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牌,乃雷擊棗木所製,棗木本身堅硬密實,數十年方能成材,沉重異常,頗具靈性,再經過天雷所擊,不毀不滅,乃富罡氣,可辟邪,號稱“靈木”。


    這令牌長五寸五分,寬二寸四分,厚五分,乃是製造令牌者精心挑選吉日,禱告天地,供奉祖宗,擺布儀式,敬拜神靈,精心所製。


    這令牌周身皆有圖文,密密麻麻,不可卒觀,反麵雕刻有先天八卦圖、太極兩儀圖,正麵乃是令文,製成之後,暗中祭祀多年,日夜供奉,吸收天地萬物靈氣、日月星辰精華,塗紅漆,染墨底,上書“神相鐵口,萬靈景從”八個大字正文!


    這便是施展“鐵口令術”時最不可或缺的“鐵口令牌”!


    鐵口令出,莫敢不從!


    鐵口令牌是麻衣陳家特製的令牌,專門用以施展相術所用,其實令牌不僅僅是相門有,山、醫、命、相、卜五脈皆有,而且曆來都說令牌是玄門術界最重要的法器之一,各門各派一般都有祖師爺留下的令牌供奉,製作過程也都是本門的機密,絕不外傳,更不為外人所知。


    所以,各門各派的令牌都是專製、專用。


    而且,令牌的使用,對於使用者的要求也是相當苛刻的,不僅僅需要使用者懂令牌,能捏訣,能念誦咒語,還要有與令牌本身所相近的功法、道行。


    尋常之人是沒有資格也沒有辦法使用的,隻有得道高人才有能力駕馭,所以,施展起來,自然是非同小可!


    事後,我才得知,這枚令牌是陳漢生老爺子用過的,前前後後,算起來,已經有五十年的道行積澱!


    我將這沉甸甸的令牌呈給德叔,德叔一把抓住,在香爐之前,法案之上,猛然一扣,隻聽“砰”的一聲響,攝人心魄!


    隻見德叔瞋目怒視水麵,口中厲聲喝道:“王桂娥,還不速來見我!”


    “呼!”


    一陣狂風呼嘯而起,裹卷著朝河水蕩去。


    河麵上驟起一圈圈的漣漪,浪花宣揚,似有人要踏波而出。


    四周的溫度一下子就降低了,我的胳膊上不自覺地起了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天色也驟然變暗,就好像刹那間烏雲密布,遮天蔽日,將有大雨瓢潑而下似的。


    風中伊呀呀呀的聲音更加清晰,隻是不見有人。


    我心中不由得一動,德叔已經寫了王桂娥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燒了她的頭發,萬無一失,而且手持令牌,下了鐵口令,那厲祟王婆子鬼居然敢不出來參見?


    “王桂娥,神相在上,鐵口金牙!令牌已下,九天聽命!爾等小小鬼祟,豈敢抗命?速速見我!砰!”


    德叔又在法案上猛然叩擊了一下令牌!


    “呼!”


    又是一道狂風,裹卷著呼嘯而去,河水之上騰起的浪花,近乎高達一丈!


    如此大的聲勢,再加上周圍的溫度下降,天色漸暗,我的臉色都不由得變了。


    天人合一之下的相術之利害,竟一至於斯!


    《義山公錄》真不愧是曠世奇書!


    怪不得有那麽多人費盡心思去找它,奪它!


    “錚子,小心!正主要來了!”


    我正在胡思亂想,德叔突然低聲說了一句話,我心頭一震,急忙屏氣凝神,暗攝心魂,一雙眼,目不轉睛朝水麵上看去。


    隻見水浪之中,一道若隱若現的人影,顫巍巍、淒慘慘、陰森森伏波而來。


    一臉皺紋,人麵仿佛橘子皮,軀體幹癟,周身仿佛枯樹皮,一張嘴,地包天,這模樣,我再不會忘記,也不會看錯,正是水下的王婆子!


    終於來了!


    “王桂娥參見相尊大人。”那王婆子在水波上,被陰風裹著,蒼發淩亂,滿臉懼色,不勝淒惶,哆哆嗦嗦叩拜道。


    “好一個王桂娥!”德叔冷笑道:“我以鐵口令兩番喚你,你才受命而出,好大的架子!”


    “小鬼不敢……”王桂娥顫巍巍嚅囁了一句。


    “你有什麽不敢的!”德叔厲聲道:“旬月之內,接連害了七條人命!你還敢說不敢?”


    王桂娥垂首無語。


    “你可知罪?”德叔手持令牌,威風凜凜問道。


    “王桂娥有罪。”


    “說說吧,你是怎麽死的?”德叔道。


    王桂娥沉默了片刻,道:“回稟相尊,我活著的時候,是十八歲嫁到這個村子裏,但是隻過門了一年,男人就死了,我也沒有生下一男半女,活活守寡了五十年,孤苦伶仃,實在是熬不下去了,於是就在三年前的夜裏,自己溜到河邊,跳河自盡。”


    “原來你是自殺。”德叔道:“既然是這樣,沒有人傷你,也沒有人殺你,這個村子裏的人跟你是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害死村子裏的孩子?”


    “回稟相尊,我死了之後,屍身沉在了河底淤泥了,又髒又臭,汙穢不堪,村子裏也沒有人來尋我,來找我,我屍骨不得安葬,魂魄困於水中,不能轉世投胎,於是便心生怨恨,也算是小鬼一時迷了心竅,妄想著害人取命,一來發泄一下心中怨恨,二來增加自己的道行。小鬼現在已經知錯了。”


    “那為什麽專害孩童?最大也不過十七歲!”德叔怒道:“你如此傷天害理,卻為那般?”


    “回稟相尊,因為孩童死了以後,怨氣會更大,也能幫我害更多的人,我的道行增加的也就越快。”


    “不對!”我忍不住插言道:“那你為什麽三年間都不害人,三年後卻突然害人,而且還害的這麽厲害?”


    “……”


    王桂娥沉默了片刻,道:“三年前,小鬼沒有怨氣,在河底待的時間太長了,就有了怨氣……”


    “胡說!”德叔道:“我們已經問了村裏的人,你在村子裏平時為人不錯,雖然生活孤苦,但是卻是個好人!你實話實說,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你來害人的?你要是說了實話,我便將你的孤魂從水中超度出來,投往來世,好好轉生做人!要是不說實話,我便用相術消了你!讓你三魂七魄,魂飛魄散!”


    “相尊!”王桂娥忽然抬起頭,淒慘道:“您法眼明鑒!小鬼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我本來是不想害人的,但是遇到了高人,迫不得已這樣啊。”


    “嗯?”


    德叔與我麵麵相覷,然後道:“我料你心中另有隱情!是什麽人讓你這麽做的?速速報上來!我來替你做主!麻衣陳家的名聲,想必你也曾經聽聞,不要害怕!”


    “麻衣陳家?”王桂娥呆了片刻,忽然搖搖頭,道:“相尊大人,麻衣陳家已經敗了,恕小鬼有罪,小鬼不敢說出那人的名諱,您就發發慈悲,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會害人了。”


    “好大膽!”德叔厲聲喝道:“你就真不怕我把你的魂魄擊潰?讓你墜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如果是這樣,小鬼甘願受罰。”王桂娥道:“這是小鬼造孽應得的懲罰。”


    “你!”德叔也不知道該什麽好了。


    我心中突然一動,喊道:“王桂娥,我知道你背後的人是誰!”


    王桂娥吃了一驚,詫異地看向我,我冷笑道:“異五行水堂的人,是不是?”


    “啊?”王桂娥驚叫一聲,突然張皇四顧,道:“不是我說的,不是我說的,我沒有說,我沒有說……”


    看來我猜對了!


    我心中一喜,正要再問,卻突然看見王桂娥的身影如潮水般倒退而去。


    “不好!”


    德叔叫了一聲,道:“有人在吸王桂娥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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