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鴻情緒的突然轉變已在冷逸雲的意料之中,換來的也隻是他的沉默不語。柳溪塵倒是被嚇了一跳,直直地看著南宮鴻,沒留意落在自己腳旁的瓷器碎片。


    “小心。”冷逸雲小聲提醒,伸手輕輕將他拉開。


    柳溪塵撇撇嘴,向後移了幾步。


    “冷大哥還真是像以前一樣關心人。”南宮鴻冷笑道,“隻不過是幾盞碎片,便緊張成這樣。”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曲斷歌握緊手中的笛子,神色微冷,“我師弟在哪裏?”


    柳溪塵震驚,這次居然沒有加‘可親可愛的’這幾個字!


    如果有錄音筆真的好想把這句話錄下來!


    南宮鴻不屑地看了曲斷歌一眼,“他早已不在這兒了。”


    曲斷歌眼中流露出驚訝,怒道,“你將他帶去了哪兒!”


    南宮鴻冷笑,“用完便丟了。”


    用!完!曲斷歌的腦海裏回蕩著這幾個字,腦袋嗡嗡作響。


    柳溪塵撫額,這貨一定是想歪了……


    不過南宮穀主你說出了這麽容易讓人誤會的話真的不解釋一下麽!


    冷逸雲輕歎,“你我之間的恩怨,又何必累及他人。”


    南宮鴻不經意地用手整理了一下方才弄亂的衣袖,“冷大哥說的倒是輕鬆,但若不借助些旁門左道,我又怎能贏你?”


    “老穀主的確是被我所殺,但我也隻是為了讓他少受些折磨。那日闖進穀中的另有其人。”冷逸雲解釋道。


    南宮鴻挑眉,一字一句道,“你終於承認是你將我爹殺死的。”


    冷逸雲正想說些什麽,卻瞥見南宮鴻那整理衣袖的手突然有規律地動了幾下,由不得身旁的柳溪塵多想,便抱著他施展輕功閃出屋外。


    而原本站立著的地方這時已經落滿從南宮鴻袖間所射出的密密麻麻的箭。


    曲斷歌跟著冷逸雲一起閃出,落在屋外的空地上,罵了一句,“竟然偷襲,無恥!”


    南宮鴻緩緩從屋內走出,慢悠悠地拍掌稱讚道,“不愧是冷大哥,反應還是這麽快。”


    冷逸雲冷冷地看著他,“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怎樣?”南宮鴻故作驚訝,“冷大哥難道還不知道我想怎樣?”


    “……老穀主雖是我所殺,但那時是情非得已。”冷逸雲看著他的眼睛,“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和你詳細解釋當時的情況。”


    “我可不想聽你那些為了脫身而隨意編造的謊言!”南宮鴻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方才那隻是用來招待你的一些小禮物,我本來就沒指望那種伎倆能夠傷到你。”


    言下之意便是南宮鴻還有其他的手段,冷逸雲皺眉,不敢有絲毫懈怠。


    柳溪塵有些擔心地看著他,南宮鴻不願意相信冷逸雲,而自己又不會武功。冷逸雲忙著對付南宮鴻時還要分神保護自己,這情況對他們可是大大的不利。


    察覺到懷裏人的異樣,冷逸雲柔聲安慰道,“別怕,我會保護好你的。”


    “可我會讓你分神,”柳溪塵擔憂道,“不如你先將我放開,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冷逸雲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將懷中人推至曲斷歌身旁,“曲兄,有勞了。”


    曲斷歌接住柳溪塵,幫他穩住身形站好,點點頭,“放心。”


    柳溪塵被這樣丟得頭有些暈,甩了甩腦袋想清醒一下。


    曲斷歌卻以為柳溪塵是不相信自己能保護好他,有些生氣,“幹嘛搖頭!你看不起我的功夫?!”


    柳溪塵無語,“沒有,我隻是頭有點暈。”再默默翻了個白眼。


    ……其實還真有點不相信你的智商。


    然後繼續緊張著看著那邊對峙著的二人。


    南宮鴻靜靜地看著冷逸雲,慢慢開口道,“交待完了?”


    冷逸雲搖搖頭,眼底的情緒有些複雜,“若我這次敗在你手上,能不能請你不要傷害其他人,他們是無辜的。”


    南宮鴻有些好笑,“這個自然,我又不是你。”


    “真沒想到,我們會有今日。”冷逸雲的手摸上腰間的佩劍。


    “我當年也不曾想到,你會是害聽風穀成這樣的人。”南宮鴻冷冷道,用手指著冷逸雲腳下,“那夜,就在這一塊現在你們所站的土地之上,躺滿了同門的屍體……”


    “若我說他們也不是我……”冷逸雲皺眉。


    “你覺得我會信?”南宮鴻打斷。“即使不是你親手所殺,你也是同謀。”


    冷逸雲歎了口氣,放棄了解釋。


    “冷逸雲,今日我便取了你的性命,以祭聽風穀上下百餘人在天之靈!”看到冷逸雲不說話,便認為他已經默認,南宮鴻的心中一怒,從腰間抽出一把鐵扇,向冷逸雲攻去。


    扇骨揮動,帶出一陣陣冷風,直逼麵門,冷逸雲忙拔劍招架。


    雖說南宮鴻的武功並不及冷逸雲,冷逸雲要想將他製住其實並不難,但畢竟眼下還不知道南宮鴻會不會真的有些他口中所說的‘其他手段’,冷逸雲一刻也不敢大意,在接連拆招之餘沒有做任何的進攻,如此一來反倒讓南宮鴻占了上風。冷逸雲額上滲出密密的汗珠。


    柳溪塵在一旁看著很著急,拍拍曲斷歌道,“你快去幫他!”怎麽能這麽淡定地站在這兒看著呢,真是急死人!


    曲斷歌搖搖頭,“按照他們方才的對話,冷兄想必是打算自己解決,一定不願讓我插手。”


    “那要你在這兒幹什麽!”柳溪塵開始不淡定。怎麽連幫個忙都這麽多話!


    “為了替冷兄保護你。”曲斷歌很直接地回答。


    柳溪塵一怔,心裏有些複雜的情感交集,不過很快又開始循循善誘,“可你師弟呢?”


    曲斷歌聞言很生氣,“是可親可愛的師弟!”


    槽這種時候就不要糾結這個了!柳溪塵無視曲斷歌的抗議,繼續說道,“他可是被南宮鴻用、完、了!”還刻意加重最後的三個字!


    曲斷歌臉色一變,怒吼道,“南宮鴻,我跟你拚了!”作勢就要加入戰鬥。


    柳溪塵滿意地點點頭,看來目的達到了,這人還真好騙……


    南宮鴻被曲斷歌突然的怒吼聲分散了些注意力,一時不慎,腰間的一個瓷瓶被冷逸雲砍碎,瓶中的紅褐色藥粉隨著瓷瓶碎片灑在地上。


    曲斷歌聞到這藥粉的味道卻突然停下了動作,臉色陰沉地看著身後的密林。


    “怎麽了?”柳溪塵不解道,怎麽突然就停下了!


    曲斷歌沒有回答,柳溪塵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瞧見正有一片黑影向著這邊湧來。正在疑惑這是什麽時,黑影也離得近了些,這才依稀可辨那竟是一大群密密麻麻黑色的蜘蛛!


    怎麽有這麽多的蜘蛛!柳溪塵趕緊揉了揉眼睛……


    槽居然真的不是幻覺!


    真的有好多蜘蛛啊啊啊啊!!!!


    柳溪塵有些崩潰地看著越來越近的蜘蛛,不知道該怎麽辦。曲斷歌一把拽住他縱身躍起,落在聽風閣的屋頂上,緊接著吹奏起手中的笛子。


    笛音嫋嫋,玉笛所吹奏出的旋律帶著些詭異,雖說不上動聽,但卻似是能穿過人的心脈,擾亂人的心神,初次聽到的柳溪塵覺得有些不舒服,捂上了耳朵。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吹笛子!


    而且還這麽難聽!


    察覺到柳溪塵不適的曲斷歌卻並沒有停下,將這段簡短的旋律奏罷,又換了另一首曲子,婉轉淒涼得似是在低聲嗚咽一般。


    正打算叫他停下的柳溪塵突然想起,冷逸雲曾說過五毒教弟子可以通過笛聲操縱蠱蟲,便帶有些不可置信地向密林中望去。難道這家夥正在使用那高端洋氣的技能?


    而遠處密林裏,一大批先前就盤踞在這的毒蛇正聽從著笛聲的召喚,紛紛從巢穴中爬行而出,襲向正鋪天蓋地而來的毒蛛;密林之外,也有成群的毒蜂在天空中守著,隻待一有毒蛛出了密林,便蜇向它們。


    成群的毒蟲纏鬥在一起,綠色的汁液流淌在地上,滲入泥土裏,觸目驚心。


    柳溪塵倒吸一口冷氣,雖然這種情景十分地駭人,但是不得不說真的是非常壯觀!


    可毒蛛的數量實在過於龐大,盡管曲斷歌已在用盡全力吹奏笛聲馭蟲,但仍有不少的毒蛛衝出密林,向著這邊而來。


    空地上,冷逸雲依然與南宮鴻纏鬥在一起。南宮鴻招招致命,冷逸雲盡管已察覺到情勢不妙,但也隻能接連招架,無暇他顧。


    “快上來!”柳溪塵在屋頂大喊道。


    “這兒突然出現了很多毒蛛。”冷逸雲架住南宮鴻手中的鐵扇,“我們先去找處安全的地方,再做打算。”


    南宮鴻冷笑地彈開他,“你怕了?這些毒蛛就是我引來的。”


    “為何要這樣!還是你以為那些毒蛛會聽你的命令,不會傷害到你?”冷逸雲緊握著劍柄,怒不可遏。


    “這不用你管。”南宮鴻聞言稍稍停頓了一秒,又揮扇進攻。


    冷逸雲隻得執劍回防。


    一批毒蛛已經來到這片空地前,冷逸雲心下一顫,對付南宮鴻本就不甚輕鬆,接下來還要應付這些毒蛛,這一戰可以說已經勝算全無。


    但是事實卻出乎冷逸雲的預料——那些毒蛛倒像是有目標性一樣地繞過他,直接向著南宮鴻而去。


    南宮鴻始料未及,連忙用手中的鐵扇揚起一道扇風,將逼近的毒蛛擊開,但仍是不小心地被從身後襲來的一隻毒蛛在右腿上咬出一個傷口。


    南宮鴻皺起眉頭,用扇將腿上的毒蛛劈成兩半,可還是晚了一步,右腿這時已經無論如何都使不上力,一時支撐不住,便單膝跪倒在地上。


    眼見越來越多的毒蛛向著南宮鴻湧來,冷逸雲將他附近的毒蛛斬殺,拉著南宮鴻的胳膊向上一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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