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池農轉身就要回屋裏去,圍觀的眾人議論紛紛,有的還在駐足,有的就要散去,成哥正要拉著我悄悄跟隨池農,我卻是好奇心大起,有句話再也忍不住了,當下大聲喊道:“神醫,請問這個人為什麽生這種怪病?”


    大家一聽,卻又不走了,紛紛駐足等池農說話。


    成哥沒料到我會來這一手,幹咳了兩聲,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而池農卻已經聽見了我的話,扭過頭看了我一眼,忽然間神色一動,似乎是瞥見了我旁邊的成哥,成哥尷尬地笑了兩聲,說:“老農,你好。”


    池農轉過身來,快走兩步,凝神盯著成哥,一雙奇大的眼睛睜地更大了,成哥被他盯得發毛,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池農卻又趕上一步,成哥撓撓頭,說:“死獸醫,你想幹啥?”


    “對了,還是這句話夠味!媽的,你從來沒有叫過老子好聽的。”池農有些激動地問道:“大傻成,你還沒死啊?”


    成哥翻了翻白眼,罵道:“去你奶奶的死獸醫!老子我好好的!”


    池農說:“十多年沒你的消息,我還以為你死了!”


    成哥看了看周圍圍觀的人,然後幹咳一聲,說道:“咱們進屋去說好不好,弄得跟演馬戲團似的。”


    池農掃視了一眼眾人,微微點頭,然後恢複威嚴的樣子,沉聲道:“大家先都散了吧!”


    人們顯然是對池農十分敬畏,他這麽一說,大家雖然好奇,但也都離開了,隻剩下我們三個。


    池農看了我一眼,成哥說:“這是我兄弟,我們一個爹。”


    “你們一個爹?”池農吃了一驚,繼而恍然道:“我明白了,你們都是毒手相尊德叔收養的。不過我跟德叔沒來往,沒你的消息後,我也沒再見過他,他還好吧?”


    成哥和我都神色黯然,成哥說:“我爹走了。”


    池農吃了一驚,然後問道:“怎麽回事?什麽時候的事兒?”


    成哥難過地道:“還能是怎麽回事,會什麽,死在什麽上麵。邪祟太厲害,沒收得住,就不行了。”


    “真讓人意想不到。”池農搖搖頭道:“他號稱毒手相尊,又稱半仙,名聲大得很,我也見過他多次,無論心思還是手段,絕非常人,難道連個尋常的邪祟都收不住?”


    我道:“玄學五門,山、醫、命、相、卜,各有所長,山門修法參道,醫門救死扶傷,命門製符煉丹,相門觀天知命,卜門機斷福禍,收服邪祟的事情還是山門更擅長,而且那個邪祟也不一般,德叔是太大意了,也是為了救我,著了對方的道。”


    池農點了點頭,轉而問陳成道:“大傻成,你是怎麽回事?怎麽十多年都沒消息?我一直想你是不是被賣到黑磚窯裏下苦力去了。”


    成哥瞪眼罵道:“去你奶奶的!別叫我大傻成!那個說來話長,走,進屋,我這才來找你有要緊事!”


    池農“嗯”了一聲,帶著我們進屋,路上,池農又對我說道:“小兄弟,你剛才問的那個問題,我告訴你答案。那個患病的人平時養了許多貓、狗,而他養的貓或狗又極不幹淨,整天鑽土洞、過草叢、拱廁所、吃老鼠、吞糞便,身上自然而然地生許多虱子、毒蟲、病蟲,這許多蟲中的大部分是人眼難以看見的,那人經常與這些貓、狗廝混,甚至摟著貓、狗睡覺,時間長了,那些人眼不可見的蟲便會鑽進他的皮膚裏,在他的皮膚裏產卵,蟲卵要生長,就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蟲卵小的時候,這些感覺還不明顯,但長到一定程度後,他的身體就會出現反應,起疙瘩,奇癢無比。”


    我聽得目瞪口呆,又感覺不舒服,說:“長這麽大,第一次聽這種事。”


    池農看見我吃驚,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神情,問道:“你佩不佩服我?”


    我點了點頭,說道:“你懂得多,又能治好這種奇怪的病,我當然是佩服你。”


    一旁的成哥不屑的“嗤”了一聲,池農笑道:“你看,大傻成都不佩服我。”


    成哥說:“我佩服你個毛!我自幼習武,身體棒的跟老虎似的,就不會生病,不生病就不用你個獸醫看,你得意個屁!”


    池農“哼”了一聲:“以後有用到我的時候,到那時候再說。”


    說著話,我們已經進了屋,池農把屋門關上,問成哥道:“你有什麽要緊事?”


    成哥也不說話,看了我一眼,我點了點頭,把上衣脫掉,轉過身,背對著池農,成哥指著我的後背,說:“你看這個黑斑。”


    池農盯著我那煞暗斑痕,一時愣住了,看了半晌之後,他才倒抽了一口冷氣,說:“這是陰毒侵入血脈,淤積了很長時間,然後又在肉皮上顯示出來了。”


    成哥說:“可以這麽說。”


    池農問道:“怎麽弄的?”


    成哥說:“就是我爹死的那一次弄的。是個鬼上身的老太婆幹的。”


    池農有些茫然不解,我又把當時的情形詳細地給池農說了一遍,池農聽了之後,沉吟不語,成哥等了半晌,忍不住問道:“你能不能治,倒是放句屁啊!”


    池農這才慢慢說道:“自古以來,玄門五術,山、醫、命、相、卜,出自同源,之間都有剪不斷的聯係,對於這種詭異的病症,用純醫術上的方法治不好,我想你們相門肯定有相關的記載。”


    我把衣服弄好,點了點頭,說:“按照相術所說,九個月內,找到邪祟,除掉它,我這煞暗斑痕就沒了。”


    池農說:“這就是了。”


    成哥瞥了池農一眼,說:“還讓我佩服你,佩服個屁!你也就會治治小疼小癢,一給你找個真正的病人,你就不行了。”


    池農微微一笑,也不惱,我說:“成哥,不是這麽說,術業有專攻嘛,這還是咱們的事情,不關醫術上的。”


    池農笑道:“還是這位小兄弟說話在情在理,不像你這麽無理取鬧。”


    成哥瞪了池農一眼,對我說道:“那咱們走吧,不打攪神醫了!”


    說著,就拉我要走。


    池農忙道:“你們要去哪兒?”


    成哥沒好氣地說:“去找邪祟啊!”


    池農說:“現在?”


    成哥說:“當然是越快越好了!”


    池農說:“有眉目?”


    成哥說:“去鄭家探探就有眉目了。”


    池農沉吟了一下,然後說:“我跟你們一塊去吧。”


    成哥說:“你不看病了?”


    池農說:“連著坐了三十六天診,我也得休息一下。”


    成哥說:“這還像句人話,那你跟我們一塊走吧。”


    池農說:“今天不行,我最起碼得把今天的診坐完吧。這樣,你們去我的別墅等我,我晚上回去。”


    成哥假裝不情願地說:“好吧,房鑰匙,車鑰匙給我!”


    池農苦笑道:“你把車開走了,我怎麽回去?”


    但話是這麽說,池農已經拿出來兩把鑰匙給了成哥,說:“老地方,沒換房子。”


    成哥接過鑰匙,拉著我揚長而去。


    晚上,窗外月色如洗,黑夜中的山勢連綿起伏,恍如魅影。


    正值夏中,天熱地幹,但在池農的這棟山間別墅裏,林風不住吹來,坐在藤椅上的我和成哥都舒坦之極。


    這山裏隻有這麽一棟別墅,孤零零的,據成哥說是池農花大價錢買下來的,池農也沒請什麽保安,但是卻有說不出的清幽寧靜,正合我和成哥的心意。


    現在,我們身前的桌子上擺放著一疊花生米,一片熟牛肉,兩隻烤乳鴿,一籃時鮮水果,成哥和我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小酒,吃著小菜,成哥嘴裏一邊吃,一邊嘟囔著罵道:“池農這個小混蛋,還真會享受……”


    罵著罵著,屋外忽然傳來了一聲貓叫,“喵嗚”一聲,空靈淒厲,叫的我心中極為不舒服,成哥看見,笑道:“山貓發情了,你也害怕?”


    我說:“我是想到赤農白天治病那情形了。”


    成哥的眼睛忽然亮了,他對我說道:“錚子,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瞥了一眼成哥,心有餘悸地問道:“又是恐怖故事?”


    我們來了一下午,到山裏逛了一趟回來,就開始無聊。我們把池農冰箱裏的食物都倒騰出來吃,一邊吃一邊胡侃,成哥沒少跟我講故事,都是惡心而恐怖的故事,估計他是受了赤農重口味治病的影響,但我已經有些吃不消了。


    成哥笑了笑,神秘地說:“這次與貓無關,很好聽的。”


    我警惕地說:“是真的事情還是杜撰的?你別老編惡心的故事嚇我!”


    成哥微微笑道:“是真的,而且故事的主人公還有個美麗的少婦,你要不要聽?”


    “好吧,你講吧。”我說。


    成哥吃了一粒花生米,輕咳一聲,開始用他那波瀾不起的平淡調子,講起故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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