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那支廣告後,許嘉慕的生活多少變得有些不同,教室門口堆滿來這裏看他的小女生,偶爾他抬頭,也會迎來她們的尖叫並鼓勵,一如看見明星的小粉絲般激動。


    男生的表現不若女生這般明顯,雖然隻是在路上偶遇的時候不斷的回頭張望他,但許嘉慕已經從他們身上感受不到絲毫的惡意。


    從前拍完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支廣告,許嘉慕得到的是更嚴重的欺淩並嘲諷,似乎因為他的出身,他就不應該取得任何的成就。


    因此對於那時候的許嘉慕來說,這間學校是一座位於孤島之上的監獄,氣氛壓抑,終日電閃雷鳴,光隻遠遠的看見,就能引發他內心一股蝕骨的寒意。


    他害怕這間學校,以後與星光簽約,他更是找到借口遠遠的逃離了這裏。


    與許嘉慕隱藏的膽小個性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坦蕩的自戀,想著這次機會難得,為了能給自己錦上添花,他在學習上稱得上刻苦。


    雖然學校初中部的學生有很多種方式升入本校的高中部,但這次,許嘉慕希望以自己的能力考入,一如從前的許天翊。


    比許嘉慕更忙的是許天翊,在其他與他同級的學生還處於備考階段時,他早已投身各種不同的考試中。


    這些考試包括語言類以及他所申請的那些學校的專門的筆試和麵試,偶爾許嘉慕半夜醒轉,也能看見從他房間裏延伸出來的燈光。


    光線柔和,孩子般趴在地板上安靜的打量著門縫外的世界。


    憑許天翊的成績,考上那樣的學校其實並不難,但他想要的是那些學校的全額獎學金。


    競爭對手遍布全球,激烈程度也因此可想而知。


    想著他的性格還想從前那般要強並固執,許嘉慕站在許天翊的房門外敲門。


    “怎麽還沒睡?”


    見許天翊的臉上透出一點倦意,許嘉慕將手中已經加熱過的牛奶遞過去,說:“等一下就睡。”


    桌上擺著一大堆自己看不懂的習題並資料,見他盯著自己的那堆複習資料不動,許天翊笑著朝裏讓了讓,說:“過來坐。”


    再過幾個月許天翊就將年滿十八歲,加上他比同齡人高出許多的身高,因此對比坐在他身邊的許嘉慕,他儼然就是一個大人。


    燈光下,許天翊看著他,身上穿著白色的睡衣,微低著頭,額前柔軟的劉海因此落下半遮住他的眼睛,可能是因為姿勢的問題,許天翊隻覺得他此時像極了一個突然被幼兒園的老師叫醒的小孩子,盯著眼前的食物,一副不知自己身處何處的茫然模樣。


    許天翊笑了笑,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臂,說:“最近複習的怎麽樣了?”


    “還好。”


    見他依舊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許天翊貌似無意的說了一句:“哎,許嘉慕,當初我可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績考進學校的高中部的。”頓了頓,他喝一口牛奶,說:“這次換你。”


    語氣中隱藏著呼之欲出的得意,許嘉慕回頭,臉上會意的笑,說:“我知道。”


    大概是燈光不太明亮,光線中,許嘉慕精致的五官連同他的整張臉就像一幅落入水中的畫,紙張一點點的浸濕,上麵的畫也被一點點的化開。


    明明離得很近,卻又好像隔得很遠,蒙著一層紗,漸漸的,許天翊的眼中就隻剩了他那雙因為自信變得神采飛揚的眼睛並微張半濕潤的嘴唇。


    整張臉似乎帶著某種會將自己吸進去的魔力,兩人沉默的對視中,許天翊艱難的拉回自己的視線。


    “其實考試的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曾經為此努力過。”


    沒話找話說的許天翊感覺自己口渴的厲害,說完話他就略顯匆忙的喝光了手中的那半杯牛奶。


    “嗯,知道。”


    許嘉慕的聲音變得有些消沉,想著他最近這段時間異乎尋常的沉默,許天翊不由得皺眉,說:“許嘉慕,你最近有心事?”


    語氣嚴肅,眼神中也透著審視,見許嘉慕不說話,許天翊索性扣住他的下巴與他對視。


    麵上水波不興,但心裏那種氣悶的感覺卻越發的明顯,沉默的對視中,他才後知後覺的說:“是因為知道哥哥即將出國留學,怕以後見不到哥哥才會這樣?”


    聽到這句話,許嘉慕已經不自覺的皺眉並把自己的腦袋撇開一邊,許天翊在呆愣片刻後大笑出聲。


    “笨蛋吧?!我又不是一去不複返!你幹嘛這麽擔心?!”


    見許嘉慕還是不說話,許天翊無奈的揉亂他的頭發,語氣縱容的說:“嘉慕,不如我答應你,學校一放假我就立刻飛回來看你跟魏伯?”


    “才不會。”


    “什麽?”


    “我是說。”回頭的許嘉慕揚起一個誌在必得的笑容,說:“我一定會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考入學校的高中部!”


    許天翊嘁一聲,說:“都告訴你名次沒有那麽重要了……”


    “你不信我?”


    一臉準備和自己較真的模樣,許天翊無奈的笑開,故作誇張的說:“信!信!信!不管你說什麽我都相信!”


    這次換許嘉慕對他呲之以鼻。


    三個月以後,兩人各自完成人生中相對重要的一場考試。


    許天翊與他們班的同學相處融洽,高三畢業後的那幾天,許嘉慕時常看不見他的身影,偶爾看見魏伯,魏伯隻一臉不在狀態的模樣,目光越過他看向很遠的地方,說:“這就是青春啊……”


    語氣中無限的感概,許嘉慕笑,想著也是,時間剛好,是一朵花即將怒放前的模樣。


    可惜自己沒有機會看見它盛開時的樣子。


    這晚先回家的是許涇遙,看見坐在客廳看電視的魏伯並許嘉慕,他左右張望了一下,說:“天翊呢?”


    魏伯恭敬的起身,說:“大少今晚與同學聚餐,可能待會兒回來。”


    許涇遙點頭,說:“回來讓他來書房找我,我在那裏等他。”


    聽他的語氣,兩人顯然已經約好。


    雖然許涇遙看起來神色如常,但就連魏伯,也能察覺出隱藏在他平靜表情下的緊張,那是一種嚴陣以待一般的感覺,魏伯疑惑的看向許嘉慕,許嘉慕隻是抿嘴不說話。


    半個小時後,許天翊一臉怒氣的衝進客廳,說:“我爸呢?”


    “他在書房等你。”


    見許嘉慕跟在許天翊的身後起身,魏伯忙壓低聲音叫了聲:“三少!”


    “我很擔心他們。”


    臉上難得的嚴肅表情,魏伯張了張嘴,最終什麽話都沒說。


    這幾年過去,許涇遙已經顯出一絲老態,雖然依舊保養得當,但他鼻翼下方的法令紋卻越發的明顯。


    許天翊進入書房的時候,許涇遙正側身看一本英文原文小說,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正對自己的右手夾著一支煙霧繚繞的細長的煙,旁邊一杯還在散發熱氣的咖啡。


    見他一臉沒事人般的模樣,許天翊握緊自己的雙手,說:“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這樣對楚楚?”說完許天翊冷笑,說:“不,是他們一家人。”


    “天翊,我隻是給了他們一筆錢,而且這筆錢是那個叫周楚楚的女孩子自己提出來的。”


    “你騙我!是你逼她的!她明明已經答應同我一同出國留學!”


    許天翊的聲音有些哽咽,許涇遙有些失望的看著他,說:“天翊,你明知道我不會騙你。”


    許嘉慕站在走廊,想著一切都和從前一樣。


    他一早就知道周楚楚的出身,雖然她本人潔身自好,自強不息,但她的家人實在不怎麽樣。


    爸爸濫賭,媽媽做過和從前蘇君寧差不多的事,除此之外,周楚楚還有一個和許嘉慕年紀相當的弟弟,一早退學,如今隻在街上混跡。


    出身香城的女孩子,骨子裏其實都透著堅強並現實,這樣的現實基於身邊的環境產生,所以無所謂好壞。


    知道許天翊的身份,又明白他們以後都不可能有機會在一起,因此便尊重現實,拿了許涇遙的錢帶著一家人遠遠的離開。


    這些許天翊其實一早就已經隱約察覺到,隻是不管怎樣,周楚楚都是他的初戀,當美好的幻想突然以這樣一種直白的方式呈現在他麵前時,他隻覺得自己不能接受。


    而且比這件事更嚴重的問題,是許天翊逐漸發現生活並非他想象中那般,是他可以輕鬆駕馭的。


    他的出身並成長的方式就像一個牢籠,他被困其中,並且毫無還擊能力。


    想到這一點,震怒的許天翊逐漸歸於平靜,過了片刻的時間,他才盯著許涇遙一字一句的說:“爸,即便事實如此,但這件事,我想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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