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你們是何時發現我的?”黑衣人一怔,眸中掠過一絲慌亂和無措。


    “從淩霄中毒的時候……我真的很心痛……也很意外!”汐綾沉沉啟言,臉上毫無任何逮到小賊的快意,有的僅是糾結,失望,痛心……


    私底下,她曾經去過牢中盤問花舞,內-奸……確實有內.奸與人裏應外合,隻是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內.奸還是她身邊的人,也是陪在她身邊最長,最信任的人,直到現在,她才發覺這個人背叛了自己!


    這是多麽沉痛,可怕的一個事實,那個人潛伏在她身邊多少年來,連一絲一毫的馬腳都沒有露出來!若不是因為霄霄被人下毒謀害的事件,恐怕她還被蒙在鼓裏…稔…


    黑衣人黯然神傷地望著汐綾,不由苦澀的一笑,“這是主人的命令,我別無選擇……”


    “主人?嗬嗬……你倒是忠於自己的主人,那我呢?你把我當成什麽?當成一個利用的玩-物?”汐綾激動地攥緊了拳頭,發出了一陣清脆的咯吱作響聲,被信任的人背叛,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難受滋味。


    “枉我對你真誠以待,你卻是這樣對我的……你太讓我失望了……寧檬……”


    ‘寧檬’兩字一出口,燈火通明的房屋內頓時安靜了一下,死如沉寂一般。


    汐綾微斂的泉眸中,透著濃濃的失望,沒錯……那個所謂的內.奸,就是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近身侍婢,與她感情深厚的姐妹……寧檬。


    這消息來得如晴天霹靂,來得多麽的打擊人心啊……


    她無法想像,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難道多年來的主仆相處,寧檬都是做戲嗎?


    可如果寧檬是內.奸的話,那以前的所有未解之謎全都解開了,這也就是小白兔的高明之處,將內.奸.安.插.在了她汐綾身邊,而她懷疑誰,也絕不會懷疑到忠心耿耿的寧檬身上!


    夜淩霄俊容上略帶了遺憾,低低地嘟囔道:“寧檬,你這樣不好……”


    “殿下,請您不要這樣看我,會讓我更加的愧疚,懊悔……”寧檬慢慢解開蒙住半臉的黑紗,露出了那副蒼白無力的麵容,她好想痛快的大哭一頓,發泄堆積在心裏複雜情緒。


    她的身份曝.光.了,這意味著她和主子的緣分將近了?她們是不是不能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不……她好怕好怕,害怕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她而去,不想被主子永遠冠上一個叛.徒的頭銜!


    頃刻間,她終於真切地體會到:什麽叫做自作自受!是她有錯在先,也怨不得主子會翻臉無情!


    “既然會感到愧疚,為何要下毒謀害君上?”暗影冷冰冰的聲線忽然飄了過來,字字如針,狠狠地刺進了寧檬的心裏。


    寧檬這才如夢初醒,深深地感覺到自己所作所為不但傷害了主子和殿下,更傷害了身邊所有關心她的人,她讓他們失望了……


    暗影目光如霜,一瞬不瞬地盯著寧檬看,絲毫沒了以往的溫和之色,“你是那個人的手下,等於就是我的敵人了,我就算拚了命也會保護君上的安全,這就是我暗影的使命……”


    “敵人……我不想做你的敵人……主子和殿下對我這麽好,我也糾結過要不要執行主人的命令,可我……”豆大的淚水順著寧檬的臉頰崩落下來,她也不是沒有想過收手,奈何主人……


    “可你還是做了,並且從一早就計劃好了,你讓我感到可怕,真難以相信以前那個柔弱的寧檬是裝出來的!你知不知道你所作所為會讓公主感到為難……”暗影的聲線淡漠入睡,不帶任何一絲感情。


    汐綾聞言苦笑了一聲,念在昔日的情分上,她該如何處理寧檬?


    寧檬是一個內-奸,卻也是一個用情至深的女子,她真的不願去相信寧檬會是一個蛇蠍毒女!也許寧檬有自己苦衷……


    “有些事情,你是不是該對我們交代清楚?”


    “我娘曾經受過謹妃的幫助,謹妃也就是四皇子的生母,我娘對她忠心耿耿,時常告誡我要報答他們母子倆,就這樣我成了主人的屬下……”寧檬輕輕地歎息一聲,慢慢地憶起了那些前塵往事,“自從主人對主子你一見鍾情後,便透過關係將我安.插在將軍府裏,好隨時報告主子你的近況,順便打探將軍府的情.報……更重要的是,主人將我安排到主子身邊的最主要目的,便是破壞五皇子和主子的感情……因為主人喜歡主子,不喜歡別人跟他搶女人!”


    汐綾隻覺得自己的心在一點點的下沉,曾經汐綾安慰小白兔的一番好意,卻是引發將來一係列事件的根源,若當初汐綾和小白兔那沒有交集,也就不會造成今日的局麵……


    有寧檬這個內應在她身邊,小白兔完全可以在第一時間了解她汐綾的近況,加之自己和寧檬情如姐妹,可以透過寧檬得到她汐綾的更多秘密!


    莫怪小白兔總是不動聲色,無動於衷,原來……他什麽事情都知道,其中包括她裝醜的秘密!


    天呐,那還有什麽事情是小白兔所不知道的?她和寧檬幾乎無話不談,似乎也抖出了不少秘密……


    君傲瞪大圓溜溜的眼睛,接著大嗓門響了起來,“沒想到小白兔從小就那麽有心機,小小年紀就懂得算計了……實在太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了!太腹黑,太有前途了……”


    夜淩霄雙唇抿了又抿,狹長的眸中掠過一絲極小的怔仲,但又瞬間恢複如常了。


    就連暗影也感到不可思議,誰也不會想到那個弱不禁風的小白兔竟是如此的高深莫測!


    寧檬落寞地低下頭,任由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落入勾欄院裏,也是主人向納蘭雲裳建議的……主子不是常常遭到惡作劇嗎?其實那都是納蘭幹的……納蘭要五皇子,四皇子要主子你,所以主人將納蘭納為了其中的棋子,將你安置在勾欄院裏,不但可以阻隔你和五皇子,還可以破壞你們的感情,隻是沒想到殿下會來摻上一腳,並看上了主子……”


    停頓了片刻,她哽咽著補充道:“後來殿下設計主人,將主人引入勾欄院裏,害主人中了一箭……”


    “原來當日刺殺君上的不是攝政王,而是那隻兔子……等等,最後那個刺客會在你們屋裏,是你故意將她藏起的吧!”暗影適才恍然大悟了,打從一開始他們猜測的方向就判斷錯誤了,一直以為是攝政王派出來的刺客,這也不能怪他們,畢竟攝政王犯案嫌疑最大,和殿下又是死敵手,曾經也害過殿下……


    “小白兔會綁架寧檬,也是故意的吧!”汐綾眉頭緊皺,小白兔這一招太高明了,故意在腰間佩戴了攝政王的令牌,好讓淩霄誤會,目在於讓他們自相殘殺,自己好坐收漁翁之利!


    寧檬抬起毫無血色的麵容對向汐綾,虛弱無力地點了點頭,“主人早就知道殿下和攝政王麵和心不合,所以故意而為之……而主人宮裏養的那些鴿子,也不是閑來無事養的,而是專門為了方便傳達消息!要我裝成柔弱的婢女,也是主人要求的……主人知道主子你要進宮,他也是故意接近,甚至利用鴿子與你套近……我得罪將軍嫡女也是主人吩咐的,好讓主人出手相救,給主子留下一個完美的好印象!”


    汐綾和君傲互瞧了一眼,多麽強大的心機啊,他們全被小白兔一人給算計了……


    “我很早就開始懷疑花舞曾經留下的一句話,她說我的身邊內.奸,要我後悔,我現在確實後悔了……當你三番兩次被霄霄斥責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了,平時做事利落謹慎的你為何會連二連三的出狀況?你明知道花舞是刻意絆倒你的,你卻假裝沒看到,利用花舞來使自己出狀況,故意招來霄霄的訓斥……”這也是為以後寧檬遇襲事件,眾人懷疑淩霄作為所做基礎。


    不得不說,小白兔計劃得精密,淩霄第一個成了被懷疑的嫌疑人!


    汐綾每說一句,寧檬的臉色就蒼白了一分,主子就是主子,分析得十分準確,什麽事情都瞞不過她,“主子說得沒錯……我會受傷,是謹遵主人的命令去刺激花舞,把花舞逼到忍無可忍的地步,迫使她捅我一針,隻是花舞並不知道我和主人的關係,而我卻知道花舞是主人的棋子之一,受過主子的影響……”


    “花舞成了小白兔的替死鬼,老五的寶石和攝政王手下的匕首都是寧檬你自己放的,這樣做的目的,是要挑撥我們三個人之間的關係,小白兔知道我與你情如姐妹,你寧檬是我的弱點之一,就加以利用……”真正讓汐綾痛心的是寧檬,為了謹遵主人的命令,連自己的命都不愛惜了……她有沒有想過,或許花舞再刺得深一點,寧檬自己就一命嗚呼了!


    仿佛看出了汐綾眼中的那絲糾結,寧檬苦笑著搖了搖頭,“我沒得選擇……我的這條命是主人給的……我沒有辦法違抗他的命令!再者,我是主子你最信任的人,誰也不會懷疑到我身上……”


    一切的謎團都都揭開了,也解釋了為何小白兔有完美的不在場的證據,因為他把這個重大的任務交給寧檬來做,就算是在高明的人也不會往受害者寧檬身上想去,更不會聯想到她和幕後黑手的關係!隻會當寧檬是個無辜的受害者!


    這是兵行險招……太震驚,太可怕,太令人難以置信了,倘若攝政王和老五在場的話,寧檬定會必死無疑,說不定,連皇後和夜清城都不會放過她!


    君傲不禁搖了搖頭歎息一聲,沒想到寧檬當真下得了毒手,“你們計劃得很完美,我們確實沒有想到是你做的,也沒人懷疑下藥的人就是你……隻是你當真狠得下心?霄霄雖然傲嬌了點,但他很愛老大,難道你都看不出嗎?”


    寧檬雙眼空洞地望著前方的一幹人等,眼底有著說不出道不明的絕望,“那日殿下欺淩主人,主人懷恨在心,我糾結了很久,在殿下中毒的那一刻,我後悔了,知道自己傷害了主子最愛的人……”


    看來小白兔不但腹黑,還特別的,非常的記仇!這是汐綾和君傲此刻的心裏想法,說實在的,寧檬不過是小白兔手中的重要棋子,小白兔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然而一想到寧檬真的向淩霄下毒,尤其是汐綾本人,根本無法做到釋懷,或是無動於衷!


    寧檬含淚對上麵無表情的汐綾,抽噎了幾聲繼續道:“本來……主人吩咐我在殿下的藥裏下慢藥,卻見主子陪殿下一起喝藥,於是打消了念頭……那晚我送給主子的排毒湯,是為了幫主子解毒的,隻是裏麵還多加了一味安眠散……”


    “破壞我和霄霄的洞房花燭!”汐綾涼涼地打斷了她的話,老實說,她故意在小白兔麵前散播她要和霄霄生寶寶的事,早就料到會有內-奸來破壞!小白兔自然不會笨到動手,那麽隻有他暗藏在她身邊的屬下,寧檬是何其謹慎之人?又豈會讓別人有機可趁?除非她自己親手下毒……


    這是她連中四天睡眠散所揣測出來的結果!


    “主子,你對我的好,我一直都銘記於心……我有我的苦衷,我沒有欺騙你的感情,真的,我一直都把你當作自己的親人……”撲通一聲,寧檬渾身顫顫地跪在了汐綾麵前,“我後悔了……我答應隻幫主人做到現在,以後我和他再也兩不相欠了……”


    在被花舞刺傷之前,她曾經向主人表態過:她不想背叛汐綾。


    主人也開出條件:必須把命還來!其他的慢慢還!


    之後就有了她寧檬遇襲事件,她用自己的命幫主人完成任務,算是把命還給他了……


    至於毒害淩霄,是主人的最後一個條件,隻要她成功了,她寧檬便是自由的了!為了不再做出什麽背叛主子的事兒,她牙一咬,答應了主人的要求,但……並沒有置淩霄於死地,她僅是加了極為少量藥粉,充其量隻會讓淩霄昏迷幾天,照理說還不至於變傻。可眼前的淩霄變傻了反倒讓她有些費解……


    直到後來才發現,自己太天真了,把主人想得太好說話了,她做了那麽多事情……究竟還是逃不出主人的手掌心!


    主人是陰險的,高明的,凡是利於他的棋子,他又豈會輕易放棄?!她寧檬便是主人接近汐綾最主要的棋子,他威脅她若不乖乖聽話,便把她寧檬的所作所為全部告訴給汐綾……


    是的,她這顆棋子不但被主人設計了,還留下了一大堆把柄在手!正因為如此,她慢慢地踏進了主人所設下的陷阱當中,再也回不了頭了……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寧願做一個忠心不二的寧檬!


    “主子,我真的沒有想過要害你和殿下,求你們原諒我……”


    “叫我如何原諒你?我最信任的好姐妹下毒傷害我最愛的男人,你知道我的心裏有多難受嗎?”頃刻間,汐綾一時還不知道用什麽樣態度來麵寧檬?一段時間以來的相處,她對寧檬早已有了深厚的感情,要她將寧檬交給攝政王,那麽寧檬隻有死路一條,看花舞的下場就知道了……


    花舞隻是傷了寧檬,頂撞了她汐綾,便落了個痛不欲生的下場。


    寧檬的情節更嚴重,毒害皇子的罪名一旦落實,她必死無疑……


    難道要她眼睜睜看著寧檬去死嗎?不……她做不到,而她也暫時做不到與寧檬回到以前的生活!寧檬是奸.細,又傷害了淩霄,這是板子釘釘的事實,要她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那是絕對不可能!


    念在寧檬以前對自己的種種好,她會原諒她,但……不是現在!


    寧檬崩潰地磕了磕頭,傾盡自己的誠意隻為求得汐綾的原諒,“主子,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今天去主人,是向他們求他們%……”


    不等她說完後,汐綾冷冷地拂了拂袖擺,獨自一人離開了房屋,


    “寧檬,你真的是……讓我太失望了!我以為我們……”暗影歎了歎氣,欲言又止,最後跟在了夜淩霄和君傲的身後。


    “暗影,對不起,我辜負了你們對我的信任……”寧檬泣不成聲道,無助地看著每個人從她的視線中消失,淒涼的哭聲頓時撕裂了整個房屋。


    屋外,兩個大人一個小孩漫步在四下無人的庭院中……


    “其實寧檬早有悔意,她也是用情至深的女子……”君傲忍不住出言打破了這片沉寂。


    褪去了平日裏的天真無邪,夜淩霄俊逸的臉龐上,漫過了一絲凝肅和無奈之色,“我知道寧檬是個本性善良的女子,否則跟在綾綾身邊那麽久了……她要下手早就下了!就因為她糾結,有顧忌……”


    沉默了良久,暗影才慢慢地吐出一句話,“謝謝君上法外開恩……”


    夜淩霄聳了下肩膀,側頭看向了一旁的暗影,“謝我什麽?幫你等於是我幫我……我能做的是,把傷害盡量降到最低!”


    “倒是……苦了殿下你裝傻……”頃刻間,暗影才發現殿下的變化有多大,如果是換成了以前的君上,二話不說直接宰了寧檬,但他卻沒有這樣做……他在意汐綾的感受,也在意他暗影的感受!


    早在前幾天寧檬偷偷去見小白兔的時候,殿下就已經開始注意她的一舉一動了!


    可以說,寧檬在蓮子湯裏下藥的事情,殿下和他暗影完全是知情的,而那包藥粉,他早先一步偷龍轉鳳了!


    殿下之所以沒有告訴公主,一來,是怕汐綾承受不了打擊,二來,是給寧檬一次機會,看她是否真的狠得下心?


    很顯然,寧檬的心腸是軟的,並沒有讓他們失望,她下藥很小心,隻會讓身體受一點點的影響,卻不會讓人致命!另一麵,他們也在觀察寧檬的變化,甚至於派出君傲軍師親自試探,開解!


    隻有君上是最可憐的一個,成天裝瘋賣傻,被小白兔羞辱了還不露出破綻!


    隻是暗影並不知道,夜淩霄卻是樂在了其中,裝傻不但可以飆演技,還可以抱得美人歸!他當然要裝傻到底咯……


    嘻嘻,甜頭多嘛!差那麽一點點就可以吃掉綾綾了!


    “對了霄霄,你最好要有心裏準備,你什麽時候打算將你裝傻的事情告訴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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