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這些紅男綠女,聽著震耳的音樂,我一時間不禁有些茫然,大學四年的導演專業學習,我現在卻在這麽一個夜總會裏做服務生,真是怎樣一個悲哀了得。


    “服務生,服務生!”一個中年禿頂男人站在包房門外扯著嗓子喊,把我的思緒給拉了回來,我趕緊跑過去恭恭敬敬的鞠了個躬:“先生,您好,請問有什麽事嗎?”


    禿頂男人噴著滿嘴的酒氣怒氣衝衝地說:“你們這裏的小姐不是能出台的嗎?怎麽那個小賤貨就不出台,是怕老子沒錢還是瞧不起老子,真是給臉不要臉!”


    我走進去看了一眼,隻見一個穿著紅色短裙、黑色絲襪的長發女孩兒低著頭,瑟縮在包間的角落裏,低著頭一句話不說。桌子上擺滿了果盤和各種各樣的酒瓶子,沙發上還坐著幾對男女,正一臉鄙夷的看著角落裏的女孩兒。


    我想起來這個女孩兒是上個月和我一起來的,所不同的是,她是應聘的“模特”,或者說是“公主”,而我是服務員,我記得女孩兒的名字好像叫“薇薇”。


    我趕緊對中年男人陪著笑臉說:“先生,她是新來的,暫時還沒出過台,您別跟她一般見識。出來玩都是為了高興,為這麽個事兒生氣不值得,這樣,我再幫您找一個放得開的,保證讓您滿意!”


    禿頂男人不耐煩的揮揮手說:“快給老子找一個來,讓她趕緊滾出去!”我點了點頭就要往外走,回頭一看,薇薇還愣在角落裏,我趕緊把她拉出來。


    來到包房門外,薇薇又站在那裏不動了,我也有些生氣了,“還愣在這幹嘛,回去吧,非要挨打你才高興啊?”


    她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臉上的妝被眼淚衝得一塌糊塗,低聲說:“他還沒給我小費呢。”“你還想要小費?等會兒經理不訓你都算好的了。”


    終於熬到了下班,打掃完了房間,我看了看手機,又是淩晨兩點了。我騎上自己花500塊錢買的二手破摩托車,正準備發動,突然一隻手拉住了我。


    眼前是一個陌生的女孩兒,牛仔褲、體恤衫,幹淨的臉上五官清秀可人。我疑惑的問:“你是?有事兒嗎?”


    女孩兒看著我微微笑了一下:“怎麽,不認識了?今晚的事謝謝你了。”我這才認出眼前的女孩兒居然是薇薇,每次看見她的時候都是畫著濃妝,這一卸了妝,我還真是認不出來,倒不是說不漂亮了,而是少了些風塵氣。


    我笑著說:“哦,是你啊,沒事兒。”女孩兒猶豫了一下說:“有時間嗎?我請你吃飯。”


    “用不著客氣,都是些小事兒。”女孩兒站在那裏沒有動,這下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一個女孩兒請你吃飯,我一個大老爺們在這裏拿什麽架子,而且我也確實有點餓了。


    我正要說好,誰知她卻說了句:“既然不方便,那就下次吧。”


    我的話被生生的憋了回去,我尷尬的笑了笑說:“那好吧,那我先走了。”女孩兒突然說:“你住哪裏?嗯…方不方便捎我一程。”


    我愣了一下說:“你們不是…?”我知道店裏的女孩兒一般晚上都是幾個人一起拚車回家,有固定的出租車送。


    女孩兒輕聲說:“她們幾個今晚都出台了,我一個人坐出租車太不劃算了。”我問了她的住址,沒想到她也是住在西三環,倒也正好順路,於是就答應送她回家。


    把薇薇送到家之後,我回到自己不足10平方的小地下室裏,房間裏潮濕悶熱,我衝了個涼,然後泡上一碗方便麵,開始繼續寫我的劇本。


    我畢業於一所三流學校的影視導演專業,套用一句現在流行的話,我算是一個地道的文藝青年。我從小就喜歡各種各樣的影視劇,並一直立誌要成為一名像李安、馮小剛那樣的大導演。


    但是父母對我的期盼卻是,我能考上一個不錯的大學,回到家鄉找一份穩定體麵的工作,最好是公務員,然後擁有自己的家庭。


    可是我讓他們失望了,我沒有放棄自己的理想,因為我一直堅信能夠為理想奮鬥才是最幸福的事。在一次次的爭吵後,父母終於默許了我的選擇,同意我參加藝考。


    在這個拚爹的時代,我沒有能夠出生在一個富有或者充滿文化氛圍的家庭中,我的父母都隻是普通的職工,我不想虛偽的說我沒有任何埋怨,但是出身確實是唯一你無法選擇的事情。


    結果自然不言而喻,我沒有考上北影、中戲這樣的名校,最後隻考上了一所名不見經傳的三流大學的影視導演專業,開始了自己的導演之路。


    畢業後我參加了多場招聘會,向一家又一家的影視製作公司投出了簡曆,可全都是石沉大海,我甚至懷疑他們到底有沒有看過我的簡曆。其實想想也對,每年有那麽多懷揣著夢想的年輕人來到這裏,可是真正能得到機會的又有幾個?


    為了自己的夢想,我沒有回到家鄉,而是毅然留在了北京,成為了一名北漂。我租了一間小小的地下室,可是沒想到就連這裏的租金每月也要1500塊,生計成為了擺在我麵前最大的問題,無奈之下我隻好到一家夜總會做起了服務生。


    從那天起,薇薇經常搭我的順風車回家,因為這樣可以為她省下一筆不小的交通費,她本來說要給我油錢,但是我拒絕了,為此她隔幾天就會請我吃頓飯作為補償。


    其實也不是什麽很貴的飯,因為到我們下班的點也幾乎沒什麽飯店營業了,我們大都是在路邊的小燒烤攤吃點燒烤。在交談中我得知,她的名字叫戚薇薇,家也是外地的,和我一樣也是一個北漂,不同的是她學的是表演。


    這天晚上包房裏來了四男四女,四個男人都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四個女人卻一色兒的年輕漂亮的女孩兒。這種情形我早已經見怪不怪了,現在但凡哪個成功點兒的男人,身邊沒有幾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兒。


    可是剛坐下沒一會兒,其中一個女孩兒就好像有什麽事,匆匆的離開了,然後那個被放了單的男人就氣呼呼的讓我給他叫個“公主”進去。“公主”們走進包廂,那個男人一眼就相中了戚薇薇。


    他們似乎玩的很開心,在包廂裏大呼小叫的,而且點了很多的酒,這讓我很是高興,因為我的獎金是和酒水直接掛鉤的,我算了一下,光這個包間的酒水費,我就能提兩百多。


    當我進去送酒的時候,我發現戚薇薇一反常態的偎在那個中年男人的懷裏,興奮的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原本白皙的臉上一片酡紅,雙眼也開始有些迷離。


    我不知道她今晚為什麽喝這麽多酒,不過看上去應該是自願的,那個男人並沒有逼她,我本來想把她叫出來問問,可是這時另一個包間的客人又要點酒,我隻好又去忙別的包間。


    今晚的客人不少,我忙的有些焦頭爛額,等我回到這個包間的時候,客人們都已經走了,隻留下一片的狼藉。我歎了口氣,把桌上的酒瓶、果盤收好,然後再處理地上的穢物,等我打開衛生間的門準備打掃的時候,卻發現衛生間裏還有一個人。


    一個醉醺醺的女人正躺在衛生間的地上,嘴邊還有一些吐出來的穢物,上身的吊帶裙被拉到了腰間,露出了胸前的一片雪白,腿上的短裙也被卷到了大腿根部,粉紅色的小內褲團成一團,被扔在了洗手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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