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於無語大師本想借著出恭的理由開脫的行為失敗,第二日無語大師終於在眾人給予的無限期(懷)望(疑)之中上路了。


    露覆寒溪竹,風卷野田蓬。四顧行人悠,誰解孤僧心。


    孤獨的無語大師本著豁出去了的心理和小銅錢、二漂等人來到秦嫂子的家中,而來秦嫂子的家中之前,他倒是沒想到她家會住在這等高端的地方,她家門口是一段高高的斜坡,屋後是一片田地,看上去居高臨下的樣子,卻沒有什麽依靠。


    出於對這個和尚身份的好(懷)奇(疑),南山南村得知他今來秦嫂子家看風水的事情之後倒是有那麽三兩個村民還來圍觀湊熱鬧。而這其中,就居然還有“博學多才”的佟秀才,因他也曾替秦嫂子夫妻把過脈,二人身體健康,排除秦嫂子夫君秦漢子不舉的情況。


    要說這事和風水有關,佟秀才表示頗感興趣。


    他不懂風水。


    不過站在秦嫂子家門口的斜坡拐角處第一眼看到這個“大師”的時候,佟秀才和別人一樣都愣了一愣,這位大師腦袋上是一個戒疤都沒有,可那般精明的李大娘為何能教他騙過去呢?


    他當真能看風水麽?


    瞧著這“大師”在秦漢子的家門內外竄來竄去,摸著光溜溜的腦袋抓頭撓耳,又時而仰天而歎,捏著伽印又盤算了會兒什麽。


    我們的無語大師圍著房子看了一圈之後最終在秦漢子家門口的皂莢樹下站定,他站在樹蔭裏之後便很正經的斂眉開始教訓秦漢子了:“你這房子建的太高,不接地氣,陰陽失調,當然求子困難。這建房子是講究一個背靠山,山環水,四相具足。即前朱雀,後玄武,左青龍啊右白虎。”無語大師指指點點著回過身來對著秦漢子攤手,“你看你把它建成了這麽個鬼樣子,影響了你家娘子的心情,你娘子又怎麽肯給你生娃呢?”


    秦嫂子從秦漢子身後站出來,樹蔭之下,露出來的是一個麵色清瘦的婦人,盡管她今天著裝打扮都算得體,可站在風中依舊有股冷人說不出的頹然模樣。


    她淡淡看向無語大師,嗓音冷冷:“大師,你說的這些,皆是房子的地勢問題,再多的便是我的心情,可是心情,同生孩子,似乎並沒有聯係吧?”


    無語大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秦嫂子,歎口氣:“怎麽能沒關係呢?你要是沒心情,幹那事兒能賣力麽?不賣力,能生出孩子來麽?”


    聽完無語大師的一番話,秦漢子楞在原處許久,百轉千回出一個疑問句來:“大師這話可信麽?”


    無語大師仰天思考了會,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從秦漢子身邊走過去:“愛信不信。”


    風幽幽吹過小稻場,小銅錢站在斜坡上的柳樹下聽著無語大師這番露骨的話,臉皮紅的幾乎快透出血來。


    而佟秀才站在離斜坡偏遠一點的拐角處,頭上是一顆琵琶樹,他打量著走到小銅錢身邊去的無語大師,摸著下巴低笑道:“倒是個十分清高的和尚啊。”


    有人在佟秀才耳邊低喃:“秀才確定這是個和尚麽?他頭上沒有戒疤呢。”


    佟秀才反問道:“有人規定沒有戒疤就不是和尚了麽?”


    問出這話的人默了很久沒說話。


    而佟秀才說著這話,便看見無語大師站在小銅錢身邊似乎在和她竊竊私語。


    他留意到小銅錢很久了,同在一個村子,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但是他就是不明白一件事:為什麽她們家生病,從來沒說找過自己。


    所以那天第一次和她說話,他故意裝作從來沒見過她,反正她也沒和他麵對麵講過話。


    但他卻發現她似乎在躲他,就好像欠自己錢似的。


    佟秀才摸了摸屁股,突然想起來這個小銅錢還欠自己一個簍子。


    一抹狡黠不知不覺爬上唇角,佟秀才走了過去。二漂大哥還在孜孜不倦的詢問無語大師一些深奧的問題,這令我佛慈悲的無語大師感到頗頭疼。


    “大師,大師你是怎麽知道秦嫂子沒賣力的呀?難道......”二漂想來想去,總是想不通,但說到這裏,突然明白了什麽似的伸出一根指頭來指向無語大師的鼻尖,瞠目結舌。


    無語大師垂眸看著自己鼻頭下方的那根手指,抬手輕輕將它撥開:“你對這個感興趣?”


    “沒。”二漂明白過來自己在說什麽結巴著收回了手,轉了個圈放在自己下巴前,食指和中指交替的點著下唇,心虛之下瞥了瞥無語大師沒有在看他的側臉,“沒有,我怎麽會對人家的房|事感興趣呢......”


    無語大師的視線落在小銅錢臉上,小銅錢趕緊扯扯二漂的袖子:“哥,我們該走了。”


    二漂的思緒還停留在方才的問題裏,但卻依舊本能的回答:“哦,好。”


    說著,兩人便打算下坡回家,那邊秦漢子卻追過來問無語大師:“大師留步,大師請留步!”


    無語大師本就不想留在這裏,此時一聽身後的人高喊留步,拔腿就跑,可誰知跑了沒兩步就撞了一個人。好在無語大師腳步收斂的快,這才沒和那人來個*接觸,他想他應是去找秦漢子的,於是想繞過他跑路,卻不料他也讓。他想這可能是他當時也在想給自己讓路,於是又往另一個方向繞,卻依舊被這人擋住了路。


    他抬起頭來,看清這個長相眉清目秀的白衣男子,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甘草香味。


    男子唇邊笑意淺淺,頗有紳士風範的伸手指向跑過來的秦漢子對無語大師示意:“大師,秦相公在喊你。”


    無語大師回頭,那滿臉通紅的秦漢子已然跑到自己麵前來了,他把手搭在無語大師肩膀上:“大師大師,大師留步。”


    無語大師吞了吞口水,將秦漢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扒拉了下去,端正儀態合十雙手閉目道:“施主還有甚事麽?”


    “大師,您既然曉得我這事因,那請問我該怎麽做呢?”秦漢子歎口氣,“我娘她老人家可急著抱孫子呢,可我和媳婦兒成了三年連個叉燒包都生不出來,實在著急啊!”


    無語大師睜開眼,望了望天,著眼瞅了秦嫂子一眼,又把視線移到秦漢子身上:“搬家。”


    “搬家?”秦漢子抽了抽嘴角,“這怎麽可能呢?”


    “大師就沒有其它的辦法了麽?”這時,秦嫂子也走了過來,她看了秦漢子一眼,歎息聲裏帶著絲讓無語大師總覺得是哂笑的語氣,“搬家可要不少花銷呢。”


    無語大師聽出這秦嫂子語氣裏的怪異,微微皺了皺眉,但他目前卻並不想管她家的事,於是斬釘截鐵道:“搬山。”


    秦漢子像是心裏沒底,又接著問道:“怎麽......搬?”


    無語大師鎮定自若的回答:“你們家門後沒有山,那便搬座山來好了。”


    顯然,這兩個要求都不簡單,無語大師為自己的回答感到頗滿意。


    生孩子這種事本來就隻能順其自然,即使她們搬了家也不一定就能夠有孩子,他這麽說,即使他們照辦了,恐怕也還得需要一段時日,但這段時日也足夠他跑路的了。


    無語大師在心裏默默:什麽狗屁風水,呸!真是夠嗆!


    然而無語大師這明顯的糊弄人,卻須得知道糊弄人並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於是這個時候方才攔路的那人發話了:“依大師所言,便是要尋一處依山傍水的房子便可?”


    無語大師挪了挪腳步,回頭看到這人略微有些困惑的表情,但他心裏隱隱感覺有些不靠譜。


    這是在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啊!


    果然,這程咬金緊鎖的眉頭忽鬆,對秦漢子道:“那麽這樣吧,秦相公夫婦倆近日可去秦嫂子娘家住幾日,待有了孩子再回來也不無不可。”


    “對啊!秀才說的可正是!我怎麽就沒想到呢!”秦漢子一拍大股,興奮的扯著無語大師的肩膀道,“大師大師,大師您要不再去我媳婦兒娘家再去看一看風水可否?”


    那程咬金笑道:“秦相公這便是多此一舉了,況且大師今天也必定累了。”


    “哦哦哦,對啊!這還用看麽?要真不行,那我也沒這個娘子啊!”秦漢子哈哈大笑,對著無語大師掬了一躬,“多謝大師提點!”說完,又走過去拍了拍那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的肩膀,“果然還是佟秀才有主意啊!”


    原來這個程咬金是佟秀才。


    無語大師多看了佟秀才兩眼。


    小銅錢一開始便擔心無語大師今天過來會露餡,所以昨天同他科普了許多關於秦漢子家的瑣事,例如,秦漢子家曾經遭過火災,他現如今住的房子之所以不靠山便就是因為當年那場火的緣故。


    因火是從山上燒起來的,他怕故事重演,且對那場火有著十分嚴重的陰影。


    他第一個孩子便是在那場火災裏胎死腹中的,後來他們便搬了家,而秦嫂子的肚子也就三年再沒有動靜。


    隻沒想到無語大師會拿這個做文章,而且似乎做的還不錯。


    可謊言畢竟是謊言,小銅錢還是擔心無語大師在這裏呆的久了會露餡兒,於是走過去笑道:“秦伯伯,那既然這樣,小銅錢就祝您早起夢想成真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就先回去啦!”


    她說完,便對無語大師使了個眼色。


    可無奈的是,無語大師沒看到,竟讓佟秀才看到了,佟秀才回以她一個溫潤的笑容。


    小銅錢不是沒發現佟秀才已經來了,但是他這個時候對她笑,她心裏虛的緊,也隻能對他慚愧的笑笑。


    “好好好,小銅錢你先回去吧!”秦漢子對小銅錢擺擺手,又拉著無語大師的胳膊說,“大師幫我忙,且先在我家住下,待我媳婦兒有了娃,我們再多謝多謝你!若那法子不成,我再找大師討要別的方法。”


    “啊?”小銅錢訝然的望著秦漢子。


    你可別......


    “這倒是,我也好奇,這風水當真和生娃有關麽?”二漂隨後上來補了一句。


    眾人的眼光齊刷刷看向無語大師。


    無語大師正襟,雙手合十閉眼朝南拜道:“阿(這)彌(群)陀(坑)佛(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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