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9.


    蘇曉晨因為大姨媽的原因,一整晚都打不起精神來,作業做了一半,便困得直打哈欠。


    不過好在明天也不用上學,她心安理得的把作業往邊上一掃,趴著睡了一會。


    睡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就被敲窗的聲音吵醒了,她茫然的抬起頭,就看見秦暖陽站在窗口,見她醒了示意她開窗。


    等她開了窗,暖陽就把手邊的杯子遞了過去,她比蘇曉晨大一歲,言語之間就有了照顧之意。“你來得可真晚,我初一的時候就來了,那時候生物課還沒教,我還以為我要死了。”


    她眉眼彎彎的,一雙眸子燦若星辰。


    蘇曉晨被薑汁紅糖水辣的不停的吐舌頭,那湯水從喉嚨裏過,辣的她嘴裏冒煙。


    秦暖陽是秦昭陽的雙胞胎妹妹,從小身體就有些不好。秦叔叔和程阿姨有時候工作又有些忙,所以秦暖陽一般都是在大院裏陪太爺爺,晚上再被秦叔叔接回家裏。


    近幾年生病的次數越來越多,秦叔叔還帶她去美國治療了一個月。


    這麽想著,蘇曉晨轉著眼珠子有些好奇的問,“暖陽你是不是打算考a中啊?”


    秦暖陽似乎是詫異了一下,隨即點點頭,“我哥哥告訴你的?”


    蘇曉晨把剩下的小半杯紅糖一飲而盡辣的胃裏都火燒火燎的,“恩,他說要考a中,我就猜到是要就近照顧你了。”


    秦暖陽的眉目和太子爺並不是十分的像,蘇曉晨學過生物知道龍鳳胎是異卵結合。秦昭陽更像程安安一些,所以眉目俊朗,小得時候五官精致,現在長開了倒又是另一種味道。


    那種好看是目空一切的好看,幾乎隻要他一出現,周遭的所有都變成了他的陪襯。偏生他性子又淡然疏離,整個人看上去極具風姿,卻總跟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秦暖陽長得像爸爸多一點,眉目間婉轉著都有一股別具風格的動人,那五官自然是不用說了。


    總結到最後總是要感歎一句秦家的基因太他媽的好了……


    蘇曉晨去洗了杯子才還給暖陽,等她再出來時窗口站得已經是秦昭陽了。


    她默默地後退了幾步,下意識想開溜。可一回頭看見自己房間裏熟悉的擺設又開始暗歎自己沒大腦,在自己家她怕個什麽勁啊,大大方方的就把杯子還了過去。


    秦昭陽麵色似乎是有些不好,看著杯子也沒接,隻是問了她一句,“好點了?”


    蘇曉晨點點頭,想再說些什麽的時候秦昭陽已經伸手來接杯子了。


    程安安就是這個時候推門進來的,看了眼對麵的蘇曉晨,隻是說道:“昭陽,我們要去看爺爺了。”


    那杯子就隨著這句話驀然掉了下去,落在地上清晰的玻璃破碎的聲音,她嚇了一跳,再抬眼去看時,秦昭陽已經轉身走了,臨關門之前,突然回頭看了她一眼。


    是蘇曉晨從未見過的,疑似難過的神情。


    她一愣,隻覺得窗口吹來的風涼得都吹進了她的心裏一樣。


    那天晚上她硬是撐了好久都沒睡想等秦昭陽回來,撐到最後趴在書桌上睡著了,窗口大開著,一室明亮。


    隔日蘇曉晨就感冒了,病來如山倒,加上大姨媽肆虐,高燒不退。


    春天正好是流感多發季節,她這麽一病倒是嚇得蘇謙誠不輕,直接帶醫院吊水去了。等她回到家的時候,隔壁的燈也始終沒有亮。她做完作業,又等了一會就先去睡了。


    隔日她就聽爸爸說秦家那叱吒沙場的老爺子去了。


    印象裏蘇曉晨也是記得這位老爺子的,她隨秦昭陽叫他太爺爺,隻知道他是一位位高權重的老將軍,是秦昭陽很尊敬很愛護的人。


    她想著,也覺得難過起來,一整天下來飯也沒吃幾口。


    周一的時候她身體還沒好,蘇謙誠也不舍得她病著還去上課,就替她請了一天的假。


    秦昭陽連著幾天沒有音訊,一直過了一個月,蘇曉晨放學回家的時候才看見程阿姨的保姆車停在門口。


    她進門連招呼都沒打,直接上了樓,拉開窗簾一看,對麵還是空蕩蕩的。


    咦,程阿姨都回來了,他怎麽還不回來。


    秦昭陽是在此半個月之後回來的,蘇曉晨大半夜睡得正香,就被敲窗的聲音吵醒了。


    起先她還沒反應過來,等想起那是久違的敲窗聲一骨碌彈了起來。


    她一拉開窗簾就看見秦昭陽坐在窗台上,正屈指敲著窗,看見她出來這才收回手來。


    蘇曉晨一個驚喜忘記了自己窗還沒開,著急著打招呼,一頭撞上了玻璃疼得她齜牙咧嘴的,開了燈照了下鏡子,嘖嘖,紅了一大片。


    秦昭陽在那邊勾了唇角似笑非笑的,等她開了窗抬手就敲在了她的腦門上,“那麽久沒見,你怎麽還是那麽蠢?一點長進都沒有。”


    蘇曉晨起先撞了玻璃此刻也沒覺得他敲下來的那一記有多痛了,笑得傻乎乎的,“你回來啦!”


    秦昭陽看著她愣了一下,隨即又笑了起來,“恩,回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蘇曉晨覺得他這回可比剛才笑得溫柔多了……


    秦昭陽瞄了她的奶牛睡衣一眼,頗有些嫌棄,“審美怎麽還是那麽奇怪,去披件衣服,我們聊聊。”


    蘇曉晨找了一圈沒找到合適的外套,幹脆裹了床單過來坐在窗口。


    秦昭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我聽說你又闖了不少禍?”


    他的聲音清潤,她聽在耳裏隻覺得有些不一樣了,似乎比以前低沉了一些,聲音清冽幹淨,大晚上的動聽得格外提神。


    不過說出口的話麽……蘇曉晨翻了個白眼,無視他,“你去哪了?”


    “美國。”他又抿了一口茶,側目看向她,“其實我本來就要留在那了。”


    蘇曉晨傻傻的又陷入了沉思,一時有些分不清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


    可其實秦昭陽說得是真話,老爺子突然去世,最受打擊的其實就是他。於他來說,秦老爺子就是他的指路明燈,突然去了,心裏好像就空了一大塊。


    暖陽的身體也不好,勉強撐到老爺子入土為安了便去了美國。


    太子爺那晚回來看老爺子的時候,老爺子已經時日無多了,把他叫到了床前問他,“以後想幹什麽?”


    秦昭陽一時無話,竟然答不上來。


    老爺子靠在床頭深深的歎了口氣,“昭陽你是秦家的長子長孫,不能連以後要做什麽的方向也沒有。”


    他握著老爺子幹燥的手,緩緩的收緊,仍舊是一言不發,他知道老爺子後麵還有話。


    秦老爺子沉默了片刻,便直接開門見山道:“我膝下兩個兒子都從政,偏生孫子都喜歡做生意。秦家支係脈絡大,好在也沒斷在你爸爸手裏,我呢是希望你也走上這條道,你自己意下如何?”


    這條道自然指的就是官路。


    這個家裏終究是要有人走這條路的,不然秦家延綿了那麽久,真的要從政界退出來嗎?


    老爺子從小就對他抱於厚望,同暖陽被寵在掌心裏不同,他對他更多的都是教育以及指引。


    見他答不上話來,老爺子便有些明白了,“我知道這條路很累。”


    他靜靜的聽著,直到過了好一會才安撫著老爺子睡下,他回去想了很久,始終也沒有個答案。


    秦墨那晚就把他叫到了書房研墨,他提筆寫了一個“安”字,問他,“想好了沒有?”


    他靜靜地站在書桌前,好一會還是搖搖頭,“我不知道,爸爸。”


    秦墨“嗯”了一聲,一字一句道:“秦家現在能給你安逸,但以後呢?”


    秦昭陽還沒說話,程安安就推門走了進來。她一直不放心昭陽這邊,在外麵等了片刻就端茶過來刺探一下情況。


    秦墨看了眼時間,倒是舍不得她這麽晚還陪著熬夜,讓她今晚哄暖陽睡著了便先休息下,他在書房裏多待一時。


    程安安什麽都沒做才不願意走,她自然也知道老爺子打得什麽主意,但讓她的兒子去這麽凶險的地方她卻是一萬分的不願意。當下隻當做不知,讓秦昭陽回家一趟,拿些衣服過來,這段時間大概要在大院裏長住了。


    秦昭陽知道程安安是有意給他時間,見秦墨不反對,就先回去了。


    他一走,程安安自然是陪著秦墨的,就在扶手上坐下半靠在他的懷裏,“你舍得?”


    秦墨微微抿了唇,不答。


    程安安抬起頭看他,一把握住他的手,“我不舍得,秦墨。我的兒子我不希望他將來被束縛在風口浪尖,一生謹言慎行。他有這個本事,但是我舍不得。”


    他終於還是歎了一口氣,把她攬進了懷裏抱著,“他姓秦,是我寶貝在手裏的兒子,難道我就舍得?”


    程安安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狠掐了大腿一把,立刻紅了眼眶,“秦墨,你當初能在那麽凶險的娛樂圈裏都護得我周全,多照拂下兒子又有何難?暖陽的身體也不好,你是想看我操心死嗎?”


    她眼眶一紅,秦墨就皺了眉,把她攬得更緊了一些,“都是我的心頭肉,安安,你不要為難我。老爺子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我不能違背他最後的意思。”


    她不說話,這回是真的替秦昭陽委屈,眼淚落下來,濕了他的襯衣燙得他胸口一陣發麻。


    沉默了許久,秦墨才低低得說道:“你再哭我就不答應了。”


    她一愣,抬起頭來看他,“你願意去跟老爺子說了?”


    “恩。”他點頭,皺著眉給她擦眼淚,“你多大的人了,不嫌丟人。”


    半晌,他才輕聲說道:“看他自己的意思,我不多加幹涉。老爺子那裏我也盡量去說,他願意走那條路我自然奉他一路高升。他另有想法,我也會盡我所能護他周全。但是,他終究還是要自己走出一片天地來。秦家那麽龐大的家族事業勢必是要交給他的,他必須承擔下來才能在將來護他自己的妻兒無憂。他是我們的兒子,你要相信他。”


    程安安看著他片刻,才輕聲的歎了口氣,“我知道,他的路還長,我終究不能替他嚐遍一路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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