上,繼續剛才的議式。


    笛音、鈴音糾纏在一起,凶獸的眼睛忽明忽暗,神智時昏時清。祭台上的紅光再次暴起,直達天際。


    博文先生的身後,已有三位出竅修士抵著他的後背,輸入靈力。紅光再次籠罩向凶獸,而隨著笛音的幹擾,凶獸的眼皮徹底耷拉下來了。


    紅光中的圖騰,繼續向著凶獸的腦海中侵入。凶獸的眼睛再次睜開,此次可以明顯的看到,大如磨盤的瞳孔中,顯示出來一個個的圖騰。


    凶獸看向巫羌的眼神中,已無開始時的凶戾之氣。隻需再過片刻,凶獸將徹底誠服於巫族,巫羌眼中閃過了狂喜之色。


    就在此時,一陣尖利笛音響起,然後猛然一斷。博文先生嘴裏噴出了一口血,身體一軟向後倒去,正好倒身後的清寒真尊身上。


    而這一聲笛音,像是喚醒了凶獸的神智一般,凶獸身體猛然一顫,眼中的圖騰驟然退卻。眼中重新冒出了紅光,顯然它是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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