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沉,陽光穿過花雕的窗欞,在地上投下金斑。


    路沉坐在堂屋中,他們暫時在紅葉家中歇息,等待著鄭大人的信號。


    桌上是攤開的地圖,王屠已打探清楚,鬆林徑埋伏、陷阱眾多,不好突破。


    “這白水崖成階梯型遞進,是最好攻破的地勢,必然是重兵把守,短時間要攻破,我們這些人真的能做到嗎?”


    宋玉站在他的身後,眉頭幾乎擰成團,下意識地咬著指甲,思考破局之法。


    來的路上,她通過路沉了解情況,明白如果他們無法突破成功,鄭大人那邊就會發起猛攻,打消耗戰。


    而那,意味著大量的人將犧牲,尤其是鬆山營的兄弟,這些是她不願意見到的。


    “等行動正式開始,鄭大人那邊會發起佯攻,為我們減少阻力。”路沉點著地圖,嘴唇緊抿,“三個時辰內,必須打進玉山劍派內部。”


    這時,院子中傳來嬉笑聲,卻見李白山拿著張紙,“小芳,這是我給你寫的第三十七封信,你在故鄉可好?”


    李白山站在陽光下,壞笑道:“老王,看不出來喲,居然寫了三十七封?”


    “你他娘趕緊還給我,小心揍你丫。”王屠滿臉漲紅,將那張紙搶過去,趴在石桌上繼續寫起來。


    李白山又站到關塵身後,他是九人中年齡最小的,眼下捂著紙,耳根發紅的寫著什麽。


    “小關,怎麽又寫給你娘,村裏的小青不管啦。”李白山背著手,站在他身後。


    而他的行為赫然是犯了眾怒,王屠把筆一拍,“李白山,大爺早看不慣你了,弟兄們,嫩他!”


    路沉看著院子中打鬧的眾人,好奇問了句,“他們在寫什麽?”


    宋玉看著陽光下的眾人,眼底閃過一抹柔和,回答道:“鬆山營的規矩,每逢大戰,隻要有時間,必須留一封遺書。”


    路沉怔了怔,望見眾人笑著把李白山按倒在地,臉上都是得意的笑容。


    “如果在戰鬥中沒有犧牲,這封遺書會被保存下來,封在他們自己的衣櫃中,期望永遠不會被拿出來。”


    宋玉深吸口氣,露出溫柔的笑容。


    路沉走到陽光下,回頭對宋玉說道:“既然我把你們帶上山,就會負責把你們安全帶下來。”


    接下來,便需要耐心等待鄭大人的信號了。


    ……


    昏暗的洞窟中,蠕動的觸手爬滿牆壁,分泌出雪白的、米粒般的事物。


    查大人看著牢房中非人的怪物,那些凶獸接連撞擊柵欄,哪怕頭破血流也不停歇,朝著他齜牙咧嘴。


    而隨著兩側的怪物暴動,狂躁的氣息讓整個洞窟變得壓抑,空氣好似凝固一般,滿是肉質腐爛的味道。


    這些經過詭異融合的怪物,赫然便是下河村的村民,不過他們已經失去理智,不能稱之為人。


    融入他們身體的詭異,會把血肉當做養料,釋放出更加強大的力量,這也是查大人不直接召喚詭異的原因。


    白皙的手指撫摸柵欄,他朝著洞窟深處走去,在那深紅的光芒中心,有道魁梧的身影正安靜站立。


    那人身高足有三米,渾身是碧綠色鱗片,肌肉好似塊壘般砌築,隨著那綿長的呼吸,緩緩舒張著。


    粗壯的尾巴搖動,尾端是赤金色劍齒,自那堅硬的石牆上掠過,將之如豆腐輕鬆切開。


    他的眉骨高高凸起,有一道道堅硬的棱形紋路,臉頰消瘦,顴骨突出。


    其頭上是兩隻尖銳的犄角,有著詭異的螺旋花紋,散發極致邪惡的氣息,尖端猶如岩漿一般。


    “雲掌門,完美融合劍齒獸的感覺如何?”查大人轉動手腕的獸骨,滿意地打量著自己的作品。


    “我已踏入道法境,這種感覺,無比美妙。但……”雲鶴俯視查大人,豎瞳中滿是殺機,右爪瞬間切開石壁。


    “你不該把我變成這種怪物,我是人,是人!”


    足有蒲扇大小的利爪,將大片山石瞬間切開,查大人的身影被他撕碎,悄然出現在更遠處。


    查大人抖了抖胸口的灰塵,眼眸微微眯起,“相較於這個,你應該擔心雲曉劍。”


    “你把我兒子怎樣了?”雲鶴暴怒,噴出灼熱的鼻息,胸口浮現一道道岩漿紋路,讓整個洞窟都變得灼熱。


    “曉劍在下河村被人殺了,是那個叫做路沉的小子。”查大人輕笑,“他們正準備偷襲白水崖。”


    “我忽然有些後悔,不該讓你來我玉山劍派。”雲河眼中滿是血絲,嘴裏尖銳的獠牙延伸出來。


    從一開始,他就落入對方的陷阱,無論是融合劍齒獸,還是兒子的死亡,都和麵前這人脫不了幹係。


    “這條路我會守,殺子之仇,我也會報。”雲鶴滿眼猙獰,嘴裏噴出火焰,“這筆賬,等結束後我們來好好算。”


    “這些怪物我會留一部分給你,如果讓他們打開白水崖,玉山劍派就受不住了。”查大人轉身離去。


    在那一道道瘋狂的嘶吼聲中,他徑直出了地窟,隨即腳下的山石軟化,竟是猶如猩紅的血肉一般。


    那蠕動的血肉將他吞食,等到他再度張開眼睛,已經來到一處密閉的石室中。


    幽藍的光芒照亮狹窄的石室,查大人臉上笑意不再,眼神變得溫柔起來,他的前方是一座水晶棺。


    水晶棺豎立在石室中央,下方是一道道玄奧的血色紋路,腳下的石頭好似活物,正在緩緩蠕動。


    棺中是一位白發少女,年紀約莫十六七歲,穿著水藍色長裙,雪白的腳呈弓形,猶如上好的美玉。


    她的眉亦是雪白,麵容和查大人有幾分相似,肌膚欺霜賽雪,安靜地躺在水晶棺中,好似完美的瓷娃娃。


    查大人掌心按住水晶棺,好似在撫摸少女的臉頰,溫柔地喃喃道:“姐姐,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有一個禮物。”


    ……


    千刃山位於梁山縣西北之地,一條寬闊的管道直通山腳。


    當日頭西沉,一批人馬從遠方疾馳而來,這些人身披甲胄,腰挎陌刀,其中洶洶。


    數百人的隊伍在山腳安營紮寨,猶如一柄尖刀,對準了前方那座巍峨山峰。


    險峻的山峰猶如利箭,兩側是連綿起伏的林海,唯有當中一條狹窄的山道,彎彎曲曲地通向山門。


    途中布置有倒刺的柵欄,路邊的林中設有許多暗哨,而在玉山劍派山門位置,兩側是筆直陡峭的懸崖。


    猶如被一把利箭,將山峰中間斷開,形成狹窄的一線天。


    此刻在那山頂之上,正有隊伍來回巡邏,不時有目光望向下方,每個人身上都有詭異融合的痕跡。


    雷楊望著那嚴防死守的山門,忍不住歎息一聲,“這種地勢,簡直一夫當關,要我們怎麽打得上去。”


    徐岩靠著樹幹,正把玩著手裏的簪子,“你過來看看我這簪子如何,剛才在路上見到好看就買下,等這邊結束再帶回去。”


    “這個時候看什麽簪子,給我打起精神,今日稍有不慎,這千刃山就要變成我們的葬身之地。”雷楊皺眉。


    徐岩笑著將簪子放在懷中,往下那堪稱死亡之路的山道,“自從加入誌怪司,咱們不都是這樣過來的?”


    雷楊沉默,看著身上的赤魚服,“我何嚐不知道,但,總歸是想活著回去……”


    殘陽如血,餘暉灑在鄭大人的臉上,他蹙眉望著那險峻的山峰,“宋指揮,若是讓你強行攻占,你覺得有多少把握?”


    宋指揮搖了搖頭,指著山頂上的兩人,“若是沒有那兩個,我與鄭老聯手,攻破這玉山劍派不成問題。”


    在那峰頂之上,有兩個人同樣正看向他們,左邊的人籠罩在兜帽中,右邊則是個滿頭白發的男人。


    這兩人氣定神閑,與他們隔空對視,顯然都是道法境。


    說到這裏,宋指揮看著自己的手下,“有那兩個道法境,這一次圍剿,我們要做好損失慘重的準備。”


    “我倒不這麽看,說不定會有奇跡。”鄭大人捋著胡須,望向白水崖的方向。


    宋指揮明白他的意思,“您說的是路沉帶領的那支小隊,前後夾擊,讓對方顧此失彼是個好辦法,前提是……”


    “路沉他們能夠攻破白水崖,但鄭老您應該明白,突破那道防線的機會不到一成。”


    對方明知道自己的弱點,怎麽可能不再那裏設防,如果是他來指揮玉山劍派,白水崖不但不是弱點。


    反而會成為一個死局,凡是敢從那裏突破的,必將迎接最為猛烈的打擊。


    “我又何嚐不明白你說的。”鄭大人眯起眼睛,夕陽沉入山頭,他的臉落入黑暗,“如果能成,就能拯救數百人的性命。”


    說到這裏,他眼底有了神采,“我更願意相信路沉那小子一會。”


    說罷,他伸手接過火把,望向被黑暗籠罩的千刃山,蒼老卻有力的嗓音響起,“讓他們可以行動了。”


    咻、砰!


    一支明亮的煙火衝上雲霄,在那蒼穹之上轟然炸裂,形成一朵絢爛的煙火。


    下河村,深邃的天幕綻放煙火,五色光芒落在路沉臉上,他深吸一口氣,低聲道:“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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