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進安排好所有的事情,江若涵一點也不用操心,江家二老歡天喜地,想著這次怎麽著也要讓小外孫來報道啊。


    窄巷,小白屋,或紅或綠或藍的門窗,白教堂,風車磨坊,翻滾起伏的海浪。


    “愛琴海,我來了——”江若涵對海大喊,她穿了一條裸色抹胸長裙襯得纖盈的身材更顯高挑,提著裙擺跑向大海。麵對如此壯麗景色,再多的煩惱都拋到腦後,況且她也算是求仁得仁,這次旅行過後,她就徹底自由了。


    韓進還一身正規正矩衣裝,一點也不像是來度假的,淡淡抬眸凝著那個赤著腳在沙灘上奔跑的女人,淺淺的海水暖暖包裹她瑩白的足,偶爾沒過她腳背,她抬腿掀起一串水花,印象中,他似乎從來沒見過


    這麽快樂的江若涵,受到她感染似的,他唇角也不覺掀起溫柔弧度。


    江若涵玩得興起,沒注意腳下,一隻紅色皮球滾到她腳下,差點絆倒她。


    韓進抬腳就上前去。


    江若涵踉蹌了一下站穩,彎腰撿起球。


    “姨姨——”甜甜的一聲帶著稚氣。


    江若涵抬頭,小姑娘三四歲的樣子,俏生生地望著她,又看看她手裏的皮球,粉粉嫩嫩的小腳丫陷在細白的沙灘裏,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那球球……是我的,姨姨可以還給我嗎?”


    江若涵笑著蹲下身子,這小姑娘長得實在漂亮,她看著喜歡得緊,女人的母性是天生的。


    “你叫什麽名字,阿姨可以和你一起玩兒嗎?”


    孩子是最單純的,小姑娘瞧出她喜歡自己,不由高興地跑過去,笑得兩眼彎彎,“姨姨願意陪糖糖玩,太好了!”


    韓進已經到她身邊,蹙眉,突然就想起,江媽媽跟他說的話。


    “阿進啊,你們也不小了,也該要個孩子了,想必親家母也盼著,你兩的孩子一定漂亮可愛得不得了!”


    他看著那小姑娘,一大一小兩美女,儼然成了海灘上的焦點,有善意欣賞的,更多的是不懷好意的目光在江若涵身上流轉。


    韓進上前,摟過她,“時間不早,該回酒店了!”


    “我不累……”江若涵不想待在酒店,一回酒店就要跟他共處一室了吧。


    “蜀黍——”小姑娘到韓進身邊諾諾拉了拉他衣角,仰頭望著他,“蜀黍是吃醋了嗎?”


    韓進被小姑娘這麽一問,倒是怔了一下。


    “嗯?”


    小姑娘歪著小腦袋,“男人最小氣了!”小大人似的口氣。


    這回換兩人同時怔了。


    “媽咪晚上多陪我一會兒,爹地就會吃醋,還不準我抱著媽咪睡……”小姑娘嘴翹得老高。


    江若涵忍不住笑出聲,摸著她發頂,“那是因為你爹地太愛媽咪,怕媽咪不要他!”


    小姑娘皺起小鼻子,“啊?媽咪會不要爹地嗎?不行,不行,媽咪不能不要爹地,糖糖要爹地!”孩子說風就是雨,轉身跑開,跑了幾步,想到什麽,又折回來,“姨姨住哪裏,糖糖可以去找你玩嗎?”


    江若涵蹲下身子,指著酒店的方向,“阿姨住在那個酒店,糖糖隨時都可以來找阿姨玩。”


    “拉勾!”小姑娘伸出小手指。


    “好!”江若涵勾住她小手指。


    “姨姨再見!”小姑娘怕怕地看了韓進一眼,“蜀黍再見!”就轉身跑開。


    “小心點!”江若涵跟著走了幾步,生怕她摔倒。


    直到小姑娘跑遠,她還戀戀不舍似的。


    “看不出來,你這麽喜歡孩子。”韓進漫不經心開口。


    江若涵心微酸,他不知道的事,多了。


    “走吧,爸媽還在酒店等我們。”她沒有看他,隻是默默繞開。


    韓進看著她的背影被夕陽拉得很長很長折射成一條最孤單的線段,心莫名的刺痛了一下。


    暮色四合,江若涵洗過澡坐在飄窗上,愛琴海沐浴在一片金燦燦的夕陽中,玫瑰金色光芒從厚厚雲層中穿透而出,流瀉而下,心亦被照得璀璨。


    韓進在外間開視頻會議,她不明白,他這麽忙,根本無心出來玩,為什麽要安排這一次的家庭旅遊。


    跳下飄窗,打開行李箱隨便挑了件裙子換上,這麽美的夜景,待在酒店實在是太浪費,既然出來了,就要把所有的不開心,所有的煩惱都拋開。


    她開門,韓進抬頭,看了眼她的打扮,“要出去?”


    “嗯。”


    他合上筆記本,起身,“等我換件衣服!”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徑直進去換衣服。


    江若涵蹙眉,看不懂他。


    街上都是十指相扣纏綿恩愛的情侶,隻有他兩一前一後,永遠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夜色中的城市褪去了喧鬧華麗的外衣,風情優雅的特質從街角的各個角落慢慢溢出、升騰彌漫在空氣裏,讓人每次呼吸都能感覺到它獨特的味道。沿路燈火幽幽地散發迷離曖昧的光,像女人微熏的目光,醇醉迷離的味道在空氣中肆虐,混合著清冽的空氣,直至侵入人的大腦,讓人慢慢上癮漸漸沉淪,直至完全沉醉於撩人的夜色之中。


    夜涼如水,江若涵隻穿了件吊帶裙,肌膚上起了一層小顆粒,搓了搓手臂。


    韓進伸手就將她拉住裹進風衣,她靠在他胸膛,鼻息滿是他和著煙草的清香,他的體溫剛剛好,煨得人暖暖地。


    也許是夜色太美,她不想破壞了這份靜謐,她沒有動,仰頭望他,他沒什麽表情,眸底幽幽暗暗不知所想。


    “想去哪裏?”問她。


    她反應過來,從他懷裏出來,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


    “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就是覺得這夜景好美,想出來走走。”


    韓進脫衣服披在她身上,兩人從一前一後的距離變成了並肩而行,沿著街道往前走。


    不一會兒,他們到達熱鬧繁華的夜市。


    江若涵不喜歡鑽石珠寶,卻很喜歡精致的小玩意。


    一對雙掌托珍珠造型的耳環讓她愛不釋手,那珍珠圓潤透亮。


    攤主是位約摸四十歲的阿姨,和藹微笑,看著韓進,“這對耳環送給愛人是最好的,寓意也好——你永遠是我掌心的寶!”


    韓進沒有接話,表情淡淡的。


    江若涵很尷尬,“不好意思,我們隻是看看。”轉身要走。


    韓進一下握住她的手,掏出一疊錢遞給攤主,“夠嗎?”


    “夠夠夠……”攤主喜上眉梢,看向江若涵,“小姑娘,你男朋友對你真好,還不快戴上試試。”


    韓進接過珍珠耳環,唇邊還帶著淡笑,“我幫你戴上!”


    江若涵蹙眉看著他,他湊近,動作溫柔,戴好還誇了句,“很漂亮!”


    今晚的她真的很美,眸底似有水波蕩漾,白皙紅嫩的耳朵珍珠的瑩潤恰到好處,柔軟的粉唇抿著,像是對他無聲的邀請。


    韓進忍住想要親吻她的衝動,僵硬著轉身,“很晚了,該回去了!”


    江若涵看著他,今晚的韓進,真的很奇怪。


    一路上,她偷偷瞅他,暈黃的燈光,微微勾勒他堅毅的側麵,薄唇緊抿著,下顎略微向內收緊,似有一絲隱晦的薄怒。


    不知他為什麽突然生氣,又或者是自己太敏感了?她伸手撫上耳朵上的珍珠——你永遠是我掌心的寶。僅管她知道,對他和她來說,有些諷刺,還是可以成為他和她為數不多的美好回憶。


    回去的時候,他們路過一個大廣場,那裏正在舉辦旋轉木馬嘉年華。


    巨大的旋轉木馬閃爍五彩迷離光芒,夢幻的色彩,眩目的美,誘惑著渴望幸福的戀人。


    遠遠就聽見人們歡樂的笑聲,她被那笑聲吸引了,停下腳步。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見她怔怔凝視著旋轉木馬。


    韓進拉著她的手就往廣場走,買了兩張票,遞一張給她。


    她還沒反應過來,“幹什麽?”


    “拿著,跟著我!”韓進霸道開口。


    江若涵坐上去,心裏是高興的,韓進正要上去的時候,手機響了,他看了眼,立刻就轉過身接電話。


    旋轉木馬卻在這個時候啟動,江若涵隻能隔空望著他的背影。


    華麗的旋轉木馬,其實是一個殘忍的遊戲,它們永遠在互相追逐,可是,彼此的距離,永遠都一樣,不會改變。那就意味著,不管你怎麽努力地追,永遠都追不上。旋轉木馬的含義,是追逐是等待是無法觸及的距離。


    她眼裏,他的背影有點兒模糊,毫無預兆,一顆冰涼落在指尖,那樣涼薄。


    一輪結束,她下來,他的電話還沒結束,她走近,無意偷聽,卻還是讓她聽到女人的聲音。


    心髒部位尖銳的刺痛,僅管她知道,這不是她應該有的反應,什麽都沒說,轉身離開,沒入無邊的夜色。


    韓進掛斷電話,回身才發現她不見了,抓著場子裏的人問,都說沒注意,不知道。趕緊打她的手機,接電話的竟是江媽媽,原來她出來根本就沒帶手機,他含糊的跟江媽媽說了幾句,就掛斷電話。


    偌大的廣場,他一個一個拉著行人問,得到的都是搖頭。


    他著急了,慌亂了,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此時的表情有多麽慌亂無措!異國他鄉,人生地不熟,沒有手機,連錢包都沒有帶,一個女人,夜漸漸深了……他不敢想,不敢想會發生什麽意外,他隻是固執焦急地沿著街道找,遇到一個人就拉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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