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鐵忠來時一樣,車廂裏是密封的,不過待遇卻比自己隊員一行人好得多,裏麵有燈光和空調,通風也不錯,不會讓人覺得悶,車廂的兩邊是長椅,中間有個圓桌,可以放東西在上麵,看來這輛車經常負責研究人員的出入。


    墨鬆的行李箱由鐵忠來提,他試了一下,感覺很輕,裏麵並沒有裝什麽質量比較重的物品。


    車的周圍一直都很安靜,讓人猜不出是在什麽樣的環境中行駛,在這個過程中,鐵忠一直都在有意無意地跟墨鬆說話,但是墨鬆總是愛理不理的樣子。


    一小時後,車門打開,鐵忠發現他們停在了自己基地門口。


    “怎麽會這樣?!”鐵忠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他跳下車望了一圈,的確是自己所在的基地。


    墨鬆被他的反應弄得雲裏霧裏,道:“什麽這樣那樣的?”


    鐵忠說:“我和隊員們去研究所的時候可是足足在車上呆了五個小時左右,現在居然一個小時就回到這了……我知道了!”


    鐵忠猛地一拍大腿,地下研究所的位置是極其需要保密的,所以為了防止有人用時間猜到研究所的具體地理位置,車在路上或許會故意停一會兒和,或者繞上幾個彎路,出入兩次時間對不上,能讓車上的人對行駛距離的時間產生混亂,從而對研究所進行一定程度的保密。


    “沒事了。”鐵忠想通了這一點便若無其事道,“幾點的機票,咱們快點吧。”


    送他們出基地的車不可能再送他們去機場,這樣太過招搖,正好一輛軍車從基地裏開出來,駛到兩人身邊停了下來。


    軍車的車窗被搖了下來,何連坐在駕駛位上驚訝地看著鐵忠和墨鬆兩人,道:“你們這是……那個姓梁的不是說沒把你遣回來嗎?旁邊這位是誰?”


    何連不認得墨鬆,鐵忠連忙給他們做了下介紹,他這才放下心來。


    “你和墨鬆去北京是吧。”何連說,“正好我要去市政府一趟,剛好順路帶你們一程。”


    墨鬆推辭道:“這樣不好吧,畢竟是公車。”


    何連的眉頭皺了起來:“好吧,那算了。”


    “別別別!”鐵忠滿臉堆笑地把行李迅速放到後備箱裏關好,又把墨鬆塞進車裏,“連長麻煩你了!”


    何連哼了一聲,嘴角卻揚起一絲笑意,說:“這還差不多。”


    鐵忠又在副駕駛位上坐好,係好安全帶道:“好了連長,可以開了。”


    何連微一頷首,一腳油門下去,馬達轟鳴中,車子駛上了大路。


    “墨教授。”何連一邊開著車一邊道,“我這樣稱呼你,不介意吧。”


    墨鬆本來上了車之後就一直在發呆,此時何連突然跟他說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被嚇了一跳:“還……還好吧。”


    鐵忠不知道何連突然跟墨鬆說話是什麽意思,也插不進什麽話頭,隻能看著他們。或許何連隻是第一次看見墨鬆隨便聊聊而已。


    何連說:“墨教授對我的人還滿意嗎?”


    “啊?”墨鬆結吧道,“不……不錯,很好。”


    “那就好。”何連鬆了口氣說,“你們那個梁斌給我打電話說鐵忠事情的時候我還忐忑了老半天,以為出了什麽意外事情。”說完他看了一眼鐵忠,鐵忠隻得默默不作聲。


    何連:“有什麽意見一定跟我說,看我不教訓他。”


    墨鬆笑了笑:“好。”


    墨鬆明顯不怎麽會跟外人打交道,跟何連說話的整個過程中都很被動的,那邊問一句這邊才答,而且回答得還異常簡單,要是其他人早就包結上了,這點鐵忠早有目睹。


    何連又忽然說:“墨教授三十了有沒有結婚?孩子多大了?”


    鐵忠心裏突地一笑,他抬頭看著車裏的後視鏡,隻見墨鬆臉上微微尷尬道:“我沒有孩子,也沒有結過婚。”


    “這樣嗎?”何連明顯地意外了一下,“你居然和鐵忠一樣,都是單身漢啊。”


    鐵忠臉上火燒一樣辣辣的,說:“連長!你們說話不要把我捎進去好嗎。”


    何連爽朗地大笑了幾聲,笑罵道:“這有什麽不能說的,一把歲數還害羞了都。”


    “我有女朋友的!”鐵忠不服氣地叫道,他說這話的時候又從後視鏡看了看墨鬆,但是墨鬆麵無表情,什麽反應都沒有。


    “好吧。”何連又問墨鬆,“墨教授有女朋友了嗎?”


    鐵忠真是煩這些領導,一個二個都這麽喜歡關心別人的私事,但是別人也是一番好意,也不好意思當麵拒絕掉。


    墨鬆沒說話,隻搖了搖頭,何連從後視鏡裏看見了他的動作,道:“這可真是巧了,我有個表妹也在這個城市裏,二十五六歲還沒有男朋友,她哥為了她的婚事都急死了,要不安排你們去見一麵,覺得好就去處處?”


    鐵忠心裏咬牙切齒,連長你這是把你表妹往火坑裏推啊!然而墨鬆很快就拒絕了,他想都沒想就道:“不用了,我這件事忙完以後還有其他工作呢,沒心情談戀愛。”


    墨鬆說出這種話來鐵忠打死都不信的,不說他在住院的時候墨鬆天天都能抽出時間看他,而且出院前那一天,墨鬆還跟他說要他跟那個……


    鐵忠甩了甩頭,不能再想了,剛剛隻是回憶了一下那晚的感覺,他就發現自己下麵有反映了。


    何連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鐵忠的情況,他隻一股腦地跟墨鬆說他那個表妹多麽多麽好,多麽多麽漂亮,可惜他偏偏不知道墨鬆是個基佬,看得旁邊的鐵忠心裏一陣著急。


    墨鬆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他的表情比鐵忠還難過,但是又不好謝絕別人的盛情,隻能聽著何連一路說下去,直到車子停在機場入口,墨鬆和鐵忠才逃難一般下了車。


    “你這個連長管事管得也太多了吧!”墨鬆明顯有些惱火了,他望著遠去的軍車道,“管你們自己人就算了,怎麽還弄到我頭上來。”


    鐵忠心裏也有點怨氣,說:“別說了,我在基地裏也是天天受不住他念才答應我媽去相親,其實他人挺好的,對基地裏的戰友們都很關心。”


    墨鬆一臉嗬嗬:“是啊,都快成你老媽了。”


    鐵忠:“……”


    墨鬆說完甩下鐵忠在原地,提著行李箱一個人去登機口檢票,鐵忠連忙跟上去,兩人一起過安檢,這才上了飛機。


    飛機上的乘客不是很多,空姐倒是很熱情,看了兩人的票便指出一處靠窗的座位示意他們去坐。


    周圍的座位都是空的,隔了兩三行才坐著一個人,鐵忠把自己和墨鬆的行李都放好,隻聽墨鬆問空姐要了副眼罩和靜音耳塞。


    墨鬆坐在座位上道:“我沒睡好,下飛機之前都不要吵我。”


    鐵忠本來還想跟墨鬆聊聊天的,但他這麽一說隻好道:“嗯,好。”


    空姐很快就把墨鬆要的東西拿來,墨鬆道了聲謝謝便接了過去,飛機很快便起飛了,鐵忠透過窗戶看著漸漸遠去的大地,身邊墨鬆睡著之後的呼吸聲也平穩下來,不知不覺中,鐵忠也睡著了。


    北京,天|安門。


    一輛出租車在路邊停了下來,車上下來兩個男人,正是已經在北京降落的墨鬆和鐵忠。


    鐵忠搶先付了錢,又衝到車後箱把行李和包都提在手上,衝墨鬆傻笑了一下,本來墨鬆是想自己拿著的,看見鐵忠這樣也隻能由他去了。


    “別以為咱們倆會和好。”墨鬆說,“這件事辦完我就申請換個地方工作。”


    鐵忠笑著道:“不和好,不和好,咱們從頭開始認識。”


    墨鬆轉身便走,他準備在這逛逛,接應的人還沒來,他們要去的地方也是絕對機密的,所以到時會來車把他們拉走,至於現在,就是隨便玩了。


    鐵忠追上墨鬆在他身後說:“這位先生請問你叫什麽名字?我叫鐵忠,我今天提的東西有點多,你能幫我拿拿嗎?”


    墨鬆嘴角抽搐地回過頭來看著鐵忠,鐵忠又說:“先生請不要看著我好嗎?我會害羞的。”


    墨鬆眼神複雜地看著他,繼而一把奪過自己的行李箱就走。


    鐵忠叫道:“你生氣了?”


    天|安門廣場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墨鬆和鐵忠之間隔著人群人來人往,鐵忠突然發現墨鬆雖然在他很近的地方,但是心卻很遙遠。


    褲子口袋裏翁翁震動,鐵忠連忙去摸手機,他發現是何連來的電話心中奇怪,接聽道:“喂?我是鐵忠。”


    何連的口聲十分焦急:“鐵忠,你現在在哪?!”


    “我在天|安門這呢。”鐵忠看見自己接電話這一會兒功夫他已經走遠了,連忙追上去,“接我們的人還沒來,我和墨鬆都在玩,你要不要我帶點紀念品回去?”


    何連語氣嚴肅道:“馬上疏散廣場上的人群,越快越好!”


    鐵忠:“?”


    “喂?喂?!”鐵忠大聲了幾聲,他把手機拿到麵前一看,對方已經打通話給掛斷了。


    一股不詳的感覺湧向全身。


    突然間,整個天|安門廣場傳來嗚嗚地尖嘯聲,仿佛哀喪一般在天空中回響。


    遠處的廣播開始大聲念:“請所有人有序離開廣場!請所有人有序離開廣場!”


    所有人都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鐵忠心中一緊,他大叫道:“墨鬆!!”


    墨鬆不見了。


    廣場邊緣已經有武警開始維持秩序讓人們離開,所有人都紛紛散去,鐵忠心裏更加著急,他大聲呼喊著墨鬆的名字,但是他已經不知道被人海衝到哪去了。


    “鐵忠!”後方傳來墨鬆的聲音,鐵忠詢聲看去,發現墨鬆正逆著人流往自己這邊走。


    鐵忠鬆了口氣,隻要他沒事就好,可就在這時,天上突然傳來呼嘯聲,連響徹廣場的警報都阻擋不住。


    在場的人們朝著天空看去,所有人都齊齊發出了一聲驚呼。


    鐵忠一看之下不禁寒毛直豎!隻見天空中一架民航飛機正直直朝著廣場俯衝下來,不少人還拿出手機對著一陣狂拍。


    飛機越來越近,那強烈的風簡直會把人皮從臉上撕下來,人們恐慌地向外逃去,鐵忠在推搡中差點沒站穩。


    飛機掠過了廣場人群的頭頂,它在在場所有人害怕和恐懼的尖叫聲中,迎著天|安門城樓,一頭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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