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深沉默了一下,撇開頭望向藍夙淵的魚尾,促狹地打量了幾眼,揚起嘴角,“怎麽上岸?讓人把你釣上去嗎?”


    藍夙淵一挑眉,楊深不等他說話,又接著說:“海上才是你的領域,至於陸地,還是交給我吧。”


    “真想看看你們那位總統大人聽到你這句話時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他會聽見的,很快。”


    看著藍夙淵的麵孔,楊深心想,你早已說過鮫人要得到雙腿是多麽殘忍而不易,我怎麽可能因為一點不舍而再傷害你分毫。


    兩人沒有再繼續說話,藍夙淵深深地看了眼前人一眼,然後斷然放開楊深,留他在原地,轉身沒入深邃的海波裏。


    另一邊,巫夔同樣放開謝爾,像是聽到了什麽命令一樣,抬頭向某處望了望,笑嘻嘻地說:“呦,看來我們的藍皇陛下和皇妃殿下終於完事兒嘍。先走一步,你自己能回岸上吧,啊?”


    謝爾無語,“你自己別迷路才是。”


    “咦,你在關心我嗎?好感動,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吧,拜拜。”


    巫夔一晃沒了身影,謝爾鬆了一口氣,思緒有點遊離,誰知這時候那個男人卻又折回來猛地出現在他眼前,“啊,我忘了,我送你的禮物,你有好好保存嗎?”


    被嚇了一跳的謝爾咬牙切齒,“你是要我提醒閣下你所謂的珍貴禮物就是什麽都沒有嗎?巫、夔、大、人!”


    對麵那個男人臉上像是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神色,卻又很快無影無蹤,他出人意料地伸手摸了摸謝爾的頭發。


    謝爾一愣,看著眼前這個忽然變得嚴肅又溫柔的男人,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巫夔不應該永遠都是那個懶洋洋遊手好閑的樣子嗎?


    “傻瓜。”耳邊留下一聲長長的歎息,這回,巫夔是真的離開了,謝爾的心緒忽然有點煩亂,這讓他焦躁不安。


    海麵上,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待的人們漸漸從提心吊膽變得疑東疑西,從忐忑不安變得滿懷失落,最後心如死灰。


    已經下海這麽久了,正常人類早就死了吧?既然屍體沒有浮上來,肯定是被鮫人們當做小零食吃掉了。


    “喂!我們還要等到什麽時候!楊深他們肯定回不來了!”飄蕩在海上的孤零零的那艘戰船上零星響起幾句不耐煩的話。


    誠和巴布卻充耳不聞,隻全神貫注地盯著海麵,生怕錯過了一絲動靜。


    盡管他們心底也萬分不安,但他們不敢露出一絲一毫,否則可能所有人的情緒都會崩潰。


    而岸上觀望的人們,更是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地轉身打算離開,所有人都覺得,楊深和謝爾絕對是凶多吉少,回不來了。


    就在誠瞪得雙眼酸澀,幾乎要流下生理性的淚水的時候,他的視線中,海平麵下,仿佛有什麽巨大的陰影開始動了起來。


    他以為是自己盯著大海太久產生了幻覺,連忙用手揉了揉眼睛,重新往海麵看去,卻發現那陰影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更清晰了一些。


    “巴布,巴布!你看到了沒,那是什麽東西?”他扯扯身邊的巴布,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海麵,咽著唾沫問。


    巴布摸了摸頭,順著他手指指著的方向看去,頓時張大了嘴,那是鮫人!好多好多的鮫人!密密麻麻的鮫人!


    “梁丘,快!開船!開船!避開他們!鮫人們全都上來了!”


    誠尖利地叫起來,盡管心中明知戰船的速度根本不可能避開鮫人,還是無法坐以待斃。


    這一嗓子也驚動了岸上原本因為詭異平靜的氛圍而鬆懈下來的無精打采正在撤退的兵士們。


    聽到鮫人兩個字,他們比那些海底上來的人類還要恐慌,忙不迭地回頭去看。


    這一眼,駭得所有人都發出無聲的驚叫,世界陷入詭異的寂靜,他們驚恐到了極致,張著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在所有的目光中,隻見那片海麵上,從近海淺灘到目力可所及的窮盡之處海平線,全都浮滿了龐大的鮫人軍團。


    以藍發銀尾的鮫人之皇為首,人類幾乎從未見過這麽多鮫人一起出動。


    如此壯觀的場麵,豈止可以載入史冊,恐怕經年內都將成為無可超越的經典案例。


    “他、他們想要幹什麽?!”


    “死定了……”


    不知道是誰哆嗦著發出第一個音節,迎麵而來的是人們巨大的恐慌,而那艘被包圍在眾多鮫人之中的戰船,簡直像是兒童玩具那麽可笑。


    “跑啊——”長長的慘叫劃破天幕!


    戰船上,誠狠狠地一拍船舷,“媽的!”他不管不顧地罵了一句,心底一片涼徹。


    難道楊深和謝爾,真的死了嗎?他們也逃不掉了?開玩笑,這麽多鮫人,誰能逃得掉!


    更何況那邊那個,令人感到無比恐怖的威壓的,那是藍皇啊!


    “梁丘,別開了。”他喃喃了一句,在這種情況下再怎麽掙紮在對方眼裏也隻不過是一群走投無路的小老鼠驚慌失措的逃竄吧?


    何必死得那麽沒尊嚴。


    “該死的,早知道……”誠咬著嘴唇,滿臉不甘心地看著無數鮫人,卻發現好像哪裏不對,“咦,等等。”


    他再次揉了揉眼睛,他覺得今天自己的眼睛都要被揉壞了,“巴布,你看他們,他們的動作——”


    巴布緊張得渾身僵硬,舔了舔嘴唇,“誠,想不到你這麽強,這種時候還敢看,我看不下去。”


    “不是,巴布你轉過來,你看這些鮫人,他們是不是在撤退?!他們不是要攻擊我們,他們是在撤退!”


    “開什麽玩笑,那麽多鮫人不吃我們要撤退,他們怕誰啊。”


    這時反而是梁丘跑了過來,他撐著自己的眼皮一臉猙獰地往海裏望去,“真的是在撤退!”


    岸上也逐漸有人發現了異常,“等等,先別跑,你們快看安歇鮫人在幹什麽!”


    “該死的,別扯我,能幹什麽,當然是衝過來宰了我們!”


    “不……他們在逃跑,他們全都在逃跑,他們害怕了,你們看!”


    幾乎沒有人相信這種鬼話,他們隻是習慣性地回頭望了一眼,然而就這一眼,龐大的人類軍團也開始停住腳步。


    眼前那遼闊的海麵上,無數美麗又凶悍的鮫人正在遠離他們,他們的動作有點慌亂,有點壓抑,還有點驚恐。


    要知道,兩族爭戰的時候,這樣的表情這樣的情景,幾乎曆來都是出現在人類士兵這邊的!


    “嘩啦——”隨著鮫人們慌亂撤離的動作,海麵一陣輕響,一個腦袋浮了出來。


    楊深甩了甩頭發,“藍夙淵——你等著——我還會再來找你的——”


    陽光下,廣袤無垠的海洋中,微小如塵埃的楊深浮在海麵上,麵前是不斷撤退的鮫人大軍,這一場景讓目睹的人們深深地震撼了。


    “那、那是剛才那個人,啊不,那位長官?”


    “是他,真的是他,他沒死!”


    “……豈止沒死,你看,鮫人都跑了,他竟然還有膽子跟鮫皇宣戰!”


    “那些鮫人竟然被他趕走了,他一個人?”


    就在這時,海麵再次蕩起一陣微小的漣漪,謝爾也浮了上來。


    “那還有一個人,是那個金頭發的。”


    “他也沒死?”


    “就算是兩個人也太誇張了,就算是戰神也,”說話的人噎了一下,戰神這兩個字卻像病毒一樣幾乎立刻就蔓延了開來。


    “戰神?”


    “戰神。”


    “戰神……”


    “戰神!”


    謝爾遊到楊深身邊,與他一起望著遠處即將消失不見的鮫人們,低聲道:“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你不覺得太誇張了嗎?”


    楊深回頭看著他,溫柔一笑。


    “他們已經到了崩潰邊緣,太小的勝利挽不回什麽,一點奇跡也會讓人覺得荒謬不真實。但如果這個奇跡大到真的太震撼太荒謬太不真實的時候,他們反而會相信的。”


    楊深說著,感覺到遠處藍夙淵投來的視線,在聽到他喊出的那句話的時候,藍夙淵臉上的表情如冰雪消融,甚至露出了一絲笑意。


    沒有人知道,如此激動人心的宣戰,不過是楊深與他之間的甜言蜜語而已。


    在蒼天大地海洋與兩族麵前與你見證,與你約定歸期。


    岸上的人情緒恐怕不過個幾天幾夜都不會平息,反而是戰船上的誠、巴布和梁丘心情經曆幾度起伏跌宕,此時終於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劫後餘生,幾人露出疲憊而喜悅的笑容,“你們沒事!真的太好了。”


    伸出手把楊深和謝爾拉回船上,“楊深,你真的是神的使者嗎?”


    楊深以手撫摸心口,“如果真的有神,那麽他就在這裏。”


    “走吧,我們回岸上。”


    這一次登陸,他們受到了與之前下飛艦時截然不同的待遇,那些士兵充滿了狂熱、崇拜、敬畏、拘謹種種無法一言道盡的心情。


    一船人被無比恭敬無比熱烈地迎回岸上,尤其是他們看楊深的眼神簡直在發光。


    “我、我想起我在哪裏看到過您了,長官,您是戰神揚瑟恩將軍對不對,您出嫁後,您的部隊也不見了,我們再也沒贏過。您終於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浮沉和小依風的地雷(* ̄3 ̄)╭ 裝修弄得整個宿舍都像掉進了工地一樣,完全無法睡眠辛酸淚/(ㄒoㄒ)/~~我們的征途是全麵製霸,狼狽為奸哼!【等等成語是不是用錯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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