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楚家和江家的恩怨,早已不是一年兩年了,打從江老爺子那輩就已經開始了。


    江老爺子原本在越戰前就有個新婚妻子,名喚薏憐,後來老爺子去了戰場就一年都沒有回音,薏憐急得托人四下在部隊裏打聽。過了很久才聽部隊裏的人說江老剛去了戰場就被美國的一枚迫擊炮給打中了,麵目全非,早就在那邊給葬了。


    薏憐當時聽了就要吊房梁殉情,還是江老所在部隊的楚政委到家裏慰問時才發現救了江妻一命。後來,楚政委怕她自殺想不開,時常在生活上給予江妻些幫助,一來二去的,組織為了解決楚政委獨身,更是為了更好的安排烈士遺孀,幹脆就讓兩人結為了夫妻。江妻與楚政委早在年輕時就是北平的大學同學,那個熱血的年代楚政委對這個眉目清秀性情剛烈的女子早就傾心,而江妻也對滿腹經倫儒雅有加的楚政委有些許好感,隻是未曾表露卿卻已被江老爺子娶了去,那時的女子雖然思想自由但還是受到封建禮教的束縛無法反抗。如今正是江妻孤苦難過的當口,楚政委是又心疼又憐憫,所以對這樁婚姻自然也是高興的不得了。


    正當兩人在部隊禮堂舉辦婚禮的時候,忽然傳來江老凱旋的消息,隔著長長的紅毯,江老帶著一身硝煙與傷疤,住著雙拐,就這麽看著妻子嫁作她人婦。再後來,楚政委與親兄弟般的418團長江楷澤決裂,誤傳江老犧牲的消息的人受到了嚴厲的軍法處罰,而薏憐,也因愧疚和流言喝藥自盡。


    說來也是因果,楚政委在年逾五十的時候才和再婚的妻子誕下一子,八十年代初就患了癌症,留下一個兒子和老伴兒就撒手人寰了。本來與江家從此該是再無什麽交集的,可是後來,楚政委的兒子念了中青院在京城裏穩紮穩打做了官兒,仕途倒也是光明,再度搬進了大院兒。兩家的糾纏,又就此開始。


    六年前,楚晗的爸爸楚林元是當時京城的市長。和江振國一起搭班子,可是兩家淵源在那裏自然少不了較量,本來兩家人一直是針尖麥芒的,可是自打楚晗為江北辰在醫院裏輸的那些血開始,雙方就都知道,這關係哪怕是想這麽冷著,都不行了。


    一開始,江振國是極其反對兩人在一起的,可是年少的江北辰性子乖張跋扈,和楚晗在一起的決心任是誰都是說不聽的,喬皖心疼兒子,一時夾在中間兩難,最後還是江老爺子發了話,說上代人的恩怨早都過去了,他瞧著楚家那姑娘性子和人品都是上乘,到底想怎樣就都由著兩人去吧。


    那邊的楚家情況也不盡相同,楚林元打小就疼著女兒,知道女兒對江北辰的心意,所以縱使在工作上與江振國有什麽不滿也都是在強忍著按在私下裏,這樣一來,兩家就等於是默許了。


    江北辰那年二十歲,是在京城裏念了兩年大學直接作為交流生去的美國普林斯頓,而楚晗19歲,剛剛在城裏的理工大學物理係修了一年,江北辰不舍得放她一個人留下,就幫著楚晗一起申請了麻省理工的transter,從理工大學直接轉學過去。好在楚晗十分聰明,大概是繼承了祖父的才智,加上江北辰的輔導在極短時間裏就通過了測試。托福和sat的分數都很高。雖然兩人一個在新澤西,一個在馬薩諸塞,但好歹也處在了一個國家。


    江北辰和楚晗臨走的前夜,紀珩東和戰騁他們起哄竄了個局,慶祝兩人雙宿雙飛。


    在巨大的包廂裏,江北辰挑著嘴角邪邪的笑,伸著長臂把麵帶羞澀的楚晗牢牢的攬在懷裏對著一眾人說,從此以後,這就是我江北辰的女朋友了。還對我有玻璃心少女心的姑娘們趁早死了心吧,對她還有歪心思鬼主意的少爺們也就到此為止吧,別回頭讓我發現了咱都不好看。


    這話說完,整個包廂裏的氣氛頓時升至最高點,所有人起著哄讓兩人親一個。江北辰還是一副笑咪咪的樣子說行啊。然後帶著滿臉的傲嬌低著頭輕輕的問懷裏的人兒,老婆他們嫉妒咱,咱就給他們秀個恩愛氣死他們成嗎?


    楚晗年少時也是大院裏生的好的,素有楚公主的名號,漂亮聰明,性子又十分和善。與在座的大都也是相熟交好。聽了這話也不扭捏,一雙明亮的眼睛仰頭回看著江北辰,清清脆脆的說,那咱就親一個氣死他們。


    其實,當江北辰的性感的薄唇印下來的時候她還是忐忑的,一隻手搭在江北辰的肩上,而另一隻卻悄悄的在背後緊張的攥起來,手心裏盡是一層薄汗。


    那是她人生裏第一個有關愛情的親吻,是她最喜歡的人在她最愛他的時候給予的,那個時候楚晗想,古詩詞裏說的郎騎竹馬來,弄床繞青梅的甜蜜也就不過如此吧。帶著江北辰獨有的氣息和溫度,落在少女如花瓣般柔軟的唇角。


    ————————————————


    楚晗躺在病床上做了好長好長的一個夢,她夢見自己又回到了在美國留學的日子。


    那時候的美國正是盛夏的時節,她從馬薩諸塞做好幾個小時的車到新澤西去看江北辰。熱的暈頭轉向,等了足足兩個小時才見到他。


    那時候的江北辰真好看啊。穿著她買給他的三宅一生的白色半袖,跟著同樣留學的中國學生裏麵她一眼就能找到他。鶴立雞群。


    他能當著對他表露愛意的白人女孩謙和疏遠的說“i’m sorry,i had a girlfriend and iove her very much.”然後牽起她的手不顧旁人的離開。


    她曾經懶洋洋的躺在他的腿上曬著太陽問“江北辰,你說你這麽做是不是太直接了啊?”


    “唔……”他捏著她的小手有些心不在焉“誰知道,不過你要小心。”


    “為什麽?”


    “我那麽討人喜歡卻被你騙了當男朋友,當然有很多女孩兒想要潑你硫酸。”


    “喂!!!!”


    看著氣的鼓起嘴的楚晗。江北辰狹長漆黑的眸子笑的彎了起來,心情好的不得了。在那棵百年老樹下,兩人躺在草地上可以彼此鬥嘴度過整個下午,然後在趁著夕陽正好的時候依依不舍的分別。


    深夜的宿舍裏,楚晗會對著大張大張的工圖因畫不出一個零件切麵苦著臉打給已經入睡的江北辰,兩人什麽也不說,隻要楚晗聽著他均勻沉穩的呼吸就會覺得安心,電話就放在手邊,她趴在桌子上努力的畫完然後一遍一遍的修改,時不時的對著話筒嘟囔一句“江北辰你還在嗎?”“這個地方好難哦……”“江北辰明天早上你想要吃什麽啊?”,等到她完工的時候,都已經是美國時間早上六點了,她揉揉酸疼的眼睛才忽然想起電話那邊還有人在,試探的問“江北辰?……”


    誰知回應她的竟是江北辰略微沙啞的嗓音“我在。”


    我在,隻要這兩個字,就可以讓楚晗心滿意足的沉沉睡去,不管不顧窗外是狂風暴雨還是驕陽似火。她不知道,徹夜陪在電話旁的江北辰,距離自己的論文考核時間隻剩下兩個小時,在此之前,他已經整整四十八個小時沒休息過。


    那時候的楚晗被江北辰寵的快要上了天,無論是在中國的四九城還是美國的馬薩諸塞,隻要她不想做不願做的,都會有江北辰站在她麵前給她抵擋一切。她的不開心和委屈隻要一個電話就有人負責她所有的負麵情緒。那個時候,她是真的楚公主,一個被江北辰小心疼惜的公主。


    夢裏的情景太過真實,真實的讓楚晗連呼吸都感到費力。


    江北辰看著床上躺著的人眉眼緊蹙,清淚順著眼角不斷淌下像是經受了什麽極大的痛苦。


    醫生才剛剛來吊了退燒消炎的藥,本該睡得沉穩的人怎麽會這個樣子?江北辰一時也有些慌亂的摸不著頭腦,剛要伸出手去按鈴,就聽見一聲帶著哭腔的囈語


    “江北辰……好疼……”


    這一聲呼喚,一聲哀痛,足以讓他停下所有的動作。


    江北辰陪在這裏已經一天一夜了,這期間她雖然偶爾清醒過來也不過是幾分鍾,眼神失焦的盯著某處然後再緩慢的閉上,他就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守著她,如今聽見這一聲,雖然是喊疼,但他心裏也是湧出一種難以名狀的喜悅感。


    因為在她最難捱的時候,心心念念的人,是他。


    深夜裏,窗外的月色柔和的透過玻璃灑進來,牆壁上開著溫暖的壁燈,房間裏偶爾有監控的醫療器械發出嘀嘀的響聲,氣氛靜謐而美好。


    江北辰輕輕的彎下腰,用修長有力的手指為她擦去眼角的濕潤,將自己微涼的唇印在女孩兒的額頭上。姿態溫柔。


    一把性感的嗓音在這個靜謐的夜裏響起,帶著讓人安心入眠的沉穩。


    “我在。”


    我在,所以你所有的疼痛和委屈都可以說給我聽,我會幫你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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