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冷,從山裏衝下來的水冰冷刺骨,水流湍急,莊敘緊緊抱住露出水麵的半截木樁,這裏樹木多,草木茂盛,莊敘抓住了東西還不至於一下子被衝的沒影,但半個身子泡在冰冷的水裏凍得他嘴唇直哆嗦,耳邊全是滔滔的水聲,根本聽不見岸邊二叔他們在叫些什麽。


    他左右看了看,沒找到能下腳的地方,水流這麽急隻能等著人來救援了,但這種天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等來救援,起碼也得幾個鍾頭,莊敘正打算苦熬的時候,一眼就看見對岸過來了一夥人,打頭的便是西裝革履的溫銘。


    溫銘車開不過來,隻能先找了一家旅館停好,和幾個過來堵沙袋的鎮上人過來看看情況,莊敘在那頭還等著他回去,沒想到一過來就看見自個媳婦泡在水裏,隨時都有被衝走的危險,當下就要係繩子下水。


    莊敘急的衝他大喊:“你別下來,別過來!”


    但是溫銘根本不聽,這一塊樹樁樹杈絆著,莊敘看他磕磕絆絆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溫銘雖然花了點時間但是好歹到了莊敘身邊,一把將莊敘緊緊的箍進了懷裏。


    天空中還下著雨,兩人渾身濕透,莊敘凍得嘴唇都紫了,溫銘也好不到哪去,襯衫緊緊的貼在身上,一向打理的整齊服帖的頭發都散了下來,濕噠噠的貼在額頭上。


    “你,你過來幹什麽,等會救援的人就過來了,這多危險啊!”莊敘緊緊的蹙著眉頭,既擔心又無奈,這會兩人都泡在了洪水裏,隨時都有被衝走的危險。


    溫銘一隻手箍著莊敘的腰,另一隻手將兩人的繩子係到了一塊,誰也離不開誰,低頭在莊敘的臉上親了一口,雙眼緊緊的盯著莊敘,聲音有些發急:“我能去哪?不是說好在家等我嗎?怎麽跑到這了?”


    莊敘也緊緊地抱著溫銘害怕他衝跑了,眼神閃了閃:“我怕你有危險就找過來了,結果倒好,我們倆現在一個沒跑了。”


    溫銘眼中柔和起來,媳婦到底是關心自己的,“先別急,我馬上帶你出去。”


    “你先出去,救援的馬上就來了,這麽大水,我們兩個怎麽走。”


    溫銘抱緊他:“跟我走,我肯定能把你帶出去。”


    溫銘的語氣堅定不容置疑,莊敘這一刻真的相信溫銘能把他帶出去,兩個人抱在一起,撿著有阻擋的地方走,進來容易出去難,這會水流更加迅猛,莊敘幾次差點被水下的東西撞到,都被溫銘緊緊地箍在了身邊。


    “你沒事吧?”莊敘有些急,他剛剛明明感覺到溫銘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


    “沒事,抱緊我。”


    磕磕絆絆的終於快到岸邊了,溫銘解開繩子,先把莊敘推了上去,剛才一用力,腿上劇痛,稍稍遲疑了一會,腳下沒站穩,被上遊的水流衝的後退了十幾米遠,一下子撞在了岸邊的石塊上。


    莊敘聽到溫銘悶哼了一聲,不管不顧的跑了過去,大夥一起把溫銘拽了上來,莊敘托著溫銘腦袋感覺到手上一陣濕熱,抬手一看,一手的殷紅,頓時慌了,“怎麽受傷了?!溫銘,溫銘,頭疼不疼?!”


    溫銘此時一點也感覺不到頭上的疼痛,看見莊敘焦急的樣子,握住他的手:“沒事。”


    “怎麽沒事!讓你逞能!快快,把人送醫院。”


    大夥趕緊扶著人上了車,莊敘坐在車後座上抱著溫銘腦袋,找了個塊幹毛巾墊著,毛巾很快濕透了一塊,莊敘急的手都開始抖,加上身上冷,渾身都開始微微的哆嗦。


    “你身上還有哪疼?”莊敘摸著溫銘泛白的臉。


    溫銘閉了閉眼,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莊敘:“不疼,哪都不疼,我挺好的。”


    “好什麽好,腦袋都開花了,這麽大的雨,你還回來幹什麽?”莊敘一陣陣後怕,如果溫銘剛才真被衝跑了,他跟著跳下去的心都有,今天分開的時候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當時莊敘就有些害怕,進而後悔跟溫銘吵架,剛才聽說發山洪了,心裏就覺得會出事,果不其然,溫銘這個傻子為了救他差點被水衝跑了。


    溫銘聲音有些低啞,“你在這我能去哪。”


    莊敘氣樂了,心裏邊一暖,緊緊地抓著溫銘的手,“你幹脆把咱倆綁在一塊得了。”


    溫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個主意好。”


    莊敘此時什麽也不想計較了,他早就不想計較了,無論如何,溫銘這麽做都是為了他好,他愛的人是自己這就夠了,如果等到失去了才後悔,他才是真正的傻子。


    車子一路開到了鎮上醫院,外麵雨已經開始變小了,醫生麻利的給溫銘包紮做了檢查,腦袋上的傷看著嚴重,好在隻是皮外傷沒有撞到骨頭,莊敘大大的鬆了口氣,結果,查出來腿上傷倒是很嚴重,需要打石膏固定。


    一係列檢查做下來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莊敘給溫銘換了病號服,出門給二叔打了電話報平安,回來的時候溫銘已經睡著了。


    莊敘也挺累,趴在另一張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後半夜被一陣響動吵醒,起身打開燈看見溫銘正在笨拙的想要下床。


    “你幹什麽?!”莊敘跳下床把溫銘摁回去,“怎麽了?想幹什麽叫我一聲就行了,你腿上打著石膏,不能動。”


    溫銘臉色古怪的看了莊敘一眼,蹙著眉,半晌才道:“我想上廁所。”


    莊敘看他窘迫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這有夜壺,要不你在這尿吧。”


    身為一個有潔癖的處女座這點簡直不能容忍,“怎麽能在這裏?!我還要洗手。”


    “等會用濕巾給你擦擦就得了,都傷成這個樣子了還計較那麽多。”


    莊敘作勢就要去扒溫銘褲子,溫銘一把抓住他的手,“不在衛生間我尿不出來。”


    兩人對視了半天,莊敘歎口氣妥協了,背過身對著溫銘:“上來,我背你過去。”


    “我自己——”


    “別磨蹭,要不然讓你尿在床上。”


    “啊!你怎麽這麽沉!”


    伺候完溫銘上廁所,莊敘吭哧吭哧的又把人背回來,溫銘這貨太沉了,背他一回差點把莊敘壓折了。


    “頭疼不疼?”


    “不疼。”怎麽不疼,麻藥的勁一過,腿上疼的睡不著覺,莊敘知道他肯定沒說實話,掰了一片止痛藥喂他吃下,轉身要上床睡覺,被溫銘一把攔住了。


    “我們一起睡。”溫銘頭上包著紗布,臉上有些發白,眼角的那顆淚痣更明顯了,這麽看著頗有些楚楚可憐的感覺,莊敘根本拒絕不了。


    兩人躺上床,莊敘小心翼翼的不碰到溫銘的腿,溫銘將人摟到懷裏,舒服的歎了口氣,剛才睡覺一直沒有安全感,現在抱著莊敘心裏終於踏實了。


    “明天我們回家吧。”溫銘吻著莊敘耳後。


    “嗯,嗯?不能,你還得在醫院住一段時間。”兩人十指相扣,莊敘舒服的靠在溫銘懷裏,昏昏欲睡。


    “腿上的傷不礙事,回家也可以養傷,我住不慣醫院。”溫銘近乎誘哄語氣,在黑暗的夜裏低啞的讓人身上一陣戰栗。


    “這樣吧,先住兩天,等醫生說能出院了,我們再回家。”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溫銘突然沉默了,就在莊敘就要睡著時,聽溫銘在耳後輕輕道:“對不起我不該隱瞞你。”


    莊敘一愣,心裏突然有些感動,心裏早就釋懷了,輕聲道:“嗯,知道錯了就好。”


    溫銘緊緊地抱著懷裏的人,恨不得將人揉進身體裏,“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莊敘沒想到溫銘能這麽說,他知道溫銘以前肯定發生過什麽不想說出來的事,他不說莊敘也不逼他,隻要溫銘不再像這次這樣瞞著他就行了,這讓他感覺兩人之間一點都不坦誠,有了隔閡不可避免的就會產生懷疑。


    但是現在聽溫銘這麽說,他知道兩人之間已經不存在任何隔閡了。


    “你不想說不要說,什麽時候想說了再說給我聽吧。”


    溫銘沉默了,他現在突然很想把一直掩埋在心底的那些陳年往事告訴莊敘,這些一直梗在心裏的刺早該徹底拔除了。


    “我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三家父母都認識,我是大哥,平時很照顧他們倆,宋以霆從小就像個女孩子,我和宮縱都很寵他,把他當成親弟弟一樣照顧,後來漸漸長大,宮縱對宋以霆的心思就變了,在高中的時候,他們兩個開始談戀愛了。”


    “我當時以為他們兩個互相喜歡,自然樂見其成,後來才知道事情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個樣子。”


    “在宋以霆十五歲生日的時候,我和宮縱去給他慶祝,我們三個第一次喝酒,都醉倒了,後來我醒來的時候,被綁在了宋以霆的床上。”


    莊敘心裏一緊,等待著溫銘繼續說下去。


    溫銘將懷裏的身體緊了緊,“宋以霆說他喜歡我,根本不喜歡宮縱,他是想借著和宮縱談戀愛來刺激我,沒想到我還是無動於衷,他決定不再忍了。”


    “他瘋狂的認為隻要和我上床了,我和他就再也不能分開,他當時真的瘋了,想強行讓我進入他的身體。”


    “他給我下了藥,但是我沒有讓他得逞。”溫銘這句話說得有些快,像是在解釋什麽。


    “我知道。”莊敘道。


    “我拚命地掙紮,看見宮縱破門而入的時候覺得自己得救了,又很絕望,因為這件事深深地傷害了宮縱,我們三個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後來他們兩個分手,宋以霆出國,一直到前不久宋以霆回國,我們已經有好幾年不曾見麵,我真的沒想到宋以霆會對你出手。”


    溫銘對這件事一直有心理陰影,這造成他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能孛力起,沒有穀欠望,一直沉浸在噩夢裏。


    莊敘能感覺得到溫銘內心的厭惡,安慰般的吻了吻溫銘的手。


    溫銘一口氣說下來,心裏頓時輕鬆了不少,“還有一件事——”


    莊敘突然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爆炸案也是他做的吧?”


    溫銘一愣,聽莊敘繼續道:“宋繼業就是宋以霆?”


    溫銘點點頭:“他想給你找不痛快,但是沒想到莊天鳴私自加大了炸藥分量,後來弄巧成拙,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已經給過他教訓了。”


    兩人良久沒有說話,溫銘心裏還有些忐忑,過了一會聽莊敘道:“嗯,回去趕緊把婚禮辦了吧,你這麽搶手,我得向全世界宣布一下你人已經是我的了,讓那些肖想我老婆的人都滾的遠遠地。”


    溫銘半晌不說話,嘴角忍不住的勾了起來,抱緊媳婦聲音沙啞道:“你是我媳婦。”


    “對,你是我媳婦。”


    “上下都定了,你為什麽還不承認。”


    “唉,你都是個傷殘人士了,嘴還這麽硬,小心我讓你在被窩裏上廁所!”


    “饒了我吧,我現在就想洗澡。”


    “等一個星期以後吧。”


    “……”


    溫銘受傷可是件大事,謝家親戚輪番去看望,把壽宴收的東西全搬到溫銘的病房裏了,莊敘頭都大了,連土雞蛋,野山雞都有,謝父謝母更是頗為自責,每天給溫銘燉些十全大補湯,一天三頓吃,溫銘都快要補出鼻血了,在鎮上醫院待了不到三天就回市裏了。


    宮縱這些天忙著處理假藥的事,還不知道溫銘出事了,一知道消息趕緊趕了過去,手裏提著不少補品。


    溫銘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宮縱自責道:“都怪我,那天不叫你回去就好了,你要是出個好歹,我就跟著去殉情。”


    溫銘蹙眉嫌棄道:“你哪來的?殉情輪得到你?!”


    “唉,你居然嫌棄我,我對你可是一片真心,日月可鑒。”


    溫銘癱著一張臉不再理他,莊敘端著一盤水果出來,笑道:“宮縱你黑眼圈都出來了,吃點豬腰子補補吧。”


    “唉。”宮縱搖搖頭:“最近諸事不順。”


    溫銘合上報紙,“假藥的事還沒有解決?”


    “輿論倒是壓下去了一點,但是醫院裏那幾個自稱是患者還死賴著不走,一人張口就是五十多萬,加在一起我至少得拿出兩百萬才能把事情平息下去,現在事情已經有點眉目了,那幾個人純粹是來訛錢的,我又不是二百五,明明知道他們是騙子還上趕著給錢,門都沒有,實在不行,我就‘私下解決’。”


    宮縱扯著嘴角笑笑,對於這種訛錢的,決不能手軟。


    莊敘聽他講完,想了想突然道:“我倒是有個辦法,對於這種人沒道理可講,就得來硬的。”


    宮縱感興趣道:“怎麽說。”


    “這樣……”


    溫銘是傷殘人士,自然不能跟著莊敘和宮縱去現場了,隻能拿著電話在家裏指揮。


    醫院夜晚靜悄悄的,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從走廊裏走過,身後跟著幾個西裝革履的黑衣人,在一間病房前停了下來,接著房門被悄無聲息的打開,病房裏四個人還打著呼嚕在睡覺,突然啪的一聲,燈被人按亮,四個人全被嚇醒了。


    “你,你們!”


    宮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老神在在的抽出一根煙聞了聞,“哥幾個睡得挺香啊。”他身後一字排開幾個保鏢樣的黑衣人,陰測測的盯著床上的人。


    這四個就是嚷嚷著吃了繼輝假藥的患者,這幾天一直賴在醫院裏不走,一個個看著健康的不得了,再沒查清楚之前,宮縱墊的醫藥費,水果飯菜全挑好的,一天到晚光明正大的賴在醫院,根本不把繼輝派來調查的人放在眼裏,逼急了,就嚷嚷著要告繼輝,沒少給宮縱添堵,這兩天忙著平息外界的輿論,一直沒來得及收拾這些人。


    打頭一個胖子眯著三角眼道:“你想幹什麽?!你要是敢動我們,明天就讓你們繼輝破產!”


    “喲,口氣還不小,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讓我的公司破產。”


    “嗬嗬,我們吃了你們繼輝的假藥差點就送命了,就憑這一點,到時候往網上一捅,看誰以後還敢買你們的藥!”


    宮縱不動聲色的扯了扯嘴角,閑閑道:“嘴上這麽說誰不會,你們有什麽證據嗎?”


    這幾個人都囂張得很,一個個看著不像病人倒像是街頭的混混無賴,其中一個猥瑣的光頭舉著手機道:“看見沒,我吃了你們繼輝生產的抑咳靈之後口吐白沫,渾身抽搐,身上都起了紅點,還說不是假藥,就憑這張照片和我手裏的視頻,你們死定了!”


    宮縱仔細一看,這張照片還真拍的挺嚇人的,桌麵上擺著繼輝生產的抑咳靈,這個光頭倒在床上一臉痛苦,滿臉白沫子,翻著白眼,一手指著藥像是電視劇裏吃了毒藥的人指著壞人一臉不甘的樣子,十足的影帝啊!


    那人看著宮縱不說話,得意道:“怎麽樣,我這是備份,你要是敢動我一根汗毛,立馬有人把這些發到網上!”


    這時一旁的醫生突然站出來,推了推臉上的眼睛,道:“既然你說這藥是假的,有一個辦法可以驗證你的話是真是假。”


    那光頭狐疑道:“怎麽驗證?”


    “很簡單,你再吃一遍,我們就知道這藥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宮莉是一個很關鍵的人物,至於卡萊我本人還挺喜歡的,沒想到大家意見那麽大。


    額外多說一句,希望大家支持正版,現在dm的情況大家也看到了,你們的支持是對我們最大的鼓勵!


    謝謝年少不記恨的地雷和最愛恭彌的手榴彈!!!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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