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顏悅大笑不止。他完完全全沒有想到林瑉瑜居然會來這麽一手,太幼稚了!簡直就跟小孩子一樣,還不告訴我,不告訴我不會自己猜啊?!


    顏悅在林瑉瑜惱怒的眼神中,勉強止住了微笑,努力裝出平靜地道:“老板,你不要這樣,好嗎?你覺得我猜不到你的心思嗎?你明明就是因為我沒有告訴你我鬱悶的事,心裏麵不開心了吧?”


    林瑉瑜心裏很受傷,為什麽顏悅能猜得這麽正確?!


    顏悅像是了解他心思一般地說:“怎麽了?被我說對了吧?我告訴你,我媽從小就喜歡訓練我,玩猜心啊什麽的。”


    林瑉瑜說不出話來了,他忽然覺得婚後不一定會幸福啊,有個這麽會猜心的老婆,還有個更會猜心的丈母娘,完蛋了,人生從此一片光明,再沒有秘密可以被隱藏。


    他越想越覺得人生慘淡,他可是傲嬌的屬性啊,他一點也不想被人猜到自己的心思啊!


    在林瑉瑜腦補婚後生活的時候,顏行琛的電話再一次打了進來。顏悅歎了口氣,直接掛斷,起身緩步向樓下走去。


    等到了一樓,就見到了站在大門中央的一眾保鏢,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那群人一見到顏悅,立刻走了過來。


    “顏少爺,老爺有請。”


    顏悅跟著一眾保鏢,下到停車場,一眼就見到顏行琛的汽車中,唯一一輛上了百萬的賓利停在靠近角落的車位上。


    顏悅還沒走過去,車門就被人踹開,顏行琛一手拄著拐杖,雙目氣勢洶洶地瞪著顏悅。


    “跑啊!龜孫子!你跑啊!”顏行琛舉起拐杖,“你看我不打死你個瓜娃子!”


    顏悅沒動,隻是把受傷的手臂擺在了胸前。那被鮮血凝結,紅得發黑的衣袖瞬間讓顏行琛舉著拐杖的手頓在半空。顏悅添油加醋地吸了下鼻子,哭叫道:“老爺子,疼死我了!”


    舉拐杖的手立刻放下了,顏行琛氣得吹胡子瞪眼,“媽了個巴子的,那個龜孫子敢欺負我的外孫子,你等著,我一定把他找出來打死!”


    顏悅憋著嘴看向顏行琛,道:“我知道是誰。”


    “誰?”


    “孟容,還有她的同夥。他們要謀害林瑉瑜,被我發現了,然後想殺人滅口。”顏悅話一說完,顏行琛的臉色就變得不太對勁。他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在車裏喊道:“上車。”


    顏行琛是什麽樣的脾氣,顏悅其實早就摸透了。對待親人的時候,外表看起來凶得不行,其實心軟得很,而對待傷害了自己親人的外人,那簡直就跟流氓一個德行,屬於那種你打我的娃,我弄你全家的類型。


    但現在,顏行琛一聽話顏悅說的話,臉色就很不好看。顏悅低眉斂目地坐了進去,不言不語。顏行琛也不跟他交談,就指揮司機去城南路綠頭山147號。


    顏悅心頭咯噔了一下,因為綠頭山147號是公墓。


    轎車平穩地開出,身後跟著兩車保鏢。當一行人行至某個服裝店的時候,顏行琛叫停了司機,讓顏悅下車買了身衣服換上。手臂上的血跡被顏悅用水擦掉,血腥味雖然還在,卻不如方才那般濃重,讓人捂鼻。


    汽車再開,過了半把個小時,就到了綠頭山。


    顏悅先下了車,給顏老爺子扶著車門,後者瞧他一眼,那眼裏的神色可算不上好。


    倆人沿著公墓的小徑,不大一會兒就找到了那個墓碑,屬於林老爺子的墓碑。


    顏行琛開口了,“跪下。”


    顏悅立刻照做,雙膝跪地,他的膝蓋立刻感到了一陣滾燙,趕忙用沒受傷的手撐在地上,頭垂得很低。顏行琛站在他旁邊,手拄著拐杖,銀白的發絲被風卷起。此時正值正午,太陽光都是白的,熱度非同一般。


    顏行琛也不跟顏悅廢話,開門見山地道:“你當年在林老爺子麵前說了什麽,你還記得?”


    顏悅沉聲道:“記得,永遠不再和林瑉瑜見麵、交談。”


    顏行琛質問他:“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麽?”


    顏悅抬起頭,看著石碑上的照片,林老爺子笑著,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像是在盯視他。


    “我沒錯。”顏悅大聲說:“林瑉瑜現在有危險,我不能坐視不理。”


    “坐視不理?你不管,多的是人來管!”


    “我不放心!”顏悅抬起頭,直視林老爺子的照片,“林成豐是個敗家子,孟容居心叵測,林瑉瑜隻有我了!如果我都不管,他怎麽辦?外公,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他,你難道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我做不到!”


    顏悅對著林老爺子的墓,伏下身磕了三個響頭,“林老爺子,你若是在天有靈,也必然知道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我沒有違約,隻是順其自然。”


    顏行琛不懂其中關節,見顏悅還這樣冥頑不靈,不禁大怒道:“狗屁!你就是舍不得那個兔崽子,想等他醒過來,再跟他從來一次!他現在可是植物人,你難道要等他一輩子?!”


    顏悅沒有說話,他的額上汗流不止。太陽太過炙熱,烤得他汗流浹背。膝蓋抵著堅硬的石頭,跪久了也發疼。


    顏行琛氣得狠狠地喘了幾口氣,才緩和過來。


    他拿拐杖指著顏悅道:“隻要我活著一天,你別指望我會同意。你別想找男人,也別想跟那個兔崽子在一起。你身為一個男人,你不傳宗接代,我他媽還不如生個外孫女!”


    顏悅沒有說話,他的眼睛裏進了汗,有些疼。他不知道顏行琛還要生多久的氣,當然他也知道顏行琛為什麽生那麽大的氣。


    其實說起來,他若是找其他人,顏行琛或許都沒這麽生氣。錯就錯在,他愛上的人是林瑉瑜。


    林老爺子跟顏行琛相差不了多少歲數,又同是k市裏某一行業的龍頭,從兩人買房子都買一塊來說,他們的交情真的不淺。要不林瑉瑜為何一回國,就跟顏悅一個班?因為倆個老爺子是希望他們互相照應的。


    林老爺子一直很欣賞顏悅,他喜歡這個小孩兒的誠實,也認為他能改變林瑉瑜一些性格上的缺陷。結果,顏悅確實改了變林瑉瑜,不止是缺陷,連性向都改變了。


    也因此,甫一知道這個消息,林老爺子的病情就加重了。因為那個年代的人,沒有現在這麽的開放。他們的意識裏,同性戀就是不正確的,要矯正。顏行琛也覺得對不起老林,因此,他把顏悅關了起來。


    結果沒過多久,林老爺子的病情剛緩和下來,林瑉瑜就帶著顏悅私奔了。林老爺子這下也覺得對不起顏行琛了。兩家合計著,滿城地找人。後來終於找著了,林瑉瑜出了車禍,生死未卜。


    顏行琛愧疚感更甚,一怒之下,準備硬性矯正。他不顧顏舒的阻擋,帶著顏悅去做了電擊治療。一個療程下來,顏悅瘦了不少,臉色青白。而這時,林瑉瑜醒了,把這共同度過的三年全忘了。顏悅沒有料到發生了這種事情,而顏行琛則認為這是天意。


    他告訴顏悅,如果你還要去讓他想起那些事情,他就會跟你擁有同樣的遭遇。顏悅渾身發抖,那種被電擊中的疼痛如同噩夢一般在他的腦子裏,揮之不散。


    他怎麽忍心讓林瑉瑜遭受這樣的痛苦?!


    他當然不願意。


    顏行琛讓他在林老爺子的麵前發了誓,他知道顏悅這個人最誠實、守諾,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做到。而顏行琛不僅管住了顏悅,還威脅了林老爺子。他說,要是讓林瑉瑜再接近他家顏悅,他就把人弄去觸觸電。林老爺子頓時氣得吹胡子瞪眼,怒斥道:“你敢!”


    顏行琛擺出一身匪氣,二郎腿一翹,腳尖就一晃一晃地道:“你看我敢不敢!”


    林老爺子到底沒有顏行琛流氓,氣得衝回自個兒家,自此,兩家決裂,關係再也好不起來了。


    現在,顏行琛看著自己外孫子汗津津的側臉,眼睛酸得慌。他都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了?當年的電擊療法,看得他也是一陣心驚膽戰,若是親身上去,怕是立刻就要跪下來求和。偏偏顏悅沒有,他就安靜地坐在那兒,一遍又一遍地忍受著那種痛苦。明明不過十五歲,連毛都沒長全,卻倔得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現在也是這樣,一遇上林瑉瑜的事情就不肯求和。大熱的天,曬得人花眼。他又是受了傷的,此刻這樣跪著肯定難受得不行,可他就是不肯低頭。


    每每想到這裏,顏行琛都恨不得打死他,又下不去手。可現在,顏行琛的心頭浮上了一絲疑惑,他這麽阻止顏悅跟男人談戀愛是為了什麽?


    傳宗接代?


    本來他就生了個女兒,按理說早就斷子絕孫了。


    怕女兒傷心難過?


    他的孩子可沒有那麽嬌氣,當年之所以心髒病加重也隻是目睹了那個男人的死狀。


    那他現在到底是為什麽要這樣阻止了?


    顏行琛看著大汗淋漓的顏悅,對方蒼白了唇色,卻不吭聲。他閉了閉眼睛,自己的額頭上也是汗流不止。說到底,他還是喜歡顏悅的,因為顏悅跟他一樣,倔得要死!


    正在一老一少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個女聲傳來,高跟鞋撞擊石麵的聲響奏出了進行曲般的節奏。


    “喲喲喲,老顏,你挺厲害的啊!趁我不在,就折騰我兒子,你這是存心讓我不安生了,是吧?!”那個女人穿著最新的時裝,黑色紅底的高跟配著白色的連衣裙,腰部的設計勾勒出她苗條的曲線。顏行琛麵色一僵,怒喝道:“誰讓你回來的?”


    來人先把顏悅扶了起來,溫柔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顏悅的腦袋。


    顏行琛見狀,不禁加大了音量,“問你話了!”


    來人依舊不緊不慢地取下墨鏡,這才轉頭看向他,臉上的表情是一秒名媛變潑婦。她怒吼著:“我再不回來我兒子要被你折騰死了!當真不是自己生的,自個兒不心疼啊!我告訴你,老顏,顏悅這麽大了,很多時候都明白事理了,你要一直這麽折騰他……”


    忽然,女人的臉變得蒼白,一手捂心,一手扶在顏悅身上。一老一少頓時緊張得不行。


    “怎麽了,乖女兒?!”


    “媽,別嚇我啊!”


    女人搖了搖頭,拍了拍顏悅的肩膀,深吸幾口氣後,臉色已經緩和下來了幾分。她瞟了眼顏行琛,有氣無力地說:“寶貝兒,媽媽沒事,就是啊……心塞!”說完,她就伸手摸了摸顏悅的臉,“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啊!”


    “你……”顏行琛簡直被這母子倆氣得不行,手捂心口一臉快厥過去的表情。


    女人,也就是顏舒,衝著顏行琛歎了口氣,“老爸,一場戲演十多年,你有意思嗎?”她拍著自己的心口說:“明明我才是咱們家心髒病最嚴重的人啊!”


    顏行琛仍舊手捂心口,一臉黑線。顏舒確實是這個家裏心髒病最嚴重的人,可他覺得他才是應該心塞的那個人啊!他捂心的手抬起來捂住了臉,悔恨今天來公墓的決定。他怎麽看老林的照片,都覺得他被一個死人嘲笑了。


    啊!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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