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木盒,有腐朽的味道,長滿了青苔,像是才從土裏挖出來。


    路沉本打算掀開木盒,沒成稍微用力,盒子直接碎裂開來,“還真是老古董,難道是從哪個大墓裏挖出來的?”


    他將內裏的特殊源質取出,這是塊菱形源質,有雞蛋大小,如同質地極佳的寶石。


    想了想,路沉將特殊源質貼合在合金儀刀上,這次的源質沒有抵抗,反而頗為主動地促進融合。


    或許是因為沒有能力抵抗……路沉如是想著,觀察黑金儀刀的變化,後者傳遞信息,吸收這塊源質消耗不了多少時間。


    如人體經脈般的複雜脈絡,拖著特殊源質融入刀身後,開始緩緩逐漸將其消化,儀刀發出輕微顫音。


    路沉鬆開刀柄,黑金儀刀浮在空中,不斷發出低沉的顫音,刀身浮現血色脈絡,猶如燃燒的火焰圖案。


    等待了大半個時辰,黑金儀刀猛地一震,竟是顫顫巍巍地遊動起來,如遊魚般在空中穿梭。


    這一幕,讓得路沉也是有些驚訝。


    不過這儀刀顯得有點憨,砰的一聲撞在牆上,又在空中耍著刀花,活像一隻跳脫的二哈。


    路沉想了想,伸手一招,黑金儀刀化作流光,主動飛入掌心,其上有愉悅的情緒,意識比之前活躍許多。


    手腕一轉,橫刀在前,儀刀上浮現大量血色脈絡,組成一朵朵血色曼陀羅,又像是風中搖動的烈火。


    而且,它能根據路沉的心念改變重量,達到最適合路沉的重量。


    連外觀的改善都很大……路沉點了點頭,覺得質感提升許多,隨即關心起第二門寶術起來。


    似乎是察覺到路沉的想法,儀刀主動傳出一道信息,赫然便是才誕生的第二門寶術:蒼源七刀。


    出乎路沉預料的,這居然是一門刀法。


    原本按照他的認知,誕生的寶術,必然是一招製敵的絕殺。


    不過,既然是寶術,想來也不會差,路沉耐心感應儀刀傳遞來的信心。


    “蒼源七刀,乃古之天人蒼源所創,七刀出盡,可斬落日月星辰……”感應著信息,路沉眉頭蹙起,覺得有些不對。


    黑金儀刀誕生的寶術,怎麽會涉及什麽古之天人?


    而且,根據儀刀上的信息來看,以他目前的修為,頂多能施展蒼源七刀的第一式:神威。


    這就更加奇怪了,想施展蒼源七刀,至少要道法之上的境界。


    黑金儀刀哪怕提升品級,恐怕也沒達到那種級別,否則鄭大人沒必要放棄不用。


    “難道是這最後一塊源質的原因?”


    路沉看著滿是青苔,早已腐朽的木盒,“如果真是大墓裏挖出來的,或許附著了什麽仙子殘魂。”


    “這樣說來,所謂的古之天人就解釋得通了。”


    來回翻看黑金儀刀,也沒發現什麽問題,路沉也隻能作罷,打趣道:“是個幾千歲的小姑娘也說不定?”


    將黑金儀刀重新收好,路沉找到梁富貴,“梁叔,這塊特殊源質,你可知道具體來曆?”


    “這東西有問題?”梁富貴問了一句,隨後解釋道:“走的是黑市的路子,隻說是從府城某個途徑流出來的,是剛出土的新貨。”


    剛出土,還真是新鮮……路沉腹誹,心說不會真引來什麽古老存在,“沒問題,隻是想著後續也能借助這條渠道收集。”


    “這個簡單,我可以把接頭人告訴你,你去了府城也能聯係。”梁富貴笑了笑,“就是價格有些貴。”


    ……


    晦暗的天光下,隨著時間流逝,人群愈發狂躁,好似憤怒的野獸。


    穿著皂衣衙役和誌怪司隊員守在人群外,將體質虛弱的老人、孩子打暈抱出人群,製止試圖自殺奉獻生命之人。


    因為長時間處於極度興奮的狀態,不少人都暈厥過去,有極少數甚至直接猝死。


    麵對情緒幾欲癲狂,身體卻愈發虛弱,一個個倒下的人影,即便縣衙和誌怪司聯手,也忙不過來。


    所有人穿梭在人群中,麻木地將昏倒者抬走,再由人喂下催眠藥物。


    最開始處理這些人的時候,因為沒考慮到這種情況,蘇醒後的百姓再次跪倒在地,症狀惡化了很多。


    路沉讓人直接喂助眠的藥物,至少還能保住一條命,但即便如此,還是接連有人死去。


    情況變得愈發惡劣起來。


    “布置儀式需要一個時辰,把那片區域清理出來。”安奇生拎著大大小小的包裹,指著破碎的山神像說道。


    安奇生看著百姓們的表現,眉頭擰成川字,“對方加快了抽取願力的力度,越往後,死的人越多。”


    路沉讓徐岩等人去清理,又看向安奇生,“現在需要我做什麽。”


    “你和我一起,儀式的部分需要你幫忙,最重要的是……”安奇生說到這裏,滿臉忐忑,“路統領,千萬要護住我,我酒還沒喝完。”


    哪怕路沉表明道法七重可殺,臨到要行動了,他還是感到緊張,這種大型儀式,沒人能保證什麽。


    無論是儀式成功的可能,還是他自身的安全,亦或者出現詭異的實力,這些實際上都是不可控的。


    就像釣魚佬魚餌沒了,收鉤時也可能擦著大貨,若是自身實力不夠,難免被拖下水去。


    “別念了,抓緊開始。”路沉領著他穿過人群,中心地段被清理出來,形成一片七米方圓的空地。


    將大大小小的包裹打開,安奇生拍了拍臉頰,倒出黑色液體調配,嘀咕道:“爺爺你在天之靈,保佑孫子平平安安,我還不想死啊……”


    路沉聽著他在那裏碎碎念,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本以為是個掃地僧級別的人物,沒成想膽子這麽小。


    等到他調配出各式材料,安奇生深吸口氣,表情變得肅穆,不再絮絮叨叨,取下背後的毛筆。


    毛筆足有一米長,鼻尖是雪白的不知名動物毛發,他朝路沉喊道:“路統領,我這就開始繪製,黑風寨肯定會阻止,你注意觀察。


    “這些材料隻夠使用一次,一旦開始,決不能被打斷,否則前功盡棄。”


    路沉點頭,站在他的旁邊,目光警惕,在人群中,程統領等人亦是分散開來,防備著可能出現的危機。


    安奇生吐出口濁氣,雙手握住毛筆,紅色筆鋒在青石板上劃出一道痕跡,緊接著筆走龍蛇,如行雲流水一般。


    他的動作飄逸瀟灑,頗有幾分大家風範,很快在中心畫下一道圓環形圖案,緊接著往外擴散。


    “路統領可曾聽說過儀式?”安奇生一邊畫,一邊問道,這是他慣有的習慣,通過說話緩解壓力。


    “隻聽說過邪教的祭祀儀式,如這種克製對方的儀式,我也是第一次見。”路沉認真觀察他的動作。


    安奇生筆墨勾勒,目不轉睛盯著圖案,等到完成那一筆,方才吐出口濁氣,“儀式最開始,的確是被試圖溝通詭異的人開發。


    “後來經過數百年的改良與調整,我們也能使用這手段,並且不像邪神乞求,而是利用天地之力,構造出符合心意的環境。”


    正說著,旁邊的人群卻躁動起來,一雙雙眼睛盯著安奇生,讓他頭皮發麻,“黑風寨那邊動手了,路統領。”


    路沉點了點頭,隻見人潮湧動,好似蘇醒的一隻隻野獸,血紅的目光看過來,流出腥臭的口水。


    下一刻,當先的男人撲了過來,後方人群如潮水,瞬息跟隨他的腳步。


    路沉大袖一揮,金色火焰噴湧而出,畫出圓圈將這片區域包圍,那躁動的人群立刻停止腳步。


    他們雖然被控製心神,但作為人的本能還在,畏懼這金色火焰。


    也正是這個時候,程統領揮動鐵尺,激發道道冷風,精準地擊中每個人的脖子,大片的人群昏迷過去。


    誌怪司的小隊成員見狀,立刻分散在人群中,效仿這種手法不斷讓人昏迷。


    眼見著局勢得到控製,路沉朝程統領點了點頭,但並未扯下火焰形成的圓環。


    接下來,安奇生繼續刻畫圖案,期間倒是沒有出現異常,大約快到一個時辰時,異變卻出現了。


    安奇生額前一縷發絲變白,顧不得擦拭汗水,喊道:“路統領,儀式到最後關頭,那些東西要出現了。


    “勞煩借我一滴血,作為開啟儀式的能源。”


    路沉點頭,劃破指尖,一滴血甩到安奇生的毛筆上。


    安奇生雙瞳變得晶瑩剔透,好似碎裂的冰晶,發絲在飛快地變白,筆鋒朝著下方的團一點。


    呼呼!


    天地間立時狂風大作,黑色的旋風環繞四周,地麵上的圖案顏色變得赤紅,在周圍的位置,畫著山川大河。


    安奇生加快速度,飛快揮動毛筆,也不再與路沉說話,顯然進入到最關鍵的時候。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半空中黑風湧動,虛空如麵團般扭曲起來,似乎有人在後方用爪子試圖將其撕開。


    與此同時,耳畔響起嘶啞呢喃的聲音,猶如落入萬蛇窟中,群蛇嘶鳴。


    如幕布般的黑色虛空,被兩隻爪子撕裂,一道振聾發聵的嘶吼從中響起,緊接著,內裏鑽出一隻碩大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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