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大概是因為仇林鄙視自己的演技,所以許嘉慕和他沒有合作過。


    雖然對他的壞脾氣早有耳聞,但在片場和他狹路相逢以後,許嘉慕逐漸覺得自己連作為人的尊嚴都沒有了。


    甚至整個劇組的演職人員都是。


    炎炎烈日,仇林的髒話比大漠惡劣的天氣並頭頂的太陽更加讓人不能忍受。


    此次仇林拍攝的《梅隴鎮》算是最能代表他風格的電影之一。


    影片的故事背景依舊選在明朝,太監總管王丕誌掌管錦衣衛和特務機構,權傾一時,他殺害禮部尚書陳元超,為斬草除根,又拍東廠特務刺殺他遠在北疆的兒女,在梅隴鎮,周瀟,隱居鎮中的大俠王宇,陳元超前部將李將軍的兒子李逵與東廠展開的血腥殺戮,最終,這幾個人又一並消滅王丕誌。


    電影眾星雲集,除了超一線,演技票房都有保證的明星,還有像許嘉慕並周子睿這種在娛樂圈迅速冒頭,並有一定實力比較偏偶像的明星。


    不過光仇林這個名字,很多演員就會對他的電影趨之若鶩。


    仇林擅長拍武俠片,之所以他的武俠片會經久不衰,是因為他可以通過自己的鏡頭故事很好的詮釋出武俠二字。


    要心懷天下,誌存高遠,又或者縱情江湖,肆意人生。


    他總能在這種情感和電影中找到一個平衡的支點,不矯揉造作,不刻意隱藏,從中透出一種水到渠成的灑脫,再或者將它們全部包容進一部電影中,使得它大氣磅礴,令人心下悵然。


    《梅隴鎮》屬於後者,沉重的曆史結合江湖兒女的俠義情懷,先抑後揚,最後為的是一種揚眉吐氣並豁達的感覺。


    “不過……仇導的脾氣還是太壞了一點。”


    聽到處事一向淡漠的周子睿說出這種沮喪的話,許嘉慕隻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


    兩人在片中都不是主演,沒有他們的戲份時,兩人經常帶妝看其他人的表演。


    一來這裏隻孤零零一個破舊小鎮,裏麵沒有任何的休閑娛樂,二來,拍古裝劇最麻煩的就是上裝,光是頭套衣服,就能花上近一個小時的時間。


    《梅隴鎮》中,周子睿扮演玉樹臨風,俠肝義膽的李將軍的兒子李逵,許嘉慕扮演王丕誌的心腹,最早帶著人殺到梅隴鎮的太監王觀義。


    按照仇林的意思,王觀義的臉上需要花粉塗胭脂,又為了尊重曆史事實,那粉類似石灰,再加上上麵紅的有些不正常的胭脂,許嘉慕隻覺得自己更適合出現在鬼片中。


    仇林此時在拍一幕眾太監騎馬殺進一處破舊民宅的戲。


    馬聽不懂人話,又加上燥熱的天氣,它們變得更加不受控製。


    許嘉慕看著仇林站在鏡頭旁拿著一個高音喇叭上躥下跳的身影,不由得又想起他剛剛同自己說過的話。


    “許嘉慕!你白癡嗎?!我讓你演的是一個太監!是個位高權重的太監!不是他媽的該死的死人妖!你他媽有沒有帶腦子?!”


    仇林罵自己的時候,周圍一片安靜,雖然很多人眼中都含著同情,但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替他說話,或者說,劇組裏的每個人都被仇林罵成了驢子。


    許嘉慕此前已經接受過長達六年的演技培訓,再加上自身的經驗,他原本對王觀義這個角色很有信心,但被仇林狂罵了近一個星期以後,他逐漸變得對自己沒有信心。


    普通意義上的太監,一般眼神流轉,姿態妖嬈,但他這樣的表演方式卻被仇林說成是死人妖,許嘉慕盯著那麵他特意從化妝師那裏借來的鏡子,努力練習自己的眼神。


    “嘉慕,你記不記得王觀義的身份?”


    許嘉慕將自己的視線從鏡子中挪到旁邊的周子睿身上,說:“位高權重,在東廠僅次於王丕誌。”


    “擁有權勢的人一般是什麽樣子的?”


    “盛氣淩人,自以為是……或者我應該表演的比較強勢一點?”


    “但他依舊是個太監。”


    許嘉慕以為他在說冷笑話,剛準備冷下臉,周子睿又說:“而且他對王丕誌的崇拜有些不正常吧?”


    “怎麽不正常?”


    周子睿拿過旁邊的劇本,說:“這句,這句,還有腳本上標注的他同王丕誌說話時的表情,你不覺得有點怪?”


    “是有點怪,他對王丕誌暗生情愫?”


    雖然是東廠的統領,但實際上,劇中的王丕誌不過三十多歲的年齡,許嘉慕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拿過他手中的劇本後,他又說:“你說為什麽編劇不直接寫明?”


    “需要我們自己揣摩,就好像他給了我們一個大致的輪廓,傳不傳神就需要靠我們的演技,就比如一千個人心中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演員不同……甚至換一種方式演繹,那個成型的角色就會有所不同。”


    許嘉慕點頭,想難怪周子睿日後會取得那麽高的成就了。


    “謝謝。”


    “謝什麽?不過閑聊了幾句。”


    廣袤的荒漠會帶給人一種自覺很渺小的感動和震撼,再加上這座破舊的小鎮被仇林命人搭建在荒漠的深處,因此它就多出了一種與世隔絕的意味。


    在這裏,名利錢財,所有自己曾經苦心追求過的東西都會被它淡化,也會將人逼到一種無欲無求的境界。


    雖然這種狀態隻會持續很短的一段時間,但許嘉慕依然享受。


    劇組中很多人都這樣,這裏不僅沒有不必要的紛爭,甚至連八卦都不再有人熱衷。


    在這樣一種環境下,許嘉慕和周子睿的感情似乎比以前好了一些。


    想起第一天在這裏碰麵時,周子睿不計前嫌的同自己問好,許嘉慕也就自覺翻過了這頁。


    “子睿,嘉慕,仇導還有補拍你們兩人的幾組鏡頭。”


    兩人同場記道謝,快步走到鏡頭前。


    這次許嘉慕換了一種表演方式,動作和眼神依舊的嫵媚,但其中已經隱隱透露出一種盛氣淩人的感覺。


    仇林喊cut的時候,許嘉慕的心跳微微加速。


    最近被大漠的風霜弄得更加枯瘦憔悴的仇林盯著鏡頭看了一會兒,就小聲的說了句:“可以了。”


    雖然什麽都沒說,但這種態度已經是對許嘉慕最大的讚揚。


    戲份排的不是這麽緊湊,或者拍攝順利,演職人員也都還沒有精疲力盡的時候,就會有人在空地上燃起篝火,食物和水由附近小縣城的居民開著小貨車送過來,依照這裏的特色,偶爾也會來幾隻烤全羊。


    請了專門的人,幕天席地,再加上味道很衝的當地出產的白酒,他們的生活媲美電影中的場景。


    尤其是那個被人喚做江湖的地方。


    許嘉慕從來不喝白酒,通常吃過一點東西,他就會跑到附近的信號塔給許天翊打電話,可惜這裏的風很大,電波的噪音蓋住他們說話的聲音,持續幾分鍾,他們也許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上。


    但許嘉慕依舊感覺快樂,一想到千裏之外的許天翊時刻記掛著自己,他的嘴角就會不由自主的上揚。


    “嘉慕。”


    “秦姐。”


    秦柯的身邊跟著由她親自麵試並覺得滿意的許嘉慕的新助理趙柔,身材瘦弱,麵容清秀,但一看就是那種很能幹的人。


    帶兩個助理出外景這種事怎麽都會給人一種耍大牌的感覺,正是考慮到這一點,許嘉慕才會將眼神越發幽怨的魯棟留在香城。


    而且在秦柯看來,此時的許天翊更需要她的幫助。


    “又去給天翊打電話了?”


    許嘉慕點頭,慢慢跟在兩人身後朝劇組搭建的破舊小鎮走過去。


    秦柯先讓趙柔回去以後,她才說:“嘉慕,你哥最近在忙什麽?”


    也虧得她憋了這麽久,隻是因為知道許天翊不喜歡她這一款,所以許嘉慕一直對她很客氣。


    想起臨走前許天翊抱著電腦不放手的模樣,許嘉慕說:“好像是在玩股票。”


    秦柯的表情變得嚴肅些,說:“不,嘉慕,你哥是很厲害的操盤手,大學期間,他曾經用箱式炒股法將10萬美元變成2000萬,而且隻用了一年的時間。”


    “抱歉,我不太懂這個。”


    聽到許嘉慕這麽說了以後,秦柯搖頭,說:“該道歉的是我,我們所學的專業不同。”


    以後也不知道她想到哪裏,秦柯的嘴角逐漸上揚,說:“嘉慕,你哥應該很快就會有大動作了。”


    語氣中透著欣賞,許嘉慕笑,說:“我哥一直挺厲害的。”


    客氣而疏遠,秦柯想起他在許天翊麵前表現出來的樣子,突然覺得許嘉慕大概隻會在他麵前這樣。


    在荒涼的大漠呆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梅隴鎮》的外景拍攝即將結束。


    這一天許嘉慕和周子睿拍攝的是一場打鬥戲,想起上次自己受傷的經曆,許嘉慕這次變得很小心。


    片中周子睿扮演的李逵會從一個用來曬麥稈的木架上飛下,用劍直指許嘉慕扮演的王觀義,隻是王觀義的武功比他更好,內力也比他更為雄厚。


    仇林拍武俠片時的另一個特色,就是他喜歡將武功神化,通過特技和剪輯製造人體極限以上的高難度動作,電影中的演員因而快去魅影,人去留風。


    許嘉慕看著那個近三層樓高的木架以及單手抓住一根木杆單腳站立在那裏的周子睿,有些替他擔心。


    仇林拿著他的高音喇叭喊了一聲action後,周子睿叫了聲狗賊!納命來後俯身衝下。


    身後鏡頭拍攝不到的地方,幾個武指握著鋼繩勻速衝過來,使得周子睿輕盈下落。


    許嘉慕扮演的王觀義負劍而立,眼中寫滿驕傲和輕視。


    許嘉慕專注的看著周子睿落下,正準備在他劍尖碰觸到自己胸口前時準確的退開,他就聽見了幾聲極響的吱嘎聲。


    “我操!嘉慕,快走開!木架快塌了!”


    聽到一把粗獷的男聲,許嘉慕愣愣的抬頭,眼見周子睿帶著身後作為支點的木架越來越近,情急之中,他將周子睿朝外推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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